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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春天与春色(1 / 1)


南方沿海的春天可谓十彩缤纷。原本温暖的气候就滋孕着四季苍翠,而春天在这苍翠之上又点缀着绚烂。木棉花,又被称作英雄花,就是其中的代表。它技压群芳,显得格外耀眼。

木棉树高大挺拔,树叶还没有长出便已花朵满枝桠。木棉花的花朵大而红艳,点缀在枯秃的枝干上显得格外艳丽妖娆。有的春节期间就已盛开,在早春中十分夺目,但花期却不长。木棉树干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瘤刺,刺盘大而刺峰锐,让人望而生畏,所以只可远观而不易亲近。

S市的道路、公园随处可见木棉树。树冠上满是木棉花,红艳炽烈,如张灯结彩欢迎着各地的人们前来,为S市的繁荣美丽增添一份色彩。

浩浩荡荡的农民工大军如候鸟般返回了。S市开始了一年的忙碌,榕岗洲又恢复了昔日热闹。

月初,大家去章耀东家领费用。章耀东鼓励大家好好干,声称干得好下半年就可以到公司任职。伍翼凡备受鼓舞加倍努力,期盼那天早日到来。

年后章耀东就开始着手开公司的事了。他之前与另外一个老板沟通过几次,这次两人约好碰面详谈。

这个老板叫施友盛,章耀东的发迹还离不开他。想当年,章耀东准备离开S市的时候邂逅施友盛,施友盛给他机会上了道。当年药品非常好销,进医院也相对容易,回扣稍微多一点就卖疯了,不像现在竞争如此激烈。也就是那几年,章耀东就像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然后开始代理药品,就从施友盛的业务中脱离出来单独打开了一片天地,而且越做越大。

施友盛的业务主要集中在S市富庶的A区和B区,他在这两个区经营多年,很多医院的院长和药剂科主任都非常熟。他代理的抗生素在这些医院都具有相当份额,于是成为S市药品私人代理中做得最大的老板。而章耀东的业务更多集中在C区和D区,实力自然比施友盛稍逊一筹。近几年,两人代理的产品有类似,多少存在一定竞争,章耀东自然难敌施友盛,他也不太想与施友盛有冲突,只希望联合施友盛开公司谋求更大发展。

前几次两人谈得也还投机,只是去年S市招标都很忙。两三年一次的招标与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标过后,医院又要进行新一轮的进药,所以两人没有时间顾上这一块,直到今年才腾出手。这次又恰逢章耀东遇到一个机会有了新的想法正迫切与施友盛商议。

这次详谈在施友盛家里,施友盛把冯辉英也叫上了,这是事先获得章耀东同意的。冯辉英的业务重点集中在S市最穷的E和F两区。这两个区工厂最多,集中了大量的外来农民工,虽然医疗市场不如其他区,但一些外科用量还是不容小觑。冯辉英的实力虽不及施友盛和章耀东,但他的加入无疑是如虎添翼。

章耀东到施友盛的家时,冯辉英已先到一步,施友盛的老婆在一旁泡茶。每次看到施友盛的老婆,章耀东就不自主地多看两眼。施友盛的老婆叫奚雅月,是公认的美女,又是大学毕业,施友盛出席一些场合经常把她带着,十分风光。这让章耀东很羡慕,自己的老婆长得不仅赶不上,文化水平也不如,大场面是带不出去的。然而奚雅月对章耀东的印象却不佳,总觉得他眼光里有一团火。

不一会儿,施友盛的儿子从房间跑出来:“爸爸,我有题不会你给我讲讲。”施友盛说:“爸爸现在有事,让妈妈跟你讲。”奚雅月借此带儿子进了房间。看到这幕,章耀东更是嫉妒。他觉的施友盛真是运气好,不仅有貌美如花的娇妻,而且还生了个儿子,自己却连生三个女孩。章耀东心中唉声叹气,却又不服。施友盛一声“喝茶”将章耀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呷了口茶感觉不到味。

“我和施总准备合伙开公司,之前我们沟通过几次。”章耀东喧宾夺主地对冯辉英说,“我们大家都应该把眼光看远一点,不能仅盯着S市这一亩三分地做井底之蛙,更不能相互竞争伤和气,要想着把业务做出S市覆盖全国。国家未来的政策导向肯定会对我们这种大包商代理不利,现在开个医药公司也是为了防止以后坐以待毙!”一旁的冯辉英倾听点头。

“这些我都跟他讲过。辉英不是外人,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现在经营公司单打独斗很难,合作才能共赢!”施友盛说。

“谢谢施总看得起我,有施总领头,我就跟着吃肉喝汤了!”冯辉英笑着说。

章耀东眉头蹙了一下。

“今天大家碰头就是探讨探讨这个公司怎么开?投资多少?”施友盛说。

“现在恰好有个机会,我们可以花800万把卓发买下来运作,这样借用卓发的原有资源可以大幅降低成本。”章耀东说。

“怎么,卓发的老赵想卖?”施友盛问。

“嗯,老赵打算回老家投资房地产,他已经放出风来了,刚好我们可以廉价接手。”章耀东说。

“不过,卓发这几年经营不善,在业内口碑也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有没有坏账?”施友盛有顾虑,他没想到章耀东想借壳开张,而他更愿意扯大旗新开张。

“坏账倒没有,只是经营得差一点,业务萎缩比较厉害。”章耀东感觉到施友盛不太愿意,又说,“如果新开一家医药公司,我初步算了一下,没有1500万难以玩转!”

“要1500万?”冯辉英惊讶地叫了出来。

“这还是保守的计算。如果买卓发,就可以把省下来的钱投入到运营中。”章耀东对冯辉英说,瞟了一眼施友盛。

“我还是主张开家新公司,钱多点不是问题,只要运营得好很快就能赚回来。如果运营不起来,800万反而会打了水漂。这就好比一棵已经长歪了的树,与其花钱去扶正,还不如直接买棵正苗来种。”施友盛说了自己的想法,这也是他多年经商的经验——便宜没好货。

施友盛的想法出乎章耀东的意料,他没想到施友盛如此聪明的人会舍近求远。于是极力陈述“借风使船”的益处和“平地建楼”的难处,而施友盛也振振有辞的反诉利弊。两人各执一词,谁也难以说服对方。

章耀东突然转向冯辉英:“你觉得哪种方案好?”因为刚才冯辉英对1500万有些吃惊,章耀东料想他肯定会赞同自己的方案。

“两种方案各有各的好,我也说不清楚哪个更好!”冯辉英为难地说,“不过,施总是我们这里面做得时间最久的,经验也是最丰富的,如果内部意见不统一,要不还是以施总的意见为主导?”冯辉英对章耀东和气地微笑着。

章耀东听了极不舒服,但又不便反驳。施友盛打破尴尬说道:“也不能这么说,谁说得对就按照谁的来,也许耀东的方案有我没想到的地方。”

章耀东半晌不言语,施友盛只好说:“要不今天就议到这儿吧!大家回去再想想,毕竟不是小事,还要多斟酌。”

章耀东怏怏不悦地从施友盛家里出来。对冯辉英的加入,他想简单了,以为出钱就可以了,哪知道这个人唯施友盛马首是瞻。心想:公司还没开,施友盛就拉亲信,这今后哪有自己说话的余地。

冯辉英和章耀东一起出了施友盛的家,等章耀东走后,他又踅了回来问施友盛为什么不赞同借壳开张。施友盛说:“卓发到底怎样我们不清楚,但这家公司现在很颓势,也许比我们想象得还糟,那我们为什么花大价钱买这么个公司?谁知道要烧多少钱去填漏洞补窟窿,即使真要借壳开张,也不能借这家。”冯辉英点了点头。

施友盛又告诫冯辉英:“以后这种场合不要偏向性支持我,尽管阐发你的真实想法,否则别人会有想法。”其实,施友盛让冯辉英加入纯粹是为了增强实力,而冯辉英也是出于对施友盛的信任。

章耀东回到家一直在思考,冯辉英对施友盛的那副嘴脸令他鄙视恶心,今后举手表决二比一,他还干个什么劲儿。他也要拉进来一个亲信才行,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王自新。王自新的业务主要覆盖中小医院和社区门诊,实力比冯辉英稍弱一点,但增长势头很猛。王自新跟章耀东关系不错,并从章耀东手中接了不少品种,对章耀东也是点头称兄。

章耀东将开公司一事告诉了王自新,王自新非常上心,认为肯定能成,有强烈加入意愿。但章耀东又倒出了自己的顾虑,王自新不以为然地说:“张兄,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对付冯辉英!他敢跟施友盛私下拉帮结派,我就把他的事捅给他老婆。”

“什么事啊?”

“你不知道,冯辉英看着老实,其实是个阴逼。他玩了一个跟他跑药的女的,那个女的现在成了他二奶,住哪里我都知道。到时告诉他老婆,看他吃不了兜着走。”

“喔!原来这小子这么不地道——吃窝边草!”章耀东笑了,笑得有点淫邪。章耀东想再试一试王自新,说道:“我们这几个人联手肯定没问题,但施友盛这个人思路太陈旧,跟不上形势,很难做太大。我倒有不少新想法,就怕到时与他有分歧你们都站在他那边。”

“那不会!我是你叫进来的到时肯定站在你这边。这你放心!”王自新目光坚炯地看着章耀东说。

“嗯,我相信!你到时肯定比冯辉英强,这个我不会看走眼的。”章耀东以肯定的语气反馈王自新的拥护,接着又说,“施友盛把冯辉英拉进来时,我就想把你叫进来,不过施友盛就是不同意,如果你很想加入,我下次再跟他商量商量。”

“他是什么意思?看不上我?”王自新愤愤不平地说道,“冯辉英从他那里接了很多品种,他肯定照顾冯辉英。”

“真的?我还不知道呢,我以为只有个别品种在合作。”

“E区人民医院的好几个抗生素都是冯辉英从施友盛那里接过来的,赚了不少钱,所以冯辉英屁颠屁颠地跟着施友盛。我当时想搞个抗生素进去都被他的产品挡住了。”

“我是说冯辉英怎么那么听施友盛的。原来如此!”章耀东若有所思,“不过,你也不用想太多,关系近点远点无所谓,只要投真金白银进来就行,到时按照股份分红就行了。他们再怎么也不可能为了对付我们而故意把公司搞坏,大家总都是为了赚钱嘛!”

“那倒也是!”王自新点了点头,又狡黠地说,“章兄,你再跟施友盛说说让我加入,我能帮你对付他们两个!”章耀东遂意地点了点头。

过几日,章耀东给施友盛打电话说王自新想加入。施友盛表示欢迎,他知道王自新这个人,也听过他的市场事迹,知道是个后起之秀,也想见见,而且众人拾柴火焰高。他敞开胸怀迎接有实力的同行加入,这样事业才能做大。

当施友盛看见王自新时心理落差很大。王自新头发剃得不到半公分长,近似于光头,就像从牢里出来没多久一样,而且脸上有股蛮横气,与他显然不是一类人。

这次碰面,章耀东与施友盛又针对上次两种方案展开了讨论。冯辉英在施友盛告诫后就不再亦步亦趋,但王自新却处处站在章耀东这边,说:“有现成的不要非要钱多烧得慌!”虽然是对着冯辉英说,但施友盛听了很刺耳。不多时,施友盛就谎称有事终止了商议,大家散去。

施友盛觉得没必要合作了,他完全明白了章耀东拉王自新加入的用意——拉帮结派。其实他叫上冯辉英只是为了合作,而章耀东显然是曲解了,公司八字没有一撇就这般不信任,合作也就丧失了基础。

至此,施友盛不再接章耀东的茬。章耀东气恼施友盛的傲气,认为施友盛很迂腐愚蠢,坚信自己迟早会超过他。

而此时,伍翼凡却扳着指头算着进公司的日子。

他十分渴望早日进公司换个工作,也期待早日搬出榕岗洲。因为此时的出租屋随着榕岗洲的热闹更加喧嚣。

这倒不是因为出租屋里有新节目,而是因为紧挨的握手楼楼下摆放了四桌台球。“砰砰”的撞球声、笑声、叫声萦绕着出租屋,仿佛就在客厅。桌球经常经营到很晚,影响大家休息,尤其是伍翼凡入睡难。伍翼凡跟楼下的老板沟通,老板让顾客声音小点,但年青男女高兴起来却忘乎所以。当初谁也不曾想,找房子顾了这头却丢了那头。

但有两个人受影响不大,他们有时很晚才回来,错开了桌球高峰。这两人就是程秉驰和翁小羽。

开年后,程秉驰就背着吉它去了附近一家酒吧自我推销。酒吧经理看他又矮又丑脸上浮现厌恶和不屑,程秉驰立马转头离开去了另外一家。而这第二家对翁小羽十分感兴趣,有要翁小羽而捎带程秉驰之意,程秉驰也放弃了。原来程秉驰还推荐了翁小羽,他事先并没有告诉翁小羽,觉得成了再说出来更好。第三家,程秉驰没提翁小羽,却被拒绝。直到第五家一个叫夜森林的酒吧程秉驰才看到对方的诚意。经理姓荣,年龄略长。程秉驰信手抚琴自弹自唱,展现了娴熟的技艺和淳厚的嗓音。荣经理又让他试了下电吉他,程秉驰虽然没有摸过电吉他,但依然挥洒自如。荣经理较满意。

当荣经理了解到程秉驰只想做个吉他手时,就说:“吉他手我们这里已经有了,我还以为你是作为创作型歌手来驻唱的。”程秉驰听了这话不仅不遗憾反而很感激,因为这位经理居然认为他能上台演唱。程秉驰又想起临近毕业时在学校礼堂的表演,当时腿抖如筛糠,不是翁小羽的鼓励根本就上不了台。其实程秉驰只想做一个幕后音乐人,在前台演唱却难以逾越心理障碍。程秉驰说:“我只想做个吉他手,我这个样子站前面怕你们到时认为我是对面酒吧派来的。”荣经理笑了:“那绝对不会!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的才华可以弥补一切!”这话让程秉驰很感动很受鼓舞,但是否上台演唱他还有些犹豫。接着程秉驰介绍了翁小羽的情况,荣经理非常欢迎。

当程秉驰告诉翁小羽时,翁小羽很惊讶,毫无思想准备。她虽然酷爱唱歌却从未想过去酒吧做歌手。程秉驰说:“我希望你能延续你的天赋和快乐,如果能愉悦自己的同时又能赚钱岂不两全其美,反正现在有大把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

翁小羽十分激动,立刻答应了。她真没想到程秉驰会有如此举动。平日确实闲得慌,也想找点事做,今天突降美差,而且是想所未想的,除了振奋还有一份感激。

程秉驰说:“你要成为‘赛丽君’,我要成为‘赛大佑’!”翁小羽笑着摇头说:“怎么可能!”程秉驰说:“要不退而求其次,你成为‘丽君二’,我成为‘二大佑’,两人都二!”“咯咯咯”翁小羽乐了。

翁小羽去酒吧试唱顺利通过,当她知道程秉驰不能做吉他手时就坚决放弃。翁小羽的青春靓丽和甜美的歌声让荣经理如获至宝,为了留下她也答应想办法协调。翁小羽为了不让荣经理为难,临时决定与程秉驰组成二人组合。程秉驰却拒绝:“算了,我怕到时被踢下来,我还是专心在下面弹吉他,专为你弹。”荣经理同意了,他将与主吉他手沟通。当天两人就回去准备,只等周末。

夜里,酒吧是一个独特的角落,人们在劲畅的音乐和斑斓的灯光中释放灵魂,在烟酒摇摆中尽情放纵。这个周末的夜晚,夜森林酒吧满座无缺,青年男女在激烈的音乐声中狂舞着。一阵喧闹过后,音乐停了,各自回桌落座。只听广播里喊着:“有请来自校园的百灵鸟翁小羽小姐为大家带来一曲《迎——春——花》”话音未落,尖叫声、口哨声和手拍摇铃声四起。程秉驰来到演奏区,原吉他手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翁小羽徐徐走上舞台,台下又是一阵欢呼,男士们的眼睛一个个睁得像放大镜。翁小羽的清纯征服了所有男士,一阵阵口哨格外响亮。随着程秉驰清澈的吉他声响起,翁小羽将话筒缓缓靠近:“你从漫天风雪走来,飘逸长发插着小黄花……谁是你心中的那个他?”“你就是!你就是!”台下的男士疯狂地叫喊着,翁小羽向后退了两步,一双双充满欲望的眼神令她不适。程秉驰尽情地拨动着琴弦,看见翁小羽如此受欢迎他弹得更有劲。随后,翁小羽又唱了一首《约定》,优美清纯的旋律更是令男士们骚动,尖叫和口哨此起彼伏,甚至有到台前献飞吻的,吓翁小羽一跳,她从没经历过这场面,有点撑不住,差点唱不下去。一结束,翁小羽就转身下台,一名早候着的男子递上一杯酒邀请,翁小羽仓皇地逃离。

深夜,两人离开酒吧回出租屋。路上,翁小羽说:“我真不喜欢这种场合,那些鬼男人一个个都是色魔,眼睛里充满了火,女的也不像样子——穿着暴露抽烟喝酒玩暧昧!”程秉驰笑着说:“他们是真情流露,只要没伤害到你就行。习惯就好了!我反而觉得酒吧是个很真实的地方,每个人都展现的是真实的一面。夜幕和酒吧让他们脱去了伪装,不像白天带着面具,谁知道面具下是人是鬼!只要不做出实质性出格的行为就行。

荣经理说我们今天初演很成功,希望我们能准备更多好听的歌曲。他说酒吧的顾客最真实,你表演的不好,下面不仅喝倒彩,还会把你直接轰下去。他们只在乎自己的感受,才不会考虑你的情绪!”

为了庆祝旗开得胜,两人来到附近大排档。温暖的南方,大排档是另一个夜不央的地方。翁小羽举杯说道:“秉驰,感谢你给我创造的机会,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打发这空闲!”程秉驰摇头说:“不用感谢,是我绑架了你!让你在前面揽客,我在后面收钱。”“呸”翁小羽笑嗔道。

其间,翁小羽又对酒吧男人嗤之以鼻。程秉驰问:“你热爱唱歌吗?”翁小羽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不用管别的,让我们继续这种快乐吧!”程秉驰说完举起右手,翁小羽立刻举起右手,“啪”两只手掌击在了一起来了个响亮的激励。两个人聊到很晚才回宿舍。

当月底两人拿到一千多元酬劳时非常激动,虽然一人分到几百块,但比卖药收入过万还激动。两人仅去了三次,这样算下来一个月也不少赚。

通过业余兴趣爱好所获得的收入总是令人格外惊喜。两人邀请伍翼凡和章昊洋到海鲜酒楼庆祝了一番。翁小羽还给程秉驰买了一双休闲运动鞋,程秉驰很开心。

接下来,翁小羽激情放歌,那清澈的声音吸引了很多人,在酒吧很受欢迎。程秉驰为她创作了几首歌也获得了认可。两人向着理想欢快前行。

然而,在酒吧驻唱也并非易事。夜森林的原吉他手对程秉驰心存戒心,程秉驰的吉他水平在他之上,他担心自己的位置,于是经常使小绊子。一次,他在吉他上做手脚导致程秉驰弹奏时音不准变了调,影响到翁小羽在台上的发挥,台下喝起了倒彩。此后,程秉驰会提前调试吉他并处处小心。

每次演出结束都有些男士给翁小羽递名片并邀请她喝酒或出去玩,翁小羽都拒绝了,而且每天都有陌生电话骚扰,令她不胜其扰。酒吧的观众虽然真实,但其中粗鄙之性也展露无余。一次,一位喝醉的男子靠近舞台突然冲上去欲强吻翁小羽,幸好被人及时制止,翁小羽吓得花容失色。她厌恶这种污浊的环境,几次想放弃,可每次在程秉驰的安慰下又作罢。

不过,这都算是小事,最令他们难受的是来自夜森林酒吧老板的纠缠。这是一位五十来岁的老男人,对翁小羽特别好。多次邀请吃饭,翁小羽又不便拒绝但每次都把程秉驰带上。一次他邀请翁小羽去香港,说去见一个音乐圈的朋友,可以提携翁小羽。翁小羽提出带程秉驰一起,最后他就不了了。过一段时间,他又说要将翁小羽引荐给音乐人士,并称不能带其他人。翁小羽和程秉驰已经看出了这位老板不怀好意,于是决定离开夜森林。

临走时,程秉驰向荣经理道别并感激,荣经理支持他们的选择并祝福他们俩。程秉驰一直很感激荣经理的那句话——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的才华可以弥补一切。这句温暖的话一直激励着他,以至每次受挫耳边就会响起。

随后两人去了更大的夜场舞台,在热爱的路上继续奔跑。

春天,万物生发,气象百态。程秉驰和翁小羽成功开辟了第二职业。伍翼凡还在原地苦守,心中却早已是骚动难耐。他十分羡慕程翁二人,甚至嫉妒,却也想不出新法子好门路。董雨曼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地在岗位上耕耘,然而新年里却是新的景况。

开年后不多久董雨曼就受到了上司的批评。她自从进公司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她的兢兢业业获得了领导和同事的认可。她深入浅出的授课深受经销商和促销员的喜爱,然而却意外地遭到了批评。

原来董雨曼在一次促销员的培训上回答她们的提问时说公司的某降脂产品不能降压,于是这些促销员就不敢再向高血压患者推销,导致经销商销量受到影响。上司知道后严厉批评了董雨曼,董雨曼备感委屈,于是辩驳:“这是降脂产品本身就没有降压作用啊?”上司说:“你要转换思维,不能那么死板!血脂降了下来,动脉粥样硬化进程是不是减缓?对高血压患者是不是有好处?是不是延缓了高血压病进程?这样是不是在间接地降压?再则,我多次强调,保健品什么人都能吃,只会对人有益,不会对人有害,也吃不死人,所以不要仅限于说明书那点内容,要变通,要拓展,一些常见病都可以往上靠!你想想今年的销售指标多高,实打实能完成吗?那只有喝西北风!”董雨曼很不赞同,认为上司为了业绩在欺骗消费者,但又不能说出口。最后上司让董雨曼再认真学习一下知识手册,好好想一想。

董雨曼很难受,她很不认可那本知识手册上的说辞,里面有不少牵强穿凿的解释,仿佛公司的产品可以包治百病。董雨曼觉得这是在饮鸩止渴,迟早会被消费者抛弃,只有诚信才能换来消费者的忠诚。她与上司的思路相左,批评也就在所难免了。

董雨曼不认同上司的做法,自然在行为上就会有冲突,后来又出现过两次类似事情。上司看清了董雨曼与自己不同道,自然就视为异己而不用,并逐步取消了她的培训,将她安排负责产品的资料编写。董雨曼每天在办公室朝九晚五如同文员,并且越来越不顺,心情也越来越郁闷。

清明时节阴雨连连,董雨曼的心情如窗外的雨一般阴沉。她制作的新产品幻灯片又被上司否决了,前面已经否决了一次。她不知道怎样才能令他满意——夸大或虚假宣传?违心会让她很难受。

望着窗外的雨,董雨曼萌生了辞职的念头,她现在好想和伍翼凡翁小羽他们在一起。然而,想到辞职后回榕岗洲她有顾虑。因为伍翼凡的女朋友快要来了,那张空床铺是他留给女友的。独自租房,她又害怕。想着不由流下泪来。她嫉妒郝冬薇,也恨她,可这些都是没来由的,伍翼凡早是别人的,自己还吃什么醋呢?

董雨曼冷静下来,觉得不能遇到一点挫折就辞职,她要耐住性子。雨渐渐停了,窗外一片薄烟袅袅。董雨曼又开始重新加工幻灯片。

突然,董雨曼的电脑死机了,怎么也动不了了,修改了一个多小时的内容却没有保存,真把她急死了。她立即给网络部打电话,不一会儿网络部过来一个人。这个小伙子看见董雨曼眼前一亮,这是他在公司里看见的最漂亮的女生,忍不住直勾勾地盯着,说道:“你好,我是网络部的范歆!”董雨曼无心在意对方表情,微微点了点头就焦急地反映了状况。小伙子坐了下来双手像在键盘上弹钢琴一般,不多时就将问题解除并恢复了幻灯片。董雨曼连声道谢。小伙子说:“不用谢!再有问题就打电话到网络部找我,我叫范歆!”范歆留意到董雨曼脸上有一丝惆怅,揣摩着走了。

董雨曼继续修改幻灯片。过了一会,座机响了。电话里传来:“我是网络部范歆,你电脑现在运行正常吧?”

“正常!谢谢关心!”

“正常就好,如果再有问题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好的,我叫董雨曼。”

这次接触后,范歆经常打电话来关心董雨曼的电脑,有时甚至直接到培训部给董雨曼系统升级或装软件,并借此要了董雨曼的电话和聊天方式。

对于范歆的热情,董雨曼自然心知肚明,但对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好感,只是碍于同事关系,所以有时也不回他的信息。董雨曼更喜欢那种日久产生爱慕的,而范歆显然是冲着容貌。从外表来说,范歆远没有伍翼凡帅气,面相也不如伍翼凡老实。

接下来的日子,范歆对董雨曼展开了疯狂追求。他邀请董雨曼吃饭,董雨曼婉拒了,又邀请看电影和出游,董雨曼也拒绝了。范歆又先后到董雨曼宿舍送水果、牛奶等物,董雨曼一概拒绝,可范歆放下就走。董雨曼发了脾气:“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这样强行塞给我是对我的不尊重你知不知道?”范歆涎皮赖脸地说:“这牛奶我已经送你了,你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我管不着!”董雨曼毫不留情地将牛奶扔到了垃圾桶。范歆第二天又如期送来,董雨曼厉声喝道:“你不要再纠缠了行不行?我俩不合适,请你自重!”可范歆依然如故。董雨曼不再接他电话,也不回他短信。

范歆开始加强与董雨曼室友的联系,室友也在董雨曼面前说范歆的好,并时常转送范歆给的电影票和杂志。渐渐地董雨曼被范歆纠缠地没了脾性,送的东西也不再扔了原封不动地留在原地,一切随他。

时间久了,范歆偶尔有那么两天不发信息,董雨曼却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等他再发来时她不觉看了起来,有些笑话令她捧腹。闲的时候,他送的杂志也开始翻一翻,有些女性杂志让她手不释卷。董雨曼清晰地知道,这是心理作怪并不是爱情。直到有一天发生了改变。

一个阴雨如晦的早上,上司将董雨曼叫到办公室说道:“董经理,你的思路跟不上公司的步伐,我也多次跟你交流过,但我发现你很难转变,所以经与人事部门沟通调你去做行政专员。”

这明显是在下逐客令,董雨曼情绪一下变得很低落,她想辞职一走了之,不想在这里忍受屈辱,更不想看到厌恶的上司。

董雨曼决定辞职,她想先回榕岗洲再去找工作。当她给伍翼凡打电话时,伍翼凡迟疑片刻说道:“我女朋友就要来了,到时怎么住啊?”董雨曼顿时心凉半截。其实她是准备说等郝冬薇来后就搬走,可没想到伍翼凡没有考虑她半点儿,这句话也就没必要再说了。董雨曼强作平静:“喔,这样啊!那就算了,我自己再想想办法。”挂了电话,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无助。她觉得自己在伍翼凡心里根本不值一提,眼泪流到嘴里一股酸咸。

董雨曼室友将情况透露给范歆,范歆立刻给董雨曼打电话,可她没有接。范歆直接去了董雨曼的宿舍,请她出去散散心,董雨曼拒绝了。范歆买了一张电影票来到寝室说:“你不开心可以去看看电影,这个电影不错!”说着放在了桌子上就走了。

董雨曼独自一人在寝室很孤单,唯一可以说说话的室友也出去了,她越发寂寞无聊。桌上的电影票如同飘进窗子的一片落叶,孤零萧瑟。她忍不住温在了手里,看着是最近好评热议的大片。看电影既可以冲淡寂寞又可打发时间,她决定去散散心。

周末的影院非常热闹,观影的人很多,董雨曼独自一人进了影院,她思忖倘若范歆坐在旁边她就立刻离开。可前后左右全是陌生人,而且情侣很多。

灯光暗了下来,光影变幻转移了思绪。电影里有一对情侣,是灰姑娘与白马王子式的人物。两人相爱受到重重阻碍,但爱情忠贞不渝,在历经千辛万苦终要结合时白马王子却英勇殉国。一个凄美的童话般的爱情故事让观影女性为之动容。董雨曼泪流满面,唏嘘自己没能遇到这样的白马王子。身边的情侣们不时拥抱亲吻。电影结束,灯光亮起,不少情侣还在紧紧相拥,董雨曼拭去眼泪默默离开。

董雨曼走出影院时,一张熟悉的面孔让她莫名地产生了一丝温暖——范歆正站在门口。范歆上前说:“肚子饿了吧?走,我请你喝粥!”董雨曼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S市的砂锅粥很有名,是选用鸡鸽鱼蛙虾蟹等同大米熬制而成,不仅味美爽滑可口而且还有止渴止烦健脾之功效。范歆早打听到董雨曼爱这口,何况她心情不好食欲不佳砂锅粥更是上乘之选。董雨曼不听使唤的腿跟着范歆来到了一家砂锅粥店。

随着接触,董雨曼终被范歆的体贴所感动。渐渐地,他的身影和甜言蜜语成了每天的必需品。一天不见,真是如隔三秋。

当范歆说非她不娶时,董雨曼热泪盈眶。两人坠入爱河。

董雨曼再也不会去想伍翼凡了,她反而很感激伍翼凡的冷酷让她收获了范歆。她此时无时无刻不想与范歆在一起,现在的范歆在她心中是最完美的,没有哪个男人能企及。她尝到了两情相悦所带来的从未有过的快乐。为了能每天与范歆在一起,董雨曼决定先不辞职,等以后再去换工作。

董雨曼岂知,此时的伍翼凡根本无心他顾。他连S市绚丽的春天都无感,因为一切都显得灰蒙。章耀东不断地拔高销售指标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总觉得胸口有块石头,而章耀东对承诺仿佛若无其事。

想着郝冬薇就要来了,伍翼凡更是心如乱麻,对未来感到惶惶,终日烦躁焦虑。

一天,伍翼凡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曲琦炜打来的。他考上了研究生向伍翼凡报喜。伍翼凡不冷不热地道了声祝贺,然后说:“你在学校到处说我在卖药是什么意思?唯恐别人不知道是吧?说我混得很差你们就开心了?”曲琦炜很诧异:“我没有到处乱说啊!”

“徐芩琴是怎么知道的?”

“她问起来我才说的,我也没有对别人说呀!”

“算了吧!你们说就说吧,我无所谓!卖药怎么呢?我挣钱多我乐意,关谁屁事?”

挂断电话,曲琦炜十分气恼。他原想打给程秉驰的,但考虑到伍翼凡是班长,却没想到碰一鼻子灰败坏心情。

曲琦炜嗤鼻伍翼凡太过敏感太要面子太把自己当回事,其实是个狗屁。他后悔给他打电话,也发誓再不联系他了。上次在离开章耀东的事上两人就产生了罅隙,这次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烦心人易遇闹心事!伍翼凡已是心烦意躁,偏又遇到一件闹心事。

春雨连连过后,天气持续升温,夜里的窗户必须敞开才能散除燥闷,而楼下的台球声充盈着出租屋显得愈发清脆。伍翼凡更难入睡了,每晚都要听音乐直到夜阑人静。伍翼凡真羡慕章昊洋——倒头就睡,鼾声不断。程秉驰也入睡很快,只有他像是神经衰弱。

一天深夜,台球虽然休息了,可伍翼凡却难以安枕,脑袋里像有个球一样天南地北地弹撞着。伍翼凡一会躺着看房顶,一会侧身看程秉驰,一会又屈身望着窗外。窗外一团漆黑,仿佛一个黑洞,谁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伍翼凡盯着那窗黑洞,永远也看不清楚,也永远望不到尽头,渐渐进入到半梦半醒状态。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传来一阵“啊、啊……”的呻吟声。这声音伍翼凡似曾相闻——没错,在黄片里听过,这分明是女子做爱时发出的声音。声音是从右边楼里传过来的,而且隐约听见床发出的嘎吱声。

这是伍翼凡第一次听真人版,现实中的呻吟更轻柔。他不觉有了生理反应,下身盖的单子顶了起来。他看了看对面床上的程秉驰和章昊洋,这两人毫无动静,章昊洋还提供着微弱的呼噜伴奏。

伍翼凡全身躁热紧绷。声音停止时,已是无可忍受,于是起床去了厕所。

第二天,伍翼凡把午夜呻吟告诉了程秉驰和章昊洋,他俩将信将疑。伍翼凡说:“你们不信?等着,他们还会干的。”章昊洋脸上浮现一丝淫笑说道:“那我要好好听听!”程秉驰说:“我也要仔细听一下,没准来了灵感写出一首曲子。”大家哈哈笑。

伍翼凡说:“你俩一上床睡得像猪一样,估计难听得到,别人很晚才进行。”章昊洋和伍翼凡异口同声地说:“那你把我们叫醒。”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章昊洋和程秉驰有意睡晚一点想听一听美妙的叫声。章昊洋还建议大家早点关灯,以免影响隔壁进入状态。然而,接下来的几天隔壁安静如水。章昊洋笑伍翼凡骗人,说他听错了。伍翼凡解释那女人来月经了,引发哄笑。

就在章昊洋和程秉驰不抱希望时,隔壁又传来那阵阵呻吟。这次,伍翼凡轻轻起床逐一推醒程秉驰和章昊洋。两个人清醒过来竖起耳朵——一阵阵呻吟传来。三人屏气凝神,热血沸腾。

叫声停止后,章昊洋叫道:“我受不了了!”起床找程秉驰说:“把电脑给我用一下,下几个黄片看一下。”程秉驰和伍翼凡笑了。伍翼凡说:“我没骗你们吧!你们就兴奋吧,我睡了。” 程秉驰说:“我不信你睡得着。”伍翼凡说:“我已经听过了,没那么兴奋。”

伍翼凡说着就侧过身子去睡,哪里睡得着。他不能在人前表现低俗,何况他还是班长。

章昊洋和程秉驰一人戴一个耳机看着黄片。程秉驰称“经典”,章昊洋说“漂亮”。撩得伍翼凡躁渴不堪,也想观影,但强忍着装睡。

看了半个钟头,章昊洋忍受不住去了厕所。回来后倒床睡去,不一会儿就起了鼾声——比平时更大。接着程秉驰也去了,回来后也睡去。伍翼凡在床上煎熬,忍了好一会儿,他轻声叫了两声“程秉驰”,确保程秉驰睡着才轻脚轻手去了厕所。

第二天早上,翁小羽问他们昨晚搞什么鬼,接二连三地上厕所把她吵醒了。程秉驰和伍翼凡的脸不觉泛红,但章昊洋若无其事。

周末,伍翼凡在阳台晒衣服,隔壁阳台出来个女的。伍翼凡瞟了一眼,脸不觉发烫,不敢多看。伍翼凡把衣服胡乱一晒进了屋,告诉了程秉驰和章昊洋。程秉驰和章昊洋都跑出去看。程秉驰故意东张西望,在那个女的不注意的时候多看几眼,然后进了屋,而章昊洋却盯着看。那个女的看了一眼章昊洋就自顾自地晾晒着,片刻后进屋了。章昊洋跑回屋说:“这个女的长得还不错,胸大屁股大,嘴巴很性感……”大家开始品头论足。就听见章昊洋感慨:“我们都枉为男人,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要听墙角真可悲!”

后来大家又断断续续地听过几次,渐渐新鲜感就没有了。程秉驰和章昊洋睡得早,听到的也少,而伍翼凡一听到就带上耳机转移注意力。

虽然大家尽量不去受影响,但那根琴弦却随时都可能会被撩拨。

一天晚上,章昊洋去理发。由于周末理发的人很多,他想换个地方剪,于是在榕岗洲的小巷子里穿梭寻找新的理发店。榕岗洲里的小巷子左一弯右一拐,一会儿一个分叉,一会儿一个盲角,如果不熟悉就很容易迷路。

章昊洋不熟路,一会儿就迷了路,又往回走,在一个拐角处发现了一家理发店,真是柳暗花明。理发店里粉红的灯光很温馨,却不见有人理发,沙发上坐着五个丰韵的女人。章昊洋走了进去,说要剪头。其中一个年龄大的中年妇女说:“我们这里不剪头,只洗头。”章昊洋在镜前的柜子上确实没看到什么理发工具,于是边往外走边说:“我主要是剪头。”中年妇女急忙起身:“喂,小伙子别走啊!我们这里有漂亮的姑娘给你洗头,保你爽!”章昊洋有点回过味,略作停顿。妇女上前说:“就是做爱,这里漂亮姑娘多得很,任你挑!”章昊洋顿时明白,向门外望了望,随口应道:“不用。”妇女看出了章昊洋的迟疑,一把抓住章昊洋的胳膊说道:“小伙子,便宜得很,三十块钱一次。”章昊洋摇了摇头,脚却没有挪动。妇女把章昊洋拽了回来,指着一个正在打毛衣的女人说:“小伙子,你看这个怎么样?这是我们这里最漂亮的。”章昊洋定睛看了看,确实有几分姿色,只是感觉年龄不小。妇女立即示意女子上前招待,女子起身将章昊洋引到内间。

一翻云雨过后,章昊洋走了出来。中年妇女收了钱说道:“有空常来啊!” 章昊洋轻盈地离开了。

有了第一次,章昊洋就知道巷子里安装粉红灯光的房子是怎么回事了,并开始流连其间解决正值旺盛的生理需求。

其实这种地方主要是农民工聚集地,他们大都干着体力活,气血很旺。不少农民工每次给家里的老婆寄钱时都会留下一点钱来这里——这是他们的加油站。

章昊洋一个人独享总觉得少了个伴,如果伍翼凡和程秉驰一同去,那肯定会增添乐趣。但他知道伍翼凡是断然不会的,没准还会批评。他实在不能理解伍翼凡这种假正经——也不嫌装得累。章昊洋准备力邀程秉驰,他认为程秉驰长得丑,和女孩子说话的机会都少,性紧张就更不用说,岂有不乐意之理。

有天出租屋仅章昊洋与程秉驰两人在,章昊洋说自己头痒要去洗头,顺便请客。程秉驰爽快地答应了,心想章昊洋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升起,肯定是有事相求。

章昊洋领着程秉驰在逶迤的小巷子里穿梭,在一间粉红色灯光的美发屋门前停下。里面坐着几个涂脂抹粉穿着暴露的女人在聊天。程秉驰感觉气氛不对,但也跟着章昊洋走了进去。立刻有位女子站了起来,倒了两杯水,笑脸相迎地递到手上。

程秉驰接过水来喝,嗅到杯壁上残有浓浓的香水味,很刺鼻。再看看四周,除了镜子并没有发现剪头理发的工具,感觉很不对劲。

“这是我同学,找个靓妹给他洗个头,一定要安排个漂亮的,钱我付!”章昊洋说。程秉驰正疑惑,一个女子上前拉住程秉驰的手往里走。程秉驰看了看女子,立刻明白了,对章昊洋说:“这就是你说的洗头,搞那事的?”章昊洋慌忙解释:“兄弟,你别把自己憋坏了,天天听墙根我看你难受,都这么大年龄连个女人都没碰过还算是男人吗?”程秉驰脱开女子的手立在了那里,他从兜里掏出烟来点上。章昊洋立即说:“先坐一下,刚才走累了。”又示意女子再倒杯水来。程秉驰抽着烟仿佛在思考,章昊洋接过水来给他:“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不漂亮,要不换一个?”程秉驰深吸一口,片刻后两缕浓烟从鼻孔里喷了出来,说:“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有事先走了,你玩吧!”程秉驰说着就往外走,章昊洋跟了出来。

“秉驰,怎么呢?看不上这种地方?”

“我不想干那事!”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玩玩嘛!过去文人骚客哪个不嫖?还留下诗词流传千古。我们这种人又算个什么?你是文人应该比我放得开啊!”

“古代那些妓女多是知识女性,能文善艺,可以与文人们共雅同趣,岂是这些残花败柳所能比的!”

“得了,你别跟我上课!”

程秉驰快步向前走去,章昊洋紧跟说道:“讲那么高雅干嘛——女人不就是一个洞!你要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你的老二!那个女的是里面长得最漂亮的。还是回去解决一下吧,别憋坏了!”程秉驰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抓住章昊洋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你给我滚远一点!听着,以后不要再引诱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程秉驰走了,章昊洋站在原地喊:“犯得上吗?多大点儿事!我知道你喜欢翁小羽,可她喜欢伍翼凡。伍翼凡比你帅,你就别做梦了!想开点放开些吧!”程秉驰回道:“放你妈的屁!”

程秉驰何尝不渴望男女交欢,可脑海里浮现了翁小羽,他干了这事何以面对她。而且,程秉驰对这种事已没多大兴趣了。

那是大学二年级时期,一次他乘火车到省城,在省城火车站周边遇到了一名中年妇女拉客住店。程秉驰并不住店,中年妇女说:“有美女,可以和美女睡觉。”程秉驰根本不理睬,可那中年妇女仿佛吃定他了,紧跟不放,缠了老远,说道:“小伙子,别苦了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短暂,放开些!”最后七缠八说,程秉驰像贼一样被她拉了去。

那是程秉驰的第一次。那时正值翁小羽和伍翼凡恋爱时,他处于失落中。

后来他又去过两次。第三名女子只看了他一眼就再也没看他,像一具尸体任由他摆布,程秉驰突然没了兴致。

他突然了悟到:性要和爱结合才能称其为性,否则如同行尸走肉,只能算是动物交配。

他感到了肮脏,感到了羞愧,从此再也没去过了。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往事不堪,但章昊洋的话更刺痛他。他知道自己獐头鼠目无法与伍翼凡龙章凤姿相比,他知道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心中涌上一阵自卑。

程秉驰买了一包烟和几罐啤酒来到路边的一棵榕树下坐着,抽着喝着,心情很沮丧。虽然他和翁小羽天天在一起,但总觉得很遥远,只有在排练自己写的新歌时才感觉距离拉近,但那也是很短暂。翁小羽的心都在伍翼凡身上,连章昊洋都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又何苦来着。

酒尽烟灭时,他想起了荣经理说的那句话“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的才华可以弥补一切”,顿时感到了一阵温暖。又坐了会儿,擦了擦嘴离开了。

深夜,被拨动的心无法平静。是懊丧,是饥渴,还是痛苦?程秉驰幻想紧紧地抱着翁小羽,吻她,和她云雨……

想着,渴望地想着,越想身体越发冷。

一段日子后,隔壁那个勾魂的呻吟消失了,那个女人再也没见过了。阳台也不见有胸罩晾晒。大家感到好奇。又过了一阵,阳台又出现了一副胸罩,比以前更大号。章昊洋赶紧告诉大家隔壁换女人了,一个胸更大的。

一次该女子出来晾晒衣服,大家好奇地出来观看——一个丰满漂亮的女子。大家羡慕隔壁男子好福气,章昊洋更是艳羡不已,感慨自己无运。然而,这位新来的女子却并没有如愿地发出更大的叫床声,大家不免有些失望,但对隔壁这位男子却十分好奇,很想一睹其人。

可不论隔壁换什么样的女人都是别人的故事,再兴奋也是徒劳。每个人都渴望自己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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