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传来捷报,金国军队突然来犯,曹皇后的父兄临危不乱,还趁势夺下一城。
大宋朝虽然经济繁盛,但军事实力较弱,周围有金国、辽国虎视眈眈,众将士一心想夺回幽云十六州,可朝中文臣众多,武将却难得。
故曹氏父子在朝中军中的地位都是难以撼动的。
赵祯收到边关捷报,也是龙心大悦,重赏了二位将军,又应曹家父子所求,取消了曹皇后的禁足令,还赏下了百匹锦缎和金银若干。
消息传到坤宁殿,曹皇后身边的宫人们都不敢再怠慢了,纷纷磕头恭贺:
“娘娘大喜,如今两位曹将军立下大功,官家不但取消了您的禁足令,还有封赏,看来娘娘是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曹皇后身边的疏影也说:“娘娘赶紧梳洗打扮吧,没准官家一会儿就要来坤宁殿探望你呢?”
皇后心中凄苦,自己还得仰仗父兄在战场上拼命换来的战功,才能在宫中生存。
心底无奈叹气,但还是得打起精神来,任由疏影横斜二人给自己装扮一新。
*
赵祯下朝之后,陪曹皇后小坐了一会,又匆匆赶去了延禧殿,和妼晗分享边关大捷的好消息。
一进门,就闻见一股酸酸辣辣的味道,原来妼晗正在用“酸辣疙瘩汤”。
赵祯也食指大动,小喜子也给他盛了一碗,酸酸辣辣地,果然是开胃爽口。
“人家都说酸儿辣女,妼晗怎么又爱吃酸,又爱吃辣,这怀的不会是双生子吧?”
妼晗看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在,官家又在打趣自己,小脸一红,就进殿中了。
赵祯知道这小妮子肯定又害羞了,也跟着她一块进殿。
瞧见她认认真真地坐在那里描样子,画的是一个小巧可爱的肚兜,上面还有活蹦乱跳的鲤鱼的图案。
“妼晗真偏心,孩子都没生下来,你就给他做肚兜,也没见妼晗给我做过什么。”
妼晗见赵祯撅着嘴,气嘟嘟的模样,心想:怎么还有和自己孩子争风吃醋的爹爹呀?
不过还是要哄一哄的,只得道:
“我的刺绣女红做得又不好,孩子的肚兜是穿在里头的,反正旁人看不见,可如果给官家绣香囊,那可是要日日佩戴的,你若不嫌弃我绣工不好,那回头我就做一个。”
“只要是妼晗绣的,那我肯定是视如珍宝,日夜都不离身的。”
妼晗做菜的手艺那是连御膳房的大厨都比不过的,不过这绣工嘛,那可就是一言难尽了。
纵使有月姑姑还有司制房的老嬷嬷从旁指点,妼晗绣的“鸳鸯戏水”也完全看不出这是两只鸳鸯,看着就像两只丑鸭子。
赵祯第一次看到妼晗给他绣的香囊,也同样没认出来上面是两只鸳鸯,还以为是两只丑鸟掉水里了。
不过这可是妼晗亲自给他绣的,他还是宝贝得要命,每天都戴着,就连上朝也要佩戴。
不出几日,朝中大臣还有宫里的内侍便都在纳闷,官家怎么佩戴那样一只奇特的香囊,莫非有什么寓意。
诸位大人见官家佩戴绣工粗糙成这样的香囊,自然不敢逾越官家,一时之间,样式粗糙的香囊倒是变得供不应求,销量反倒超过了样式精巧的。
这大约就叫“劣币驱逐良币”了吧!
延禧殿的宫人则暗忖,这官家真的是太宠爱皇贵妃娘娘了,司制房里多的是绣技卓绝的绣娘,可她们手艺再好,官家也不会日日戴着她们绣的香囊。
月姑姑心想自己的绣工比司制房的绣娘也差不了多少,在她的手把手指导下,妼晗还绣成这样,她也只能扶额长叹了。
不过皇贵妃娘娘绣成这副鬼样子,官家也愿意日日佩戴,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呀。
*
马上就到三年一次的“选秀”了,各位朝中大臣也是铆足了劲儿,给宫里的内侍官各种打点,希望自己家中的女儿能够入选。
没想到官家居然说不选了,众位大臣怎么能同意呢!
大臣们纷纷上疏,称官家后宫只有一皇后一皇贵妃,不符合祖制,应该广纳嫔御,为皇家开枝散叶。
太妃听说官家不肯选秀,将官家叫了去,说这可不行,虽说眼下妼晗怀着身子,但是男是女还未可知,官家必须要以皇嗣为重,多选些女子入宫,为皇家延绵子嗣。
赵祯实在拗不过这些大臣,还有太妃竟为了他不肯选秀,都不怎么进食了。
但若要他像先皇那样,在全国范围内甄选美女,他觉得实在太铺张浪费了,迫于朝臣压力,只能同意让大臣们推荐几个有贤名的女子入宫,封为美人吧。
经众位大臣推荐,太师长女林晚秋,太傅独女顾音淼,太尉幼女沈微云素有贤名,宜入宫伴驾。
赵祯只能先允了,再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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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后,赵祯想着三个美人入宫之事,还要曹皇后来操持,先去了坤宁殿陪皇后用晚膳。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曹皇后没想到赵祯会来,一时间手忙脚乱,赶紧命御膳房准备,又让疏影给自己重新梳了发髻,盛装打扮了一番,出来迎驾。
赵祯看着打扮得和参加宫宴一样的皇后,感觉面对皇后,就和面对朝中大臣一般,毫无亲近之感。
他如同商议政事一般,吩咐皇后:
“三年一次的选秀就不用了,朝中几位大臣推选了三名女子入宫,予都给了美人的封号,如今宫里各宫室都空着,你便给她三人一人安排一间宫室居住,只是别挨着妼晗的延禧殿,她如今要养胎,不宜被生人打扰。”
“臣妾遵命!”
曹皇后听说官家要纳新人进宫,挺不是滋味的,不过想着日后没准官家就不会独宠延禧殿那位了,又莫名有些开心。
两人说完此事后,就是长时间尴尬的沉默。
御膳房的膳食摆上桌了,赵祯看着又是些油腻腻的荤腥大菜,瞬间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只动了两筷子,便起身欲走:
“圣人若无事,予便去延禧殿看看皇贵妃了。”
“臣妾还有一事。”
“你说。”
“臣妾的小妹如今已到了及笄之年,臣妾想替她指一门婚事,想请示官家之意。”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八皇叔至今未娶,臣妾想着若是能亲上加亲,也是一段佳话。”
赵祯想着八皇叔那日瞧妼晗的眼神,分明就是没放下,如今给他指一门婚事,让他彻底断了念想,也很好,当即便应下了:
“皇后嫁妹,皇叔娶妻,确实是门当户对,天赐良缘,甚好,甚好!此事便交由皇后全权负责。”
说完,赵祯便着急赶去延禧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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妼晗听说赵祯要纳美人进宫一事,晚膳也没心思做了,早早地就躺在床榻上歇息了,还和月姑姑说了:
“谁来了都不许打扰她歇息,包括官家在内!”
赵祯来的时候,看见延禧殿四处静悄悄地,也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连灶台上都是空的。
他想着妼晗定是听到他要纳美人,吃醋了,妼晗这样在乎自己,他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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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姑姑自然也不会那么傻,她给喜公公织的新衣也做好了,便拉着喜公公去偏殿试一试了。
她今日穿的这一身,就是喜公公上次托司制房专门给她做的,刚好合身。
淡青色的宫服,锦绣精巧细致,腰间绣着一朵浅粉色芙蓉花,栩栩如生,勾勒起一条如流水般的蜿蜒曲线,裙角上也绣着细碎的樱花瓣。
平素只因月姑姑都与皇贵妃站在一处,大家也很少注意到她的容貌。
此时,喜公公单看月姑姑,也是一个难得的清丽佳人,虽说他算不得正常的男子,可还是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月姑姑送他的这身玄色袍子,领口处绣着细细的精致花纹,而其他地方并没有太多的点缀。
但懂行之人就会发现,这件袍子的刺绣技艺绝非寻常,一针一线针脚都整齐而紧密,特别是在细节处下足了功夫。
喜公公还纳闷:这件衣袍竟比司制房做的还合身,司制房每次都会量体裁衣,月姑姑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长尺寸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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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喜公公穿上了新衣,心花怒放。
那头官家被妼晗拒之门外,当真是一筹莫展呐!
妼晗心想:这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她在这里辛辛苦苦怀着他的孩子,每天吃也吃不自在,睡也睡不安枕,他居然又要纳几个美人进宫。
那就让他去陪他的美人吧,日后自己就和孩子过好了。
赵祯以为自己只要好好地哄一哄,妼晗肯定会理解他的,没想到妼晗这次这么倔,连见都不肯见他。
一连几日,赵祯来延禧殿,妼晗要么就闭门不见,要么就把他当空气一样,做自己的事,对他爱不搭理的。
赵祯吃不到妼晗做的膳食,吃也吃不香,妼晗晚上又不让他进殿,他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回福宁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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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殿听说皇贵妃同官家怄气,给官家吃了“闭门羹”一事,都觉得这是皇后娘娘夺得恩宠的好机会。
这日是十五,官家按例到皇后宫里用膳,曹皇后看着官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短短几日就消瘦了五六斤。
赵祯也没想到这次妼晗竟会生这么大气,都半个月过去了,都不肯理他。
纳美人入宫的事,他原本也是做做样子给那些言官大臣们看的。
他已私下召见了太傅、太师和太尉,让他们以女儿有婚约或是生病为由,推拒了就是。
他准备将此事悄悄办好,再告知妼晗的。
不过眼下事情也生了枝节,太傅和太尉之女原本就不愿入宫,正好借坡下驴,可太师却说他的独女顾音淼说若是此生不能入宫,便要绝食而死。
太师还说小女哪怕不要名分也要入宫服侍官家,太师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赵祯见他这样说,只能允了。
赵祯用了几筷子晚膳后,就同皇后说:
“林太傅之女因有婚约,不宜入宫;沈太尉之女身有恶疾,也不宜伴驾;只有顾太师之女随便挑个日子入宫吧,封为四品美人,赐居瑶华宫。”
“臣妾遵旨。”
曹皇后知道皇贵妃定是为美人入宫之事,同官家怄气,没想到官家竟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
听说,前几日官家单独召见了林太傅、顾太师和沈太尉,林太傅与沈太尉的女儿入宫之事如今作罢,其中肯定有官家的手笔。
林太傅和沈太尉出宫后,他们的儿子便都高升了一级。
可顾太师之女恐怕是自己非闹着要进宫,官家虽说给了个美人的封号,但瑶华宫边上就挨着冷宫,可以看出官家心中有多不情愿。
入宫快两年了,曹皇后虽还是无宠,但是却更懂得审时度势,揣摩官家的心思了。
“臣妾看官家近来都瘦了,特命御膳房熬了一碗羊肉羹,官家用一碗吧。”
赵祯心里还想着该怎么哄妼晗,便点了点头。
谁知喝下这碗汤后,他下体便如同火烧一般,坤宁殿的宫人全都退下了,殿内就只剩下帝后二人。
曹皇后竟将凤袍一脱,就往赵祯身上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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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皇后竟往予的膳食内下媚药,你还要脸吗?”
没有想过平日端庄贤淑的皇后竟会给他下药,赵祯此刻脸比包公还黑,目光中的鄙夷丝毫都没有掩藏。
“臣妾入宫两年,官家连碰都未碰臣妾,臣妾如今已经沦为京中贵妇们口中的笑柄了,还请官家怜惜一二。”
曹氏可怜兮兮地想要攀附上赵祯的脖子,她也是被逼无奈,若是不能趁着皇贵妃与官家闹别扭的机会,求得官家的怜惜,她恐怕要做这大宋朝有史以来第一位,完璧之身的皇后了。
谁知她的这一举动瞬间惹恼了赵祯,原先在九重天上,就有许多仙子用这种招数想俘获他的心,但他都是嗤之以鼻的。
那次意外掉进那个谷中与那女子春风一渡之事,更是他的心病,对于下媚药的这种下作的争宠手段,正是他的禁忌。
“予从未想过娶你,娶你都是大臣们逼的,你若安安分分的,予还会给你皇后应有的殊荣,若是你有其他非分之想,那郭皇后便是你的前车之鉴。”
赵祯冷冷地说完,将整盅羊汤推倒在地,便转身拂袖而去。
刚刚被皇后支走的喜公公在门外听见动静,赶紧同皇城司的守卫一同入殿。
“摆驾延禧殿。”
衣冠不整的曹皇后听见赵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颓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