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个人,仇怅的脸色便瞬间沉静下来,那个人的名字就像卡在仇怅喉口的那道鱼刺,如鲠在喉,咳不出也咽不下。
余人间见他如此表情,便知道这人一定是想到什么,他静静观察半晌,才开口若有所思的把仇怅的思绪拉回来。
仇怅反应过来自己在余人间面前有点失态,于是赶紧转移话题,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哦,就是想知道你有没有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儿。”余人间没有说他看出那一排的花卉所隐藏的深意,只是插科打诨随口应一句。
闻言,仇怅缓缓低下头,沉默片刻,才又开始出声,“我不想瞒你,确实有人知道,但是那个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仇怅口中的‘不在‘,只是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在生物学上的消失。
余人间心里清楚,仇怅口中的[那个人],大概就是蓝凡口中那个所谓的前男友?
不过这个[前男友]究竟是不是,还有待考究,但有一点他很确定,仇安渝很反感甚至不想提及这个人。
要说他一点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他没那么大方,看着自己的爱人心里装有另外一个人,哪怕只是单纯的恨意,他也醋的要死!
不管是极致的爱意和极致的恨意都让他在意。
仇安渝心里只要有他就够了,哪怕恨一个人也是需要精力的,他不想让仇怅还有过多的精力去想一个已死的人。
他看着仇怅伤怀的神色,拉着他的手,认真盯着仇怅的眼眸,缓缓开口说道:“安渝,如果我说,你对那个人的在意让我很吃醋,你会不会因为在乎我,特意解释前因后果给我听?”
仇怅愣神地看着他,这个人真是坦白的可以,正大光明的吃醋,正大光明的要解释,可他要去怎么解释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吃醋?你对小凡也是……”
仇怅不是傻瓜,相反,他很聪明。
他能感觉到蓝凡和余人间两个人的磁场不对付,甚至两个人一句话不说,那冷意眼神便足以说明一切。
“因为在乎,所以在意。”
现在不是告诉余人间他真实身份的时候,如果将来时机成熟,他会把一切都告诉他。仇怅坐在椅子上,伸手环过他的腰身抱着他,闷声闷语说道:“好,等有机会,我一定全部都告诉你。”
“不要等机会,我不喜欢等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就今晚,好吗?”
仇怅怔住,“可是我……”
“安渝。”余人间的话语带着重音,他需要仇怅给他确切的答案。
“……好。”犹豫半晌,仇怅决定先答应他。
余人间摸摸他靠在自己胸口的秀发,心里那抹酸意渐渐淡去,他的心在告诉自己,安渝的心里有他!
老者去了又回,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静室后方的人影才出现,同时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檀木盒,脸上面带微笑,缓缓朝仇怅这边走来。
仇怅慌忙松开环在余人间腰间的双手,脸上一阵尴尬。
那老者见两人此举只是一愣,随后微微一笑,并未将二人此举放在心上。同性之间的感情不丢人,既不会否定一个人的品德,也不会给别人造成任何影响,只是个人选择不同罢了。
他只是老了,思想可没有老。
眼睛只当做没看到,依然眼角带笑,大步向前,将手里的檀木盒放在仇怅的面前,喘息着声音道:“小友,这是给你的。”
仇怅见老者并未对他有太多反感,顿时松口气,表情也恢复到以前的淡然。只是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檀木盒满脸不解,所以并未接过来,只是疑问道:“老先生,这是何意?”
那老者缓缓坐到仇怅的身边,才轻声道:“是这样的,六年前我们协会突然来了一个奇怪的人,给我们协会捐助一大笔费用,但是他有个要求,就是要把这个盒子暂时寄托在我们这里,等未来的一位有缘人来取?”
“有缘人?还是六年前?”可六年前的仇怅才刚刚决定来人界生活,他可不认识什么能捐款的有钱人。
老者继续说道:“那人只交代我们按他的要求找十种花卉,而且还必须找到一个能把这些花卉全部识得这些花卉的人。”
仇怅凝着脸听老者慢慢叙述往事,“所以,你认为我就是那个有缘人,万一我不是,岂不是个错误。”
老者不以为然说道:“其实啊!这几年里,我们一直都有这样的识花活动,但是却无人全部能认出来。对方的要求是能识得全部花卉的人,只有小友全部一字不差说了出来。所以,即便你不是有缘人,我们花协的任务也已经按照约定完成了。”
说完,老者把檀木盒再次推向仇怅的方向。
仇怅盯着面前的檀木盒,感觉并不是个好奖励,听老者那意思,似乎这就是个烫手山芋,“所以,不管我是不是那个有缘人,这个东西我拿定了,是吗?”
老者捋捋胡子,笑眯眯的点点头,“没错。”他按照要求找到了人,把东西给了,任务就算完成。
仇怅和余人间对视一眼,手指不停在桌上敲点,思虑再三,双手把檀木盒子拿过来,转头问道:“我能打开看看吗?”
老者点点头。
就在仇怅准备打开的时候,余人间及时按住他,顺手把檀木盒拿过来,“我来吧。”
这个东西表面似乎没有什么特殊,只是古色古香的檀木,但谁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余人间把盒子放到鼻尖嗅了嗅,没有异味,随后打开,看到物品只是眼神一怔。
绝对稀有的红玉。
仇怅见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檀木盒内的物品,好奇开口询问:“是什么东西?”
余人间摇摇头,说道:“只是个簪子。”
是一个特殊一点的簪子,上面也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
安全!
“檀木做的簪子吗?”仇怅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从余人间手里轻描淡写地接过盒檀木盒,笑意连连重新把卡扣打开。
映入眼帘,是一根和田原生红玉簪!
红血玉簪!
仇怅一瞬间眼睛睁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耳朵仿佛失聪一般,嗡嗡嗡响个不停,握住的手不停的颤抖着,盒子都没有拿稳,直接掉落。
这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
幸好余人间眼疾手快一把接住玉簪,把盒子连簪子一瞬间塞到那老者的手里,又一手揽着仿佛遭受重大打击的仇怅,着急喊道:“安渝?”
老者也惊吓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古老的记忆不停冲击着他,仇怅的脑海里出现的场景越来越清晰。
“再过几个月,安渝就十八了,给你准备的十八岁成人礼物,喜欢吗?”那个人的声音很好听,带着特有的磁性,让人止不住上瘾。
“喜欢,哥哥,你快给我带上。”那个人费尽心力为他打造的红玉簪,也曾一脸笑意的戴在他的头上,那一刻的他满足的不得了,那是原本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画面一转,深宫大院中,他醒过来时,颤巍巍的手里举着那个红玉簪插进另一个男人的脖领处,顿时鲜血喷涌而出。
他身上全部都是血!
可他最敬爱的哥哥就在门口看着……只是看着……轻描淡写的看着……
对他说:“安渝,你弑君。”
仅仅只有五个字,便定死他的行为。
“不是的哥哥,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他吓坏了,为什么一觉醒来会变成这样?
“是你,安渝,就是你,我亲眼看见你你杀了君主,你是国家的罪人。”那人的眼神是那么笃定,那么冷,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门外的士兵越来越多,直到把他团团围住,一步一步向他靠近,那么多那么尖锐的矛全部插进他的身体里,耳边的声音振聋发聩,“杀!杀!杀!”
“啊!!!!”极致痛苦的声音让人心惊。
“安渝?安渝?醒醒……”余人间把人抱在怀里,不停的呼唤。
那老者也被仇怅的反应吓到,拿过檀木盒前后左右翻看几遍,再三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余人间眼睁睁看着仇怅惊吓到睁大眼睛,眼泪无声的落下来,却怎么都喊不醒,神识好像全部封锁在另一个空间维度里,他只能不停在刷耳边重复着一句话,“别怕,安渝,我在呢!别怕,我在这……我就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簪子?
仇怅缓和好大一会,耳边才渐渐听见余人间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救命稻草,他颤抖的手抓着余人间胸口的衣领,把整个人都埋了进去,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余……人间……带我离开这里,带我走……带我离开……”
“好,我带你离开。”余人间点点头,抱起人就往外走。
仇怅的意识正在下降,脑海里全是光怪陆离的光影,完全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嘴里不停呢喃着,“我没有杀他……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安渝做的,我相信你。”余人间的脸色非常不好,嘴里一直安慰仇怅。
“你……相信我。”仇怅脸上一丝疑惑。
“我相信你。”余人间确定的语气。
“不……没有人会相信我……”仇怅的表情再次迷茫起来。
“我相信你,永远都相信。”余人间抱着他一边走一边安抚仇怅。
直到老者反应过来,想拿着檀木盒赶紧跟上去,可余人间哪里给他那个机会,三步并作两步,大步离开了龙城花协分会。
只留下那老者一脸疑问,怎么呼唤都不见人回头。
这个红玉簪到底是何物?老者都开始怀疑这簪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余人间明显能感觉怀里的人全身在颤抖着,他不由把人紧了紧,直到回到车上,仇怅都没有缓过来,一副失神的表情,瞧得余人间很是心疼。
“安渝,在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是什么事情连我都不能告诉?”
陈老板听到这边有动静忙着赶出来的时候,余人间早已带着仇怅离开,只留下一地的汽车尾气。
老者追到门口,长长叹了口气,看着陈老板一脸懵逼的表情,喘口气才道:“那位小友去你朋友吗?”
“是啊!不知道怎么了,说好等一起走的,怎么先跑了。”陈老板气到跺脚,这人怎么跟孩子脸一样,说变就变,就算不带他,也应该说一声以示礼貌吧!
老者把从怀里檀木盒子拿出来,“那烦劳把这东西交给他。”
“何物?”陈老板问。
“无用的死物。”
陈老板虽满心疑问,想想帮仇老板个忙也是举手之劳,于是便随手接了过来。
老者道谢后,叹口气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