江溯的剑，慢慢变成软藤，缠着江羿的剑而上。
那剑尖在滑过他手腕之后，昂起了头，犹如一条毒蛇，吐着信子，对准了他的心口。
“皇兄，你去死好不好？”江溯用他一贯恭敬的口吻道，“皇兄，你死了，父皇和母后都是我的了，你……死吧！”
“王爷！”
一声娇喝突然破开黑暗。
“王爷你醒醒！”
眼前的江溯、脚下的泥沼、还有蠢蠢欲动的黑影们，顿时全都像遇到了克星，慌慌张张地消散了。
江羿，睁开了眼。
只看到朦胧模糊的光，叶流心一手拖着烛灯，一手摇晃着他的肩膀。
“王爷，你醒了？”
烛光给她的脸施了一层别样的温柔，明媚的眸，似水含情，远山黛眉，点着关忧，红唇一张一合，声如天籁……
江羿，从未觉得叶流心这般的美，美过天宫仙子。
半晌，他虚虚地点了点头。
“王爷是做噩梦了吗？”叶流心将烛灯放到了桌上，她顺手倒了茶过来，“王爷喝一口茶，缓一缓，好么？”
她的声音好柔软，像温暖翅膀安抚雏鸟。
江羿想接过茶杯，叶流心手往旁边一偏，“娇娇喂王爷喝。”
江羿，没有拒绝。
他低头，唇碰到了茶水，是温热的，还有一点点特别的味道。
“是红枣桂花茶，娇娇喜欢甜甜的味道。”
她喜欢甜甜的味道。
难怪。
难怪她也这么甜……
桂花的清香，像她的味道……
“王爷还是别在这里睡了，要么回府吧。”叶流心放下了茶盏。
江羿沉默。
他听到叶流心轻声笑了。
“王爷还说为娇娇防贼呢。”
她在嘲笑他，但江羿没有恼怒。
他现在，就连恼怒的力气都没有……
“没关系，王爷为娇娇防贼，娇娇就来为王爷防住噩梦，好不好？”
叶流心挽住了江羿的胳膊，“王爷要坐，也坐到娇娇床边来吧。”
她说，“其实娇娇也好怕，不知道王爷又什么时候走了，或者王爷做噩梦，也会吓到娇娇……”
“为何？”江羿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嗓子哑得厉害。
“王爷不好，娇娇也不好。”叶流心，慢慢将心靠到了江羿的胸膛上，“王爷说为什么？因为娇娇就住在你心尖上啊……”
江羿，第一次主动抱住了叶流心。
“就这样吧。”半晌，他埋下了头，鼻尖就快要触到她的发顶。
有幽香的气息，从她发丝与肌肤之中传来，在呼吸间，顷刻就让他的心神安稳了下来。
叶流心还没说什么，突然觉得身子一轻。
江羿把她抱了起来。
他两步走到床边，将她放了回去，自己也侧身躺了下来。
“别乱动。”他按住了她的腰，“睡。”
“可是烛还没有……”
“让它燃。”
好吧。
叶流心叹口气，闭上了眼。
今晚回来的马车上，她算是确认了。
江羿，他和寻常男子并没有太大差别。
正常男人有的，他都有，只是……他特别能忍。
也不知道这样忍下去，会不会出事。
这样想着，她翻个身。
要是他忍得狠了，忍坏了怎么办？
那她还要不要嫁？
那样想着，她又翻过来。
也不是非嫁不可，他现在是失了记忆，所以任由她胡说八道。
要是恢复记忆，那可不就变成相互嫌弃了吗？
这样想着，又又翻过去……
“说了别乱动。”江羿的声音饱含戾气。
“可是这么亮，娇娇睡不着……”叶流心委屈了，他霸占她一半的床，还凶她。
咻——
烛光灭了。
江羿的手，忽的搂住叶流心的腰，大力将她往他怀里一拉。
叶流心的后背，结结实实贴上了一堵肉墙。
“好了，睡吧。”
叶流心，可更睡不着了。
衣衫薄，她后背又敏感，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肌肉的线条与纹理。
“王爷……”她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大大的，“你……为何总是要做噩梦？”
江羿，不答话。
“王爷告诉娇娇，娇娇或许可以帮你，毕竟，王爷许多事，只有娇娇才知道……”
叶流心试探着问。
江羿，依旧沉默。
就在叶流心打算放弃的时候，他却突然开了口：“我丢失了一只香囊。”
江羿想，或许，他真的可以试着，相信她。
毕竟，除了怀中的这个女人，他已经不知道该信谁了……
“香囊？”叶流心倒吸一口冷气，“王爷是说，你丢失了我送你的香囊？”
江羿一怔。
是……么？
原来，香囊是叶流心送他的？
难怪……
难怪只要她在他身边，他便可以远离噩梦。
“王爷怎么不早说呢？”叶流心似乎在责怪他，她大刺刺地翻过来，面对着江羿，“你要早说，我便再为你做一只，王爷也可以安稳入睡了。”
她抬手，在黑暗中抚到了江羿的眉眼之上。
“今日见了王爷，娇娇便发现王爷有些憔悴，许是这些日子都没睡好吧？”
江羿觉得心忽而跳得很快，忽而又跳得很沉。
他压住丹田，以防血气冲开穴道。
“嗯……”片刻之后，才子回了她一个字。
“王爷什么时候丢的香囊？”
叶流心问。
“上次中元节，在军营中丢的。”江羿不知不觉便答了出来。
“没去找么？”
“没有找到……”
叶流心伸出手臂，抱住了江羿，“可怜见的，这一个月，王爷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软软的，香香的，明明这般柔弱无力，却像拥有他所不能拥有的力量。
轻易，就填满了他深藏的脆弱……
江羿能感觉得到，她依偎着自己，每一分每一寸，像与他毫无间隙的融合……毫无间隙的……
他突然觉得脑子炸了一下。
气息也乱了。
不好……
明明他是压住的……
“你……”江羿咬住了牙，“离我远一点。”
他过来，本是想要休息片刻。
却不想比失眠噩梦还要难熬。
“王爷，怎么了？”叶流心的声音听起来满是疑问，但江羿知道，她一定在笑。
就像往常那样，得了点小便宜或者干了点小坏事那样，悄悄地笑。
她以为她那样的笑，他看不到。
她还以为她撒谎的时候，他真的毫无察觉？
该死的，该死的笑。
这样的笑，使得他想要狠狠地惩罚她。
惩罚她……
……惩罚她到哭着求饶。
求他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