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刚刚好，第二天就是林海洋院长坐诊的日子，这次，江小荷和白灵一夜未睡，从楼顶上下来后，她们背上包，搬上小椅子到医院排队去了。
本以为是第一名，没想到前面早有五六个人排在前面，江小荷看看时间，才晚上12点钟。
这些人为了挂名医的号，也是拼了，听说还有黄牛专门卖号，上次她们没排上号，可能也有黄牛的功劳。
江小荷排队的时候，白灵已经找到医院的走廊里靠在椅子上睡觉了，她想，跟着她讨了几天账下来，白灵身上的弱女子形象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完全成了一个什么环境都能适应的铁娘子。
江小荷从医院走廊的连椅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白灵半夜三点钟醒来替她去排队，她刚一躺在连椅上，人就睡着了。
只是这连椅太不舒服了，脖子被咯得好几次从睡梦中醒来。
上班时间终于到了，江小荷看见一群穿白大褂的医生跟在一位头发花白的医生身后，走进了门诊楼，排着长队的人群中立即传来议论声：这就是林海洋院长！
江小荷和白灵相视而笑。
8点40分左右，一位护士在门外喊：“6号，白灵！”
白灵立即答道：“在！”
说着，江小荷和白灵一起往门诊室走去。
护士说，“你们谁看病？”
白灵说：“我，我头晕，这位是我朋友，她陪我的。”
护士把手挡在江小荷前面，对白灵说：“你一个人进去就行，家属不能陪同。”
江小荷连忙凑到护士身边，指着白灵，又指指自己的脑袋说：“她，这儿，有问题，说不清楚，我得陪着她。要不她耽误其他病人的时间。”
护士看看白灵，白灵傻傻地冲她笑，护士不耐烦地对江小荷说：“好吧，你们在这儿等会儿，等前面的人出来你们就进去！”
白灵走到江小荷身边，狠狠地朝她胳膊上扭了一把。
“唉哟哟……”江小荷一边喊一边笑。
前面一个病号已经出来了，江小荷和白灵一起走进去。
林海洋院长鹤发童颜，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一派学者风范。他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白灵，问：“哪里不舒服？”
“头晕，浑身无力，还恶心。”
“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
“昨天下午。”
林院长从眼镜上面看着白灵：“昨天下午？什么引起的？”
“输血。”
林海洋院长身边的几位年轻大夫已经坐不住了，其中一位个子高点的说：“输血头晕很正常，至于这么一大早来排队找院长看病吗？”
旁边的医生也不满意地说：“院长看的都是大病重病，你要是现在还晕就去挂别的大夫的号，别耽误大家时间。”
江小荷已经坐不住了，她刚要说话，却听见林院长说：“把手伸过来我把把脉。”
白灵把手伸出去，林院长一边把脉一边闭目养神，江小荷心想，这脉把得毫无意义，她想，直截了当把医院欠服装款的事说了算了，这时，林院长睁开了眼睛，说：“你怀孕了。”
江小荷惊地从椅子跳起来，白灵也惊得张大了嘴巴。
“大夫，这……你不会是看错了吧？”白灵说话都有些结巴。
旁边的年轻大夫又接话道：“院长怎么可能会看错，而且院长说你怀孕，就一定是怀孕了！”
白灵听着大夫轻描淡写地说出“怀孕”这个词，早已心惊肉跳。她说：“院长，我实话告诉你，我只是昨天输血时头有点晕，可是现在头一点也不晕，也没有头昏脑涨。要不然，请您再给把把脉。”
林海洋对身旁的助理说：“给她开张B超检查单。”
年轻大夫很快写好单子，交给白灵说：“你们去检测吧。”接着，她对门口的护士说：“下一位！”
看白灵已经完全失了章法，江小荷急忙走到林海洋面前说：“林院长，我们是广东嘉宁服装公司的，我叫江小荷，我和白灵都是公司派来催要你们医院订制的医护服的货款的……”
旁边的年轻医生听江小荷说这些话，立即站起身来阻止道：“这位同志，林院长今天是坐诊时间，你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改天到办公室提前预约。”
江小荷不顾医生的阻拦，继续说：“这些货款已经欠了两年多了，负责这件事的是后勤科科长刘梅生，他说您一直在外地出差，而且，而且并不关心这件事。”
林海洋摘掉眼镜，对旁边的医生说：“你现在带这位同志到财务科，核对这笔账，查查看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马上答复我！”
江小荷跟着大夫去财务室，白灵跟着一位护士到B超室检查。
江小荷一边担心着白灵，一边等待着财务室尽快查出结果。
财务室很快给出了结果，嘉宁公司的七万元货款已经在两年前支付，而经手人正是刘梅生。
年轻医生带着财务和江小荷重新返回林院长的诊室，财务把账单当场交于林院长。
林院长沉思了一会儿，问身边的医生：“卢大夫，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卢大夫看看林院长，又看看旁边的医护人员，结结巴巴地说：“那……那还能怎么处理，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刘科长取走了现金而没有交付供货方，剩下的事就只能交给纪检监察机关调查了。”
林院长将胳膊撑在桌子上，用手托着下巴，说：“如果那样话，我们医院的声誉可能会受损。”
卢大夫说：“不，院长，恰恰相反，如果这件事按程序处理，恰恰证明我们医院纪律严明，对于违纪违规现象绝不手软，反而能维护我们医院的声誉！”
江小荷看着眼前这位卢大夫，他表面上说得合情合理，但正是这样的人在同事遭受劫难时狠踩一脚，这样的人可能在社会上比比皆是吧。
她反而有那么一刻有点可怜这位刘梅生科长了。
广东民生医院的款两天后就打进了嘉宁服装公司的账户。
在此之前，江小荷和白灵已经将此前要回到的7万元货款和5万元订单交到了公司。
江小荷和白灵几乎在一夜之间就成了嘉宁服装公司的名人，而此刻，江小荷并无心接受大家的赞扬。
白灵已经回老家去了，她和男朋友本来这个月就打算订婚，看来，有了这个提前到来的孩子，结婚的日子也不会远了。
一个星期后的一个下午，正在工作的江小荷在公司接到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抽泣声：“喂！你是小荷吗？”
江小荷心里一紧，回答说：“是，我是江小荷。您是哪位？”
那边的声音开始哽咽：“我是白灵的妈妈，白灵……白灵她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