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一边打自己的嘴巴一边故作害怕道:“这.....这.....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还请云公子不要让掌柜的知道我说错了话,要不然小的会被打死的。”
夏云桑看着他拙劣的演技,冷笑出声,“哦?没想到李掌柜竟是个如此残暴之人?哼,这样不仁不义的人,不配和我合作。"
说着愤怒的站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方义见状忙跑上前来解释,“云公子,这都是误会,您误会了……”
话还没说完便被孙二瞪了一眼,人也被他拦在一步之外。
在看见孙二暗含警告的眼神后,方义犹豫了一瞬,仍是绕过孙二尽力去挽留夏云桑,“云公子,我们掌柜的从未泄露过您的名头,他只是给我们普及了大周有哪些富豪之家而已。您就再等等吧,掌柜的的很快就回来了!”
夏云桑挑了挑眉,认真打量了方义一番,见他生的眉目周正,眼神明亮,应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心中稍微有了些许安慰,要不然她非心塞死不可。
若不是来这一趟,她都还不知道店里的情况竟已严重到了这个地步?伙计吃里扒外,生意惨淡如厮,若娘执意一条道路走到黑,非亏死不可!
她嗤笑一声,满脸不耐烦道:“你们冉氏布庄还真有意思,一个说东,一个说西;一个说有,一个说无;搁这儿给我唱双簧呢?”
孙二捏紧拳头,把心一横,走上前对夏云桑道:“云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夏云桑见猴儿上钩,脸上扯出一抹兴味的笑容,但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可以。”
孙二带着夏云桑朝一旁角落走去,待两人站定后,才小声道:“云公子,小的就给您说实话吧,冉氏布庄已经快要倒闭了,我们这些伙计已经好几个月没领到工钱了。您若真想订大批量的货,就去对面钱氏布庄吧,那边的布匹明码标价都比这儿便宜三成,若是订的多还能再便宜一成。左右我在这儿也干不下去了,就算冒着不要工钱的风险也要把实情告诉您,免得您定金交了却拿不到货,小人虽穷贱,却还是有良心的。”
他说这话时还含沙射影看了方义一眼,好似方义就是那个没良心的家伙。
夏云桑眯了眯眼睛,冷笑道:“哦?竟是如此?我就说你们店里的伙计怎么少了一半?原来是快要倒闭了呀?还好你提醒了我,如若不然我这银子可就要打水漂了。”
孙二压住狂跳的心脏,状似豁出去般道:“若是公子真的诚心想订货,小的可代为引荐钱掌柜,让他给您最低价格。”
夏云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颇为一言难尽道:“敢情你是对面派来的卧底呀?”
孙二听见这带着鄙夷的话后,明白自己太过心急露了馅,急得一张脸上全是冷汗,慌忙解释:“您误会了,我只是有个朋友在对面做伙计而已。小人与他有几分交情,私心想着您既然要订货,就做个顺水人情将您推荐过去。”
夏云桑恍然,拉长音调“哦”了一声,状似已经信了他这说辞,“原来如此,那还得麻烦你一趟了。”
孙二听见这话后才大松口气,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钱掌柜说过,若是他能从冉氏带过去一笔大订单,就给他五两银子做奖励,他仿佛已经看见那五两银子长着翅膀朝他飞过来了。
“不麻烦不麻烦,您若是赶时间,咱们不如这就过去?”
“可以,劳烦带路。”
方义见孙二和那贵气公子在角落嘀嘀咕咕半天,之后竟带着那公子径直往店铺外走?
他急了,忙追上去拉住孙二的袖子,“孙二哥,你带着客人去哪?”
孙二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然后一把扯下自己头上那象征冉氏布庄伙计的纶巾往地上一扔,甩开他的手大步追上夏云桑的脚步,直直进了对面的钱氏布庄。
方义失魂落魄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钱氏布庄的伙计热情的将二人迎了进去,还对他竖起个鄙夷的小拇指。
他自小也是跟着父亲读过些圣贤书的,自父亲去世后,还从没有哪一天像此刻这样内心煎熬过。
夏云桑终于光明正大的踏进了竞争对手的地盘,看着琳琅满目的布匹和大堂里热闹非凡的景象,她的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这些伙计大部分都是来自冉氏布庄,这些顾客有一大半也曾经是冉氏布庄的顾客。还有这些光鲜亮丽的布匹,全都是她娘耗费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染布师傅染出来的,如今竟都成了别人的?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阿娘上一世为何会因为这事而气得落下心疾,若换作是她,她恐怕得气得心梗。
他奶奶的,好你个钱氏布庄,看姑奶奶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叫你知道谁才是开染坊的!
夏云桑从前并未怎么去过冉氏布庄,因此她女扮男装也并不担心冉氏布庄以前的伙计会认出她来。
她大摇大摆,堂而皇之的跟着孙二去了后堂找钱掌柜。
钱掌柜留着八字胡,生得骨瘦如柴,那身绸缎衣裳穿在他干瘪的身材上,就像挂在了干树枝上似的?
他的脸又瘦又长,双颊凹得厉害,看上去就像成了精的耗子。
夏云桑本能的皱了皱眉,这人怎么一副鸦片鬼的模样?
若放在从前她才不愿意和这样的丑人打交道,你们也别鄙夷她是个颜控,人生都已经这么多风雨了,不看点美好的事物怎么对得起穿越了的自己?
钱掌柜看见孙二带着个年轻公子进来,便明白了他的来意,热情的迎上前来,“嗨呀,孙二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然后看着夏云桑,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不知这位贵气十足的公子是......?”
孙二朝他比了个布行内门人才懂的手势,激动的引荐,“钱掌柜,这位是冉氏布庄从前的大主顾云公子,专做关外生意的。”
他特意咬重了关外二字。
但钱掌柜和他并没有默契,对上他的视线也没有理解到他的意思。只是看见他那肥羊的手势,和听到他说这位是冉氏从前的大主顾,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便笑成了朵菊花,“唷,云公子,久仰久仰。”
夏云桑趁机怼他,“你我从未见过,久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