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枝是个十分随和的人，从小到大没有特别喜欢的科目，但也没有特别讨厌的。尤其在最多人头痛的数学课面前，她也只是默默地拿出课本和讲义，跟着老师的授课解题，无念无想。
可真要说有什么不擅长，大抵只有体育课了。
不同于其他学校，T市一中格外注重五育均衡，以通才为发展目标，不希望学生们只会死读书，而其余一窍不通。因此，体育课、美术课、音乐课等副科被其他老师借去上语文、英语、数学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在这儿发生的。
而在“通才教育”的基础上，体育课自然安排了各式各样的课程，以供学生得以接触到不同的运动。基本上每两个星期会换一次项目，这周正好轮到了排球。
“老──师──上礼拜的标枪这礼拜不能继续吗？我还没玩过瘾欸。”
“欸欸欸，这礼拜是排球的场，排球不香吗？”
“老师！什么时候才能换有氧舞蹈啊，我看学姐们跳舞也好想跳喔。”
“老师我姨妈来，等一下可以不要跑操场吗……”
“老师我也生理期──”
“柯言你一个大男人有个屁生理期，身为体育委员还想偷懒啊？快点带队去跑步，再磨叽你就多跑一圈啊。”
上课铃一响，全班便聚集在操场上，嘈杂声蒸腾着。此起彼落的嗓音呈现立体环绕音效冲击着耳膜，在听到柯言荒唐的发言时，体育老师终是忍无可忍，大喝一声令下，让他带队去跑操场热身。
陆清枝体力差，平时没有运动的习惯，跑完两圈操场早已累得很，这会儿正小小声地喘着气，蹲在唐初弦旁边不想起来。
“各位做操了欸。”柯言站在前方大声嚷嚷着，他好像没有一刻是不精神旺盛的，就算刚跑完八百米，也依然能中气十足地带着大家做操，丝毫不用喘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少年的大嗓门在晴空下燃烧着，截断了无云的蔚蓝天。
结束热身之后，体育老师让大家歇会儿去喝水，接着重新整队道：“高一的时候应该都上过排球了吧，有人还不知道排球规则的吗？”
全场无话，体育老师了然，便继续说：“那就不再浪费时间多讲规则了，我们这学期排球课加起来有四堂，虽然高一大家都学过了，但还是有些人不太熟练，所以我们今天依然从最基础的低手击球开始练习。”
体育老师和柯言在前面示范着低手对打，陆清枝在下面眯着眼神游太虚。
“枝枝，你昨天没睡饱吗？”唐初弦见状，觉得她心不在焉的模样既可爱又好笑。
“没有，就是觉得无聊。”陆清枝抱膝坐着，把脸埋在膝头，稍稍侧着脸看向她，“你等一下对打要跟我吗？但我真的很烂喔。”
她回忆起高一上排球课时的惨况，只觉得当时的搭档没对她发脾气，大抵是天使下凡的程度。
“没事，我教你。”唐初弦也是个喜欢运动的，高一的时候和热爱排球的柯言混久了，球技在女孩子里也算是拿得出手，“反正按照体育老师的性子，练没多久就会放大家自由活动了，大概后半堂课会让我们自己组队打吧，到时候你就就可以休息了。”
陆清枝点点头，体育课就是这样，只要撑过前半堂的课，后半堂就没有她的事了。
陆清枝不喜欢运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纪女士生她的时候，似乎把运动细胞给遗落在子宫里了，从小到大没有一项体育活动是拿得出手的，就连跑步始终都是班上倒数。
唐初弦知道陆清枝不擅长运动，但不知道这球类运动放在她身上，就只能用“惨绝人寰”四个字来形容。
两人低手对打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捡陆清枝飞出去的球，而连续来回的次数基本上不超过三下，这球一到陆清枝那儿，便会以各种奇怪的角度斜飞出去，唐初弦想救球都来不及。她第一次见到这么不会打球的人，也有些哭笑不得。
但凡陆清枝敷衍了事接也就算了，可偏偏是用尽全力想要接好那颗球，就显得整个人特别的笨拙。
“弦弦，你在埋怨我了。”陆清枝看了唐初弦一眼，闷声道。
“没有，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东西，这没什么。”唐初弦抱着刚捡回来的球，乐得不行，“只是我没想到你是真的不会打球。”
陆清枝瘪了瘪嘴，没再说话。
其实她心里也很抱歉，和她这种球技惨不忍睹的人搭档，对方的体验感应该是零的吧。
但她就是真的接不到球啊……
唐初弦倒是没怎么在乎，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见体育老师宣布自由活动时间到，便抱着球往柯言那儿奔去，准备组队打排球了。
陆清枝便和几个女同学坐在树荫底下聊天，看着其他人围绕在网子前，兴致勃勃地分配队友。
几个人猜拳组完队后，柯言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他环顾四周，见其他同学都有各自的活动，不是在乘凉，就是继续练习双人的低手对打。他抓了抓脑袋，正愁着还差一名队友怎么办，就看到木廷舟单手插兜，从眼前懒洋洋地晃了过去。
柯言眼睛一亮，也没再顾忌，挥着手朝他大喊道：“舟哥！舟哥要不要打排球！”
木廷舟突然被叫住，目光往声源淡淡投去，他本想走去角落歇着，但是柯言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立刻跑过来把他给拉上场。
平时同班上同学没什么互动，甚至冷得能掉冰渣子的大佬一过来，众人免不得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谁也没先开口。
柯言眼看距离下课只剩十几分钟，一心只想把握时间打球，他假装没有注意到几个同学的迟疑，直接问木廷舟：“舟哥，你要打什么？”
木廷舟心想反正也很久没打排球了，既然都被拉上来了，要不就跟着打一场。他眉目寡淡，随口应道：“都可以。”
“那哥，我举球给你打？”柯言试探性地问，“你后排攻击可以吗？”
“嗯，试试看？”木廷舟的外公以前喜欢和邻居的几个大爷一块儿运动，排球、网球、广场舞什么的都不落下，他小时候跟着外公耳濡目染，也没少打过球，一些基本的组织攻击还是可以的，至于其他方面有没有默契，那就另当別论了。
柯言兴奋了，他入排球坑这几年，因为自己和身边的同学都是业余的，能成功组织起攻击就不错了。举球不是举右边就是举左边，有时候也觉得实在单调得紧，但他其实一直很想尝试看看后排攻击，无奈大家配合不起来，只得遗憾作罢。
这会儿听到有机会举给后排，他整个人跃跃欲试，抱着球立即宣布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