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人紧闭着的精致眉眼,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毕竟这世上能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到目前为止他印象里就只有一个,而且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然而他最近太倒霉,总是犯错,没少挨额日和木的教训,若是冒冒失失的跑过去冲撞了乌丹二王子,不知道自己又要倒什么霉。
但他又总觉得这件事太重要,他不敢擅自作主,只得急急忙忙跑回瓦敕部,求见额日和木。
却听说额日和木正在大帐里找女人泄火,急得他在帐外团团转,好不容易等到里面偃旗息鼓了,格鲁才敢叫人去通报。
额日和木刚得到发泄,一脸餍足的坐在矮榻上,精赤的上身肌肉隆起,一身热汗,美艳的侍妾跪坐着用布巾给他擦拭。
格鲁拜见行礼后,头都不敢抬,额日和木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怕自己一不小心看了他半裸的侍妾又要受罚。
“属下刚才看到乌丹的二王子带走了一个人。”
额日和木懒洋洋的道:“是我送给他的,一个小奴隶而已,就当是两部交好的礼物,二王子这人前途不可限量,乌丹王以后由哪位王子来当,还不知道,暂时不宜得罪。”
格鲁擦了把汗,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强行上去阻拦,连额日和木都不敢得罪的人,自己能有几条命去惹得起?
“只是,阿骨烈带走的那个奴隶,跟一个人长得很像。”
额日和木问:“像谁?”
格鲁道:“刚才夜色太暗,人又包得严实,只露出一只眼睛,总觉得特别像大衍的太子萧星云,但我怕冲撞了对方,不敢强行将人拦住。”
“什么?”
额日和木顿时暴怒,猛的将脚边的一盆水踢到格鲁身上,浇了他个透心凉。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点上报?”
格鲁欲哭无泪,额日和木立刻起身穿衣备马,带上一队骑兵朝阿骨烈离开的方向追去。
但白茫茫的戈壁滩上,只有北风呼啸,阿骨烈一行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萧星云蜷缩在温暖的貂皮大氅里,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阿骨烈坚毅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
他身上流出的血已经渗出了大氅,染红了阿骨烈的手掌。
阿骨烈双目赤红,胸腔因情绪太过激烈而急剧起伏,说出话来连声音都带着颤抖。
“你再忍忍,我就带你回去。”
萧星云吃惊的说道:“你中原话说得挺好呀。”
阿骨烈愣了一下,他中原话一向说得好,萧星云是才知道吗?
莫非这又是太子殿下一种打招呼的新方式?以前在中原时,阿骨烈暗中为萧星云做事,每次与萧星云相遇在某些场合时,只能装作互不相识,但萧星云打招呼的方式层出不穷,既不会暴露身份,又能让阿骨烈一听就懂。
但这一次阿骨烈真的没听懂啊。
萧星云声音低弱的又说道:“麻烦你先把自己的伤包扎一下,我怕你等下失血过多,没力气抱我了会摔下来,谢谢。”
阿骨烈忍不住苦中作乐的笑了起来:“你放心,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
萧星云心想,这人是个笼络人心的高手,对着个奴隶居然说得像情话一样。
不过凭直觉觉得他可靠,萧星云便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人已经到了乌丹的王帐,阿骨烈命人急去请大巫来给萧星云治伤。
每个部落都有一位大巫,一般地位崇高,而乌丹部落的大巫几乎能跟乌丹王平起平坐了。
所以当大巫慢吞吞的进来时,阿骨烈根本不敢对他发火。
萧星云打了个冷战,一下子惊醒过来,正好感觉到大巫带着弯勾的长指甲轻轻点在他的皮肉上,凉嗖嗖的。这感觉太过惊悚,萧星云看都未看,想都未想,直接一个后踢腿,将大巫踹倒在地上。
大巫唉哟一声,阿骨烈忙将他扶起来连连道歉,大巫不好跟他计较,只得生气的将带来的药扔给他,转身走了。
萧星云盯着他离开的佝偻背影,总觉得心里莫名其妙的发怵。
阿骨烈刚一动身,萧星云就紧张的抓住他的手问:“你要去哪?”
阿骨烈的手指僵住了,脸上露出复杂又惊喜的神情,在这里他不能暴露萧星云的身份,也不敢称殿下,只能说:“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黏人了?一刻都离不开我吗?”
萧星云愣了一下,总觉得不对劲,他好像并没有那个意思啊。
阿骨烈又道:“我不过是过去拿药而已。”
大巫留下的药水,毫无意外也是黑漆漆的,似乎这是草原特色。
阿骨烈顾不得处理自己的伤,反正血也已经凝固了,早处理晚处理都无所谓了。
就亲手给萧星云皮开肉绽的后背上起药来,那药膏虽清凉舒适,抹在萧星云背上仍忍不住微微颤抖,但萧星云在不认识的人面前不敢表现出一丝怯弱,硬是忍着疼不吭声。
谁知抹着抹着,只觉得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背上。
萧星云诧异的回头看去,只见阿骨烈那么威猛的一个彪形大汉,竟然红着眼眶,眼泪叭嗒叭嗒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