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还没熄火,冷气从出风口均匀漫出,发动机微有噪音。
宽敞的密闭空间内,氛围变得微妙。
夏听婵拉住车门的手顿住,她抿抿唇肉,默不作声回头。
严穆手掌握了条红色的领带,领带另一端垂在他西裤熨贴的腿上。
跟她的领针同是玫瑰红。
男人目光专注,夏听婵眼睫一直沉着,视线停留在他白色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上。
从他手中接过领带,夏听婵往主驾方向倾身,直起细细的腰背,伸胳膊将领带从他衣领下绕过。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瞬间拉近。
近到严穆能闻到她身上特殊的淡香,女孩子呼吸都是轻轻的,软软的,跟他去帮她买衣服时的感觉一样,什么都是小小的一件,不够他一条胳膊长。
他最开始甚至分不清童装与女装的区别,被售货员捂嘴偷笑后,准确的描述出她的身高体重,才选了适合的码数。
回家后,他捏了这两件衣服反复的看。
加上那年帮她买袜子时的遭遇,他脑海中始终浮着匪夷所思。
女孩子的物品,怎么就这么小一个。
她真的能穿上吗。
严穆凝住近在咫尺的丫头,见她身子探的疲累,他不经思索的伸手,扶住她明显支撑不住的腰身。
然而他手掌一放上去,立刻被掌下细到一折就断的触感给惊到。
“早饭真吃了?”
严穆憋出一句疑问。
夏听婵腾出一只手,啪的打在他手背:“别动,马上就好。”
“......”
还挺精神。
严穆顺从地抬高点下巴,喉咙里两声低笑缓缓荡开。
“......”夏听婵领带打的不熟练,想抬头发火,视线不由自主的定在他凸起的喉结上。
大学时,宿舍里几个姑娘夜聊,说起男人身上最性感的部位。
最后下铺的姑娘总结,这些都要因人而异,但不得不承认,喉结是把双刃剑,会让女人浮想联翩,同时也是男人的命门。
此刻,夏听婵理解了。
她迅速低下眼,刻意避开,手上速度加快,打出一个不大美观的温莎结。
“好了。”
她甚至好心的帮他拍了拍,让领带更服贴在衬衫上。
“......”严穆笑意渐深,眼睫压住视线,自己将歪掉的温莎结扯平。
他动作慢条斯理,指骨修长,手背上青筋脉络起伏,一动一静间,专属于男人的力量感,莫名勾人。
下车时,他臂弯搭了件正装外套。
从停车场到民政局有几十层台阶,这天办理结婚证的人不多,离婚的倒是不少,台阶上来来回回都是吵架的夫妻。
严穆个高,大约是日理万机惯了,时间于他而言分外宝贵,走路都是一步两三个台阶。
夏听婵跟不上他,踩着拖鞋不紧不慢往上走。
在遇见一对争吵的夫妻时,她还有闲心停下来仔细看热闹。
下一秒。
“夏听婵。”
男人不知何时停了,居高临下地挡住她所有光线,深邃的眸子里压着又气又好笑的光。
“......”夏听婵立刻收了思绪,还不忘记把责任赖他身上,“你先进去排队就好了呀,我会找到你的。”
严穆眉骨很轻地抬了下,合着结婚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不动声色,将空出的那只臂弯伸出,不言而喻的姿势。
“......”
男人在等着,夏听婵不情不愿,小碎步迈与他齐平,磨磨蹭蹭伸出小手,挽住他等待的臂弯。
严穆唇角短暂地翘起,带着她往内走。
号是提前约好的,眼下还没轮到他们。
等待时,夏听婵低头打了半局游戏,眼见就要通关,她手机倏地被抽走。
“......”夏听婵迟钝抬头,“你干嘛?”
“不玩了,”严穆垂眼望她,带着似有若无的哄意,“马上就到。”
夏听婵瞧了眼号,又回头:“玩游戏人家就不叫号了?”
她边玩边等怎么了?
“......”严穆抿抿唇,没答她的问题,自然的把她手机没收,“领针歪了。”
说罢,他身体探了过来,手指捏上她衣领,像是在认真帮她调整玫瑰领针。
他眼睫沉下时,有种聚精会神捕捉猎物的感觉。
这种感觉,说是压迫感,又达不到那种强度。
像是展馆中的那一盏射灯,全心全意只为了锁住一枚展品的姿态。
而此刻,夏听婵觉得,那枚玫瑰领针,就是那个展品。
胡思乱想间,男人松开手:“好了。”
他目光稍移,与她的视线对上。
彼此凝望数秒,严穆伸出宽阔的手掌,温柔地揉她脑袋,哄小孩似的:“急了?那玩我手机?”
“......”
玩谁的不都是手机?
夏听婵别过脸,百无聊赖,只能低头玩自己手指。
像是忽然想起一事,夏听婵手指顿住,她抬头,认真询问:“咱们要不要签个婚前协议啊?”
“......”严穆温情的眸子急速冻住,“什么协议?”
“财产啊,”夏听婵很公道,“我每个月只有两千块...”
说到这,她难得羞赧,还比划了两根手指出来。
婚前的东西归个人,婚后的收入是夫妻双方共同拥有。
这么算,严穆要吃大亏了。
夏听婵:“我会配合你签字的。”
严穆望向半空,下鄂渐渐绷住:“不需要。”
“不签也没关系,”夏听婵咕哝,“我保证不贪你东西...”
她的人品,也算可以过关吧。
绝不会去妄想图谋不属于她的东西。
“夏听婵,”像是忍无可忍,严穆冷了调,“我没见过谁在领证时,讨论离婚事宜的。”
夏听婵不拘小节:“那我之前是忘了,现在刚想起来。”
严穆眼底迸出鹰隼似的光,一字一顿:“你可以接着忘。”
“......”夏听婵咬住唇肉,“你怪我没提早说啊?”
严穆胸口一深一浅的起伏。
似乎被气大发了。
夏听婵极有眼色,见把他惹恼了,连忙伸出小手捂住嘴巴。
只露出一双无辜的眼睛,含了几分谴责地望着他。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是为你着想,你怎么不识好人心。”
“夏听婵,”严穆咬重了字,音调发凉发狠,“我现在有许多钱,你有本事,就来把它败光。”
他不假思索,手指掐住她脸:“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