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洪流中,曾经那碎了一地的诺言,即便过去千年,依旧拼凑不起一丝半点曾经的模样。
无法逃离的背叛和划破伤痛的记忆,留下的只有痛苦和遗憾,累了,倦了。
最后,只能任由时间在悲寒凌厉的寒风中随风而逝。
仇怅在余人间怀里躺了很久很久。
久到脑海中东拼西凑的记忆里来来回回只有痛苦与心酸。
不管是他曾经活过的短暂时光,还是后来作为一只无主无宗的幽魂,他都没有一丝快乐,仅有的那点快乐都被后面发生的事儿粉碎的一滴不剩。
仇怅的意识在慢慢恢复,他意识到这一次自己在余人间面前失态了!
以前从来没有过。
他还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事能随意挑拨起自己的情绪,谁料只是那一个不成器的死物,便可以让他瞬间溃败。
他太失败了!
只能说那道阴影给他的伤害实在太大,哪怕再过千年,依然无法释怀。
余人间心疼得不得了,不停催促司机开快一些。
等到酒店房间,把人放在床上时,仇怅依然是魂不守舍的模样。
余人间轻轻抚摸他的脑袋,试图给他一些精神上的支撑,至少要让这个人知道,他的身边还有自己,别一味活在痛苦的过去。“安渝?”
余人间轻轻唤他一声,见人有些反应,才开口说,“那些花卉有问题,像是故意为之。”
仇怅对于余人间能看出来的问题,没有过多惊讶,只是眼神暗淡,充满迷茫和无措,“原来,你看出来了。”
“这么说,你也看出来了?”余人间把人扶到床上坐好,又给他捂手取暖。
“[仇安渝,吾一直在你身边],那几盆花所表达的意思。我直到看见玉簪才联想起来那几盆花卉,细细一想便连出这句话来。”
在车上时,他便缓了过来,只不过,他脑海里太乱太乱,以至于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世界里。
那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在水幕结界里的那幅画像还有这次花卉鉴赏和血红玉簪。
他不相信这是巧合!
“那个人?到底说的是谁?”余人间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从蓝凡的口中听到关于[那个人]的传闻。
即便是个死人,却还有这么大的影响。
仇怅紧紧回握着他的手,把脑袋靠在他肩上,想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说道:“他名:报安书,曾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巫师,也是我的……义兄。”
抱安书?
很陌生的名字。
可以查!
不过,余人间从始至终只关心一件事,“他伤害了你,对吗?”
仇怅面对着痴痴望着他,不可思议,这人竟相信他说的话?
而且,这人只关心他有没有受到伤害?
“你在意的是这个吗?”仇怅问。
“是,我只在意这个。”余人间答。
为什么不怀疑他?为什么不质问他大巫师是做什么?为什么不关心他的真实身份?
却只在意他有没有受到伤害!
这人……真的让他心爱又心痛。
仇怅的心正在慢慢向他敞开。
想到很多,身下的手却在不断收紧,手劲很大,抓得余人间手面一道红印,他丝毫不感觉到痛一般,只是下意识把人搂得更紧,只听仇怅冷漠的声音启唇说道:“如果只是伤害我的身体也就算了,可他……”
“他做了什么?”余人间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
“他……”仇怅像是想到些什么,眼神里满是冷意,刚想要开口说话,便听见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这个电话来的真不是时候,两个人皆是一震。
仇怅表情一愣,拿过手机,一看竟是陈老板打来的电话,心里下意识不由松口气来,嘴角硬是扯出一丝笑意,抬头对余人间温柔说道:“我先接电话,这些事儿晚些再说好吗?”
说完随后滑动手机屏幕,接听。
余人间还能怎么办,只能点头答应,遂又看着被仇怅抓伤的手面,低头沉思。
能让仇怅这么在意的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也许他得抽时间去找找南刻那个疯子。
那头陈老板的声音依旧那么洪亮,语气欢快,一点也不在意仇怅两人把他独自丢下的事,“仇老板,明天去不去看女神复原像?”
仇怅把音色调整一下,恢复下状态,“去啊,陈老板相约,一定得去。”
“那可不能像今天这样放我鸽子。”陈老板此时还背着个包走在马路上,路过一家花店顿足瞅了瞅,指着一盆茉莉,对人家小姑娘笑呵呵的竖起大拇指,然后抬脚又走了。那小姑娘还以为这人让她包起来呢!嘴巴嘟囔着白他一眼。
仇怅对于今天的行为很是抱歉,“对不起陈老板,今天家里出了些事,所以不得已,也没来的及打招呼,见谅。”
“算了,我知道仇老板是什么样的人,若非大事,肯定不会这么匆忙。哦对了,我这有你的东西,明天带给你。”
仇怅只是曾经在陈老板的花圃市场里捡到过一位失魂症的老太太,却没想那老太太竟是陈老板的老母亲。
于是两人一来二去便熟稔起来,上次花圃园的花卉灵气被他吸走后,花蕊凋谢许多。
也是陈老板二话不说把他所需要的花卉全部打包装车给他送过去。
仇怅感恩。
陈老板过马路不远处便到达自己在龙城下榻的地方,准备挂断电话,“明天我们在研究中心门口集合。”
“好,明天见。”仇怅道声再见后便把手机放下,深深吐出口气,转身才向余人间报备情况,“陈老板约我明天去文物局研究中心院。”
余人间点点头,他都听到了,“既然如此,便去吧。”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默契得都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
仇怅打量下余人间的表情,犹豫再三,缓缓开口,“你等我把事情处理结束,我便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好吗?”
他的本意是不想牵扯人界的普通人,而且这种事匪夷所思,他不是怕余人间听到会害怕,而是怕自己会被当成怪物一样,让余人间对他失望。
那种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他不想从余人间眼里看到。
毕竟,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愿意留在他身边陪伴他的人。
“安渝,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去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你不想说那就不说。我会等,等你真正释怀的那一天,再亲口告诉我事情的原委。”余人间把自己态度先摆出来,一段话大气凛然,说的仇怅心里一阵愧疚之感油然而生。
不说就不说吧,老是提起往事和那个叫报安书的死人,他会吃醋,再说这些事情他自己会去查,查个水落石出。
余人间虽然没有说出来他的打算,可仇怅似乎能感觉到,这人如今这么好说话,轻易便放过他,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其实是彻底放弃不打算从他这方面入手。
而是打算亲自去调查。
可……你查不到的!仇怅心里想:哪怕你财力通天,权力通天依然查不到。
如果,余人间只是普通人,那肯定查不出来,可是,余人间他不是普通人……而如今的仇怅并不知情。
直到后来,余人间以另一层身份站在他身边时,他才恍然大悟!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蓝凡跟我说,你身体中了毒。”余人间问:“是什么毒?怎么解?”
仇怅心里暗暗咒骂蓝凡那小子,真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说话没个把门的,什么事都往外兜!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那种毒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只是会丧失一部分记忆罢了!”仇怅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打算翻篇。
可余人间却皱起眉头,“六年前的事你记得多少?”
仇怅摇摇头,脑海里只隐约有一点点印象。“我只记得自己曾在上京的一所大学城附近开过一家花店,后来,花店生意太好,惹来别人眼红,把我的店给砸了!我难过了很久……”
“那三年前呢?”余人间继续问。
“三年前,我把七号公馆搬到姑苏发展,每天沉浸在这江南水乡里,周围的人很好,说话也很温柔,我很喜欢这里,便找了处宅子定居下来。对了宅子……”仇怅脑海里突然想起那所苏式庭院,眼神里开始迷茫起来,“好像就在太湖边上……那院子是我的?”
“我呢?”
你的记忆里为什么没有我?
明明我一直都有参与你的生活,为何一点记忆都没有。
“你中的毒,是[敛情]。”
蓝凡喝醉时透露出[敛情]的信息时,他瞬间惊了一下。
他翻过鬼界所有的异闻录,敛情这种毒明明只有地狱艳鬼身上才独有,若是六年前仇怅便已中毒,那又是如何接触到艳鬼?
“你如何得知?”
仇怅苦笑一声,“又是蓝凡跟你说的,
余人间没有说话,默认了。
“这死孩子……”仇怅低头啐他一句。
说曹操曹操到,正当此时,门口铛铛铛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来。
蓝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球球?哥,哥!你在房间里面吗?我看到余老大抱你回来的,你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吗?开门啊!”
蓝凡的声音真的很吵,如果一直不理他,他能一直吵下去。
仇怅和余人间对视一眼,啧一声,咬咬牙关,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前去开门。
余人间扶额无奈摇头,走在仇怅身后。
心想这个阴阳司来的可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