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听婵长大的地方,夏听婵带路。
这话普普通通,却瞬间,硬将夏听婵置身世外的态度给扭转了。
就仿佛,她得对这件事负责。
南康是她的家,是她长大的城市,她得拿出主人的样子,主动去跟他领个证。
无言以对几秒,夏听婵瘦削的肩头微垮,闷声扭过脸:“我想喝冰豆浆。”
严穆眼中漾出笑,挥手让老板加个冰豆浆。
此时店中顾客渐少,一个年轻妈妈牵着孩子从店内出来,老板手忙脚乱地端了碗冰冰的绿豆粥送往隔壁桌。
电光火石间,年轻妈妈跟老板撞到一起。
惊呼声与噼里啪啦东西砸落的声响此起彼伏。
那碗绿豆粥好巧不巧的洒了半碗在夏听婵的衣服上。
“......”绿豆粥是凉的,夏听婵被冰的一哆嗦,惊呼声还卡在喉咙,她人就已经被抱住换了位子。
老板和年轻妈妈连声道歉,夏听婵缓过神,低下眼,瞧着帮她检查身体和清理衣服的男人。
“严穆,”夏听婵心还跳着,“我没事。”
“......”严穆细细的眼睫动了动,他没抬头,短暂的停顿后,又抽了张纸帮她擦掉几颗绿豆,“幸好是凉的。”
若是烫的,这一碗下来,非脱层皮不可。
老板战战兢兢,莫名惧怕半蹲在那里的男人。
夏听婵过意不去,手指捏住严穆衬衫,轻轻扯了下,示意他安抚一下老板。
裙子是白色的,从腰间到裙摆全都染上了暗绿色,不能再穿了。
严穆拉着她起身:“去换掉。”
语毕,他撇过脑袋,将视线移给店老板,淡淡道:“冰豆浆。”
老板连连诶了几声,立刻跑去拿了包冰豆浆。
“真是抱歉了,小姑娘对不住啊。”
“没事的,”夏听婵唇角弯了弯,“多少钱?”
“不用不用,请你们。”
他们两人说话的同时,严穆已经拿着手机扫码,又淡瞥了眼墙上的价格表,把点过的东西全都付了钱。
老板局促地搓着手:“你们点的东西都还没上。”
不仅把绿豆粥洒人家身上了,还让人家白付了钱。
“......”夏听婵明白他的不安,搭眼往锅里看,解围似地说,“那您帮我打包两个红糖馒头吧。”
“诶诶,好好,这就来。”
红糖馒头是现成的东西,装起来就行。
老板拿着包装好的纸袋过来时,小心翼翼觑了眼沉着脸的男人:“小伙子,真是对不住啊。”
“叔叔您别管他,”夏听婵把纸袋接了,“他家导航罢工,他跟机器生气来着,不是跟您。”
老板:“......”
小丫头的挤兑和不满都溢出来了,严穆清了清嗓子,勉强挤出温和的面孔:“没关系。”
还要回去换衣服,一来一回的浪费时间,两人没多耽搁,往小区里走。
经过自己的车时,严穆忽地舔舔唇:“我帮你准备了。”
“......”夏听婵茫然,“嗯?”
严穆凝住她:“衣服。”
他按了车锁,上半身探到副驾,拎了个袋子出来,别扭地递到她面前。
“那边有更衣室,”严穆声音很低,“我等你。”
旁边是小区里自带的游泳池,泳池入口处有现成的更衣室。
夏听婵抬眼,看看他,又看了眼袋子。
她将红糖馒头递给他:“那你先吃。”
“......”没想到这馒头是给他的,严穆眼皮子动了动,低哑的一个字,“好。”
因是上午,更衣室没人,夏听婵从袋子里掏出衣服。
展开后,她身体顿住。
那是一件白色衬衫,小尖领,领尖上一枚红色的玫瑰花领针,配了条及膝灰色A字裙。
这套衣服搭配的,无比正式庄重。
更关键的,是那小尖领衬衫和上面的玫瑰花领针。
依稀记得,在她年幼不懂事时,曾畅想过跟严穆结婚的场景。
她提了两人领证时着装的要求,最后忸怩地问他,你记住了吗。
努力回忆几秒。
严穆当时怎么回她的?
他好像没回。
只是把话题转移开,提醒她,到站了,该下车了。
年幼的夏听婵自然是失落的。
她以为严穆从未将这话放在心上。
-
换完衣服出来,严穆已经启动了车子,并打开了冷气。
他倚在车门,安静地望着泳池方向。
女孩子单手提着袋子,已经换上了他帮她准备的衣服。
衣服尺码选得刚好,及膝裙将她的腰掐成细细的一圈。
那么正式的衣服,被她穿出了几分扮装游戏的纯欲。
严穆被汗淋湿的喉结不明显地滚了下,他接过她手中袋子,另只手压在她脑袋,指尖随之陷进她长发内,轻轻挠了挠她脑袋。
“好看。”
夏听嫌头皮被他挠得发麻,连四肢关节都舒软下去。
她轻仰脑袋:“你就是这样挠大白的吧?”
“......”严穆胸膛沉出一丝低笑,“想它了?”
夏听婵有点恼:“我问你问题时,你要回答,而不是又甩一个问题回来。”
“有吗,”严穆唇角抬起,“举个例。”
“......”夏听婵默了默,感觉跟他讲不通,“走了。”
她蹬蹬蹬跑到副驾,自己拉开门上了车。
严穆狭长的眸弯了弯,紧随其后,上了驾驶位。
从小区到民政局的路有点绕,夏听婵专心致志帮他指路。
“刚才那个红绿灯瞧见吗?”
严穆:“嗯。”
夏听婵:“那你怎么不拐?”
“......”严穆眉心跳了跳,踩了一脚刹车,“需要拐?”
夏听婵:“不需要吗??”
“......”
后面的车开始摁喇叭了,严穆捏捏高挺的鼻骨,无力:“好好指路,嗯?”
夏听婵皮笑肉不笑:“我在给你举例。”
“......”
小丫头这是在记仇呢。
严穆悄无痕迹吁了口气,耐不住地扯出笑弧,他认怂:“我好好回答,你好好指路,行吗?”
能逼得他低头,夏听婵满意了,她鸣鼓收兵。
七拐八绕的,终于来到民政局门口。
还没来得及下车,夏听婵的手腕倏而被严穆拉住。
他眼眸黝黑,含着不明的意味。
“帮我打领带,”严穆深到不见底的目光自上而下攫住她,“要温莎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