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没想到对方竟不按常理出牌？被怼得一噎，脸上的笑容险些咔咔碎掉。
但他好歹做了这么些年的生意，这点场面还是能应付的。
他厚着脸皮继续笑着恭维：“俗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嘛。云公子今日进了钱氏布庄的门，那就是我钱某人的朋友，理应款待。”
“来人，上好茶。”
心中却在冷哼，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或多或少都有些臭脾气，脾气不好不重要，是不是来给他送钱的财神爷才最重要。
夏云桑没想到对方倒还有两把刷子，心情越发凝重。她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今日是来试探对方底细的，不可谈崩。
便顺着孙二的手大马金刀往太师椅上一坐，开门见山道：“听说你家的布匹要比冉氏布庄的便宜一大半？”
钱掌柜笑眯眯摸着八字胡，故作谦卑道：“一大半不敢当，三成的空间还是能让出来的。”
“哦？同样都是布匹，你家的售价却要比别人家便宜三成，咱们都是做生意的，商人无利不起早，莫不是你家布匹的原材料以次充好？”
钱掌柜仿佛受到了什么侮辱，一脸义正言辞道：“欸，公子此言差矣！我们钱氏布庄所有布匹的质量都是有保证的，保证童叟无欺。我们的价格之所以比他们便宜这么多，完全是因为我们东家将利润看得薄，只想造福百姓，让所有的百姓都能穿得起物美价廉的衣裳，这才薄利多销。”
夏云桑连头发丝儿都不信，“哦？世上竟有如此豁达的商人？我倒是对你那东家有些感兴趣了，可否请出来一叙？”
钱掌柜一脸为难，“这……实在是不好意思，并非钱某人故意推诿，实在是东家常年在外云游，就连钱某也极难见到他一面.......”
夏云桑如何听不出这是个借口？见问不出来也不打算多问，免得引起对方怀疑，便将话头引回了方才的话题上，“无妨，我只是好奇而已。言归正传吧，我的家族是专门同关外人做生意的，关外严寒，每年冬天都需要大量棉布和棉花。
因此我每年冬天都需进购大量棉布销往关外，所需的量得一整个商队才能运完，你若有心与我合作，便报一个你们布庄能拿出来的最低价格给我。”
一听说需要的货得一整个商队才能运完，钱掌柜那双老鼠眼瞪得老大，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公子可否告知具体数目？”
夏云桑其实根本就不懂这些布匹生意的弯弯绕绕，方才那话只不过是在吹牛，如今让她说具体数目，倒真让她有些卡壳了。
但她是谁？她可是活了三辈子的老妖怪。方才的牛也并不是吹的毫无根据，前世闹洪灾时曾有户部官员虚报商队运输费，贪污了好几万两银子。赵胤因此大发雷霆，罕见的在她面前摔了折子。
当时那官员虚报的是一个商队一次性只能运一千匹布，今日说到这个话题上，她便很想知道一个商队一次性到底能运多少布？
她故作高深，淡笑着对钱掌柜比出一根手指，把皮球踢回给了专业的人来回答。
钱掌柜惊得瞪大了眼，两簇胡子都在抖，“一，一万匹？”
若真要一整个商队才能运完，大差不差是这个数了。
夏云桑听完一惊，原来一个商队一次性能运一万匹布？怪不得那狗官因此贪墨了好几万两，这也太黑了！明明只雇了一个商队，却向国库报了十个商队的账。
难怪每逢天灾国库必空，原来是因为养了这么些大蛀虫。
当年若是换个自小在宫中长大的皇子登基，那官员定是能糊弄过去。但赵胤自小在边关长大，与那些何不食肉糜的自小在富贵窝长大的皇子不同，他体会过人间疾苦，一眼就看出那官员在报假账。
唉，看来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上一世赵胤因为这些事熬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打住打住！怎么又想飘了，那狗男人现在还在西北喝西北风呢，想他干嘛？
某人确实正在喝西北风，只不过喝的是归京途上的西北风。
赵胤一路狂奔，已经跑死了两匹汗血宝马，跟着他的一众心腹皆是自小在马上长大的西北儿郎，却都把满是老茧的大腿根给磨破了。
主子这也太拼了吧？也不知这么着急赶回去是为了见谁？
唉，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还有三天才能到达京城！
嘶，痛痛痛。
再这么骑马跑下去，他们很为自己今后的性福生活感到担忧。
夏云桑甩了甩脑壳，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回正事上。“怎么样？这个数目你的底价是多少？”
钱掌柜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公子，若真是这个数目，我们的价格可以给您再便宜一成。”
夏云桑不是很满意，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讨价还价，“再便宜两成吧，今后我家的货每年都从你这儿订了！”
钱掌一脸为难，“公子，我家的价格您也知道，售价本就比外边便宜了三成，您这再砍两成下去，那就是外边价格的五成了呀！这样的价格我们根本就没有利润，确实没办法再让了……”
夏云桑打断他的话，“不可能，若是没有利润，你怎会以七成的价格公开售卖？你们既敢这样做，定是留够了足够的利润空间。钱掌柜，我今儿可是诚心诚意的来和你谈生意，你这样的态度，让我觉得贵方不是很有诚意呀！”
说着站起了身，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钱掌柜立刻急了，“公子误会，钱某比谁都想和您做成这笔生意，只是成本卡在那里，在下也做不了主。
实话告诉您吧，在下只是个受雇来看门面的，这么大笔生意，还得东家才能拿主意。您看这样成吗？您给我五日时间，我请示一下东家的意思，若东家点了头，钱某人定然第一时间联络您。”
夏云桑这才面色稍霁，勉为其难又坐了下来，“那行吧，五日后我再来一趟，你先把你店里的样布都拿来给我瞧瞧，我心里也好有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