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岁十七日。
段惊潇凯旋而归,皇帝特命大臣在京城外迎接,由于段惊潇是奉旨出征,所以并没有封地,此次回来复命也无需再离开,因此带的人并不多,庆功宴自然也是可以在宫中的。
此时早朝尚未结束,段惊潇便随众大臣一起前往明銮堂,皇帝坐在上首,众人跪拜行礼。
待大臣们站回自己的位置,段惊潇开始向皇帝复命,皇帝大手一挥,很是满意。
“段少将果真是将门之后。”
“朕闻褒有德,赏至材,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着即封为镇护将军。留居皇都,向你的父亲学习经验,日后驻守边疆。”
“皇上圣明,谢皇上。”
段峥站在旁侧,沉默不语,他心里明白,以段惊潇目前的本事不足以封为镇护将军,皇帝此举,只是因为他罢了。
皇帝定为午后设宴为段惊潇接风洗尘,散了早朝,段惊潇随着颜峥就一起回了家。
云唤听闻长子回来,早早就收拾好了一切,吩咐微风做了些段惊潇爱吃的菜,领着小女在府门外等候。
段峥一下马车便看见了站在微风里的云唤,脱下披风,替云唤系上,还一边絮叨:“夫人怎不在屋内候着?”
云唤白了他一眼“惊潇回来,我高兴嘛。”说话间到了段惊潇身边。
段惊潇看着娘又圆润了些的脸,轻笑一声,拉着娘和妹妹进了屋,刚刚起床的段陌尘站在院外看着他们一家人进了屋,揉揉惺忪的睡眼,也奔向了屋内。
段惊潇看着突然扑进来的小人,不好意思的笑笑:“都怪大哥,差点忘了陌尘。”
段陌尘窝在段惊潇怀里,一点也不在意的说“没事,爹娘经常忘记我。”
被提到的云唤段峥对视一眼,低下了头。(??ω??)
段酒笙看了好久,终于开口:“大哥如今是镇护将军了,就不想着给软软找个嫂嫂吗?”段峥夫妇也附和,段惊潇却一点儿也不急,每次都只是用随缘敷衍。
依旧是琉华台,依旧是那群人,只是缺了女眷们,庆功宴也无非是一场听好话的宴会,却也不缺好事者。
吏部侍郎李正瞥向段惊潇,看似夸赞的开口“当真是陛下亲信的儿子,一战便成了镇护将军,尔等佩服。”这话摆明了就是告诉众人,段惊潇什么本事也没有,不过靠着段峥与皇上交好,随便捞了一个官职而已。
虽说段惊潇一次军功确实配不上这个位子,可他也是带着将士冲锋陷阵了的,他也曾像段家男儿般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边疆百姓拼过命,李正这话可以从九泉之下的将士口中说出,却不该从坐在皇都衣食无忧锦衣玉食的他口中出来。
段峥的身上隐隐透出一股杀气,多年征战沙场的气势不容忽视,饱含威严的声音传向李正“多谢侍郎大人对吾儿的夸赞,想来李大人妻妾成群日子定也是不错的,其他大人应当也是佩服的。”
李正脸色黑红,瞪了一眼段峥,看向别处。
一场宴会在觥筹交错间结束,段家人除了段酒笙之外都不喜饮酒,段峥父子今日也只是脸色微红。
坐上马车后,段峥望向长子:“你在边关的表现我都知道,是我段家男儿的作风,但李正的话也不无道理,确有许多人都是这般想的。所以今后务必严于律己,至少要让你的本事配得上你的位子。”
段惊潇点头“爹,我明白。”他今日确实也想了此事。
段峥很满意段惊潇的觉悟,复又开口“我会让你王伯伯带着你多多历练。”王义围曾是段峥的左膀右臂,段峥手里的兵都是由他带着练的。
回到大将军府又是满满一大桌菜肴,父子两人皆是不解,可当他们看到段陌尘身后扎着两个小揪揪,软软糯糯的小女孩时了然。
女孩蓝若念,柔惠长公主景音与礼部尚书蓝海的第四子,前面三个都是儿子。夫妻俩盼这个女儿可是不容易。蓝海甚至一度想纳妾为他生个乖女儿,可但凡他提起这个,景音就收拾行囊准备进宫。景音是皇上的嫡亲妹妹,最是宠爱,若是让她到皇上面前哭几句,蓝海非死即残。
可即便如此,蓝海仍旧没能放弃这个想法,直到他在夜晚情意绵绵、两人皆有些微喘的被窝里提起纳妾时,景音立即呼喊婢女为自己更衣时,才彻底放弃了纳妾的想法。
礼部尚书府与大将军府对门而立,蓝若念从会跑开始便时不时的窜到将军府,拉着段陌尘转圈圈,一转就是一天,段陌尘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人比自己玩木剑还认真的干一件事。
直到下午用膳时,站在将军府门外一天的她的三个哥哥才会抱着蓝若念回家,留下头晕目眩的段陌尘。
今日听闻段惊潇回来又升官,与云唤交好的景音便逼着蓝海带领全家前来祝贺,奈何蓝海与段峥却不对付。
只见段峥抱臂而立,不屑的看着蓝海,不断念叨“老迂腐、老匹夫。”
对面的蓝海被气的脸色涨红,指着段峥“你你你你……莽夫,简直不可理喻。”
其余的人都各干各的,已然习惯,毕竟他们骂了十几年了,一直就是这两句话。
段酒笙站在后面,捏着一盏刻有寒梅的杯子,一杯又一杯的饮着酒,染上一抹绯红的面容娇艳欲滴,不远处的蓝家二子蓝望默默的注视着她。
忽然,门丁来报,璃王派人送了贺礼过来,交给门丁便离开了。在场的人都有些摸不透,为何景闲暨要专门送一份礼?
还是景音开口打破沉默“我这位侄子,向来不走寻常路,由着他去吧,总归不是坏事就好。”
大将军府的人不便再说什么,收下了礼。一份剑璏,其上琢有螭虎纹和兽面纹,制作细腻,磨制光滑,是份不错的礼,只是另外一份礼,却是只簪子,一支金累丝灯笼簪,做工精细,价值不菲,俨然是小女儿家的东西,垂着的流苏在段酒笙细细长长的手中摇曳,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她的手心,痒痒的。
这份礼更是让人捉摸不透,段峥目光复杂的望了一眼段酒笙,才开口“即是女儿家的东西,你便拿去吧!许是璃王殿下一时疏忽,送错了礼,既然已经打开了,也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话是这般说,可大家心里都明白,送礼岂有送错的道理,何况是只簪子,可段峥显然不愿再提,其余人也装作什么也不知,静静坐在了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