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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陪我喝一杯(1 / 1)


车子重新上路,副驾驶座上多了一个薄言祁。

他喝了酒,显得那双眼里像蒙了层水雾,本该柔和几分,可他就这么半垂下眼盯着虚无的空气,侧脸又冷得令人心惊。

苏挽星用余光看了他几次,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浸透了寒潮的雕塑。

红绿灯接连过了三个,车厢里的气压越来越低,苏挽星的眼角又一次泄出余光,却听他道:“苏老师,看路。”

苏挽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有些犹豫地问:“你……还好吗?”

薄言祁的眼珠动了一下,脸颊小幅度地转过来,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苏挽星没得到回答,不免有几分尴尬。

她眼睫快速扇动了两下,也沉默下来,直至来到一个岔路口,她才发问:“薄总回水墨国际还是博鳌苑?”

薄言祁声线平直地答:“西江公寓。”

苏挽星错愕地睁了睁眼,下意识地问:“你又在那里买房了?”

薄言祁没应声。

他素来有到处买房的习惯,苏挽星便以为他不说话便是默认,遂将车开到了西江公寓。

没成想,车子停下五分钟了,薄言祁迟迟没有下去的意思。

就在苏挽星忍不住要催促时,他忽然张口:“我不太好。”

——竟是回答了苏挽星的第一个问题。

苏挽星哑然,半晌才短促地“啊”了一声,苍白地安慰:“那你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薄言祁喉间溢出声浅笑,似是对她的办法嗤之以鼻。

苏挽星舔了下唇瓣,下巴朝车门努了努,示意他下去。

薄言祁却侧首,用一种裹挟着些微脆弱的晦涩目光看着她,启唇道:“陪我喝一杯。”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说出“不太好”和“陪我”这种话,已属于极端示弱行为。

许是今夜北风过于料峭,让他无法独自承受除夕夜的孤单与思潮,薄言祁的语气竟带着些荒唐的祈求意味。

这对苏挽星来说太新鲜了,她愣在当场,足足五秒没有反应。

而就在这五秒的时间里,薄言祁已经下车,并绕到她的那一边,打开了车门等着她。

苏挽星迟钝地迎上他的视线,表情有点儿懵。

薄言祁倾身解开她的安全带,将车钥匙拔了下来,冷峭的双眼望着她,无声催促。

苏挽星下了车。

薄言祁“砰”地一声关上车门,车身自动上锁,他转向前方:“走吧。”

苏挽星与他并肩踩上了小区的青石板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等到进了电梯,眼睁睁看着薄言祁按下熟悉的楼层,苏挽星微蹙着眉心道:“我记得这公寓是一梯一户。”

薄言祁“嗯”了声。

苏挽星眉宇间的褶皱加深:“这一层的公寓在我名下。”

薄言祁又“嗯”了一声。

苏挽星的两条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所以薄总来这里做什么?”

电梯抵达,电梯门打开,薄言祁抬脚跨出去,理所当然地道:“喝酒。”

这里的走廊不长,三两步就到了房门前,薄言祁将手指按在感应锁上,房门应声而开,这证明他的指纹没被删掉。

薄言祁沉郁了一整天的心情微妙地好了一些。

他走进屋里,轻车熟路地从鞋柜里取出拖鞋换上,打眼一扫,房子里的陈设与从前别无二致,且纤尘不染,一看就知道苏挽星经常雇人来打扫。

她喜欢这里。

薄言祁几乎是瞬间得出了这个结论,可既然喜欢,为什么不住呢?

疑问在脑海里盘旋一圈,薄言祁从酒柜里取了瓶红酒,顺手拿了两只高脚杯,回眸却见苏挽星站在门边,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薄言祁扬了下杯子,朝着沙发走去:“过来。”

苏挽星没动,郑重提醒:“薄总,这是我家。”

薄言祁一脸的理所当然:“我知道,所以呢?”

苏挽星忍了忍:“你有那么多房子,可以喝酒的地方不计其数,为什么偏要跑来这里?”

薄言祁怔了零点几秒:“我喜欢。”

他一直没告诉过苏挽星,西江公寓是他回国后拥有的第一个属于自己的住所。

他在这里完整地拥有她,在她的陪伴下度过了五个曾痛不欲生的除夕。

对他来说,这里的意义非同一般。

他想在这里喝酒、守夜,甚至疗伤,也只想在这里。

苏挽星被他一句直白的喜欢弄得哑然,冲动之下险些问他喜欢的是什么,人还是公寓。

但她忍住了。

苏挽星闭了闭眼:“既然如此,那薄总自便,告辞。”

言罢欲走,却听薄言祁道:“苏老师总是这么言而无信么?”

苏挽星露出个困惑的神情。

薄言祁大言不惭:“你方才答应了陪我。”

苏挽星震惊:“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薄言祁振振有词:“你没拒绝,并且跟着我上了楼,这难道不是答应么?”

一定意义上来说,这的确算是应允。

苏挽星无言以对。

薄言祁旋身在沙发上坐下,开了空调,边倒酒边道:“外面冷,进来坐。”

搞得他才像是主人。

苏挽星有一种极为荒谬的感觉:“薄总可知,登堂入室是流氓行径。”

薄言祁好笑地翘起嘴角:“在苏老师心里,我莫非是个君子?”

当然不是!

苏挽星扯扯唇:“薄总真爱开玩笑。”

薄言祁冲她举起高脚杯,暗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微微摇晃:“站那么远,怕我吃了你么?”

苏挽星还真怕,但不是怕他,而是怕自己被这见证过无数美好与孤寂的房屋困住,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崩塌。

薄言祁却浑然不察似的,颇有些挑衅地说:“难不成,苏老师是担心自己把持不住?”

苏挽星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现在想方设法留住她的人,到底是用什么底气在说这种话?

苏挽星冷嗤:“薄总自我感觉真良好。”

薄言祁未置可否,仍是那漫不经心却满眼噪郁的样子,最后一遍问:“苏老师,喝么?”

轻飘飘的调子,却潜藏着阴翳与渴求,好似她若说不,他就会扑上来一口咬住她,让人畏惧,更让人……心疼。

苏挽星细白的手指蜷了蜷,三秒,又或是更久之后,她缓步走上前,接过了薄言祁手中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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