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宁听完朱厚照的叙说,表面上很高兴,但是她的表情却有些别扭,不过朱厚照却亢奋地手舞足蹈。
在别人面前朱厚照还能端着太子的架子,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激动,但是在沈佳宁面前他把自己心中的喜悦毫无保留地表现了出来。激动之余还抱着沈佳宁亲了一口,这让沈佳宁更不忍告诉他真相。
在偏房外面的刘瑾听见朱厚照得了赏赐,本来一脸满足的他,听到了屋里两人的对话,脸立马拉了下来。他也在犹豫是否告诉太子,一千金究竟代表着什么。
从乾清宫出来之后朱厚照的情绪一直十分亢奋,直到深夜,躺在床上的他,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金子,梦里的金子让他舍不得醒来。
由于昨天亢奋到大半夜才睡着,第二天朱厚照去詹事府险些迟到。
第二日,詹事府,朱厚照毫不掩饰心中的激动问杨廷和:“杨师傅,父皇的赏赐你收到了没,本宫听说昨日为彰显二位师傅功绩,先明发了你们的旨意,想必杨师傅一家都激动万分吧。”
杨廷和当然激动了,他接到旨意之后双手颤抖,紧紧攥着圣旨,生怕它会掉在地上,摆案焚香拜了又拜,又是告慰祖宗,又是祭奠先父,而后坐在堂中主位接受晚辈们的祝贺,又对院中族人一顿诫勉,什么皇恩浩荡,臣铭感五内,必将誓死效之。就这还有好多下人在背后议论,说杨廷和太低调,连酒席也只摆了三桌,只宴请了常来往的几个门生故吏,其中二人便是大明弘治朝最有名的青年才俊,文征明和徐祯卿。
王华接到圣旨也激动万分,他的族人比杨廷和还要多,凡是在京的族人亲朋,还有门生故吏,听说了王华得了赐金,纷纷上门祝贺,礼品堆成了小山。王华是成华十七年的进士第一,就是当时的状元郎。他的门生故吏一点也不比杨廷和少,他索性全都宴请了。
王府上下热闹非凡,可正在此时王华的儿子王守仁,却在后院的小片竹林里仔细观察竹子,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家中遇到这样的喜事他也不参与,誓要从这片竹林中找出道理。他是真正的天纵奇才,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圣人,他的另一个名字更是家喻户晓,他就是王阳明。
此刻的王阳明还未成年,只是一个半大的小伙子,正是对这个世界充满求知欲的年龄。但越是天纵奇才就越孤独,也更容易被世俗孤立。因为王阳明不管何时何地,对世人口中的圣人总保持着怀疑态度。正如此时,他正实践朱夫子提到的格物致知之说,他希望能通过格竹得到圣人口中所说的道理。站在当时古人的思想角度来说,他被孤立一点也不奇怪。
王华府上也来了两位青年才俊,一人名曰唐寅,一人名曰徐经,此二人在江南已经小有名气,同时也相交莫逆,两人相约同船赴京参加明年的会试。
在古代参加科举要提前到,一是为了熟悉京师人文,二是为了能在京师好好温习功课以逸待劳。更有甚者,有些家境贫寒的贡生为了省去来回的路费,会直接住在京师,这一住可能是数年。有些贡生参加了几次会考,全部名落孙山,便垂头丧气的回乡,有些贡生为了科举宁愿客死京师也不愿放弃。
徐经是江阴有名的大户人家,家境殷实,唐寅家境虽不及徐经,但也算富足。他二人由程敏政引荐,加上他们带的礼品确实不少,王府的管事便同意他二人随程敏政一同赴宴。
跟杨廷和、王华家中热闹的情景不同,东宫的下人们个个都一副为难的表情。朱厚照现在已经美滋滋地睡下。
谷大用他们此刻正在跟刘瑾说着话,就是否要告诉太子真相认真讨论。
谷大用一脸担忧地跟刘瑾说道:“干爹,太子当真以为千金就是一千两黄金?”
刘瑾无奈地点点头,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太子年幼,并未经历过赐金,现在他又急等着用钱,倘若知道真相,还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乱子?你们赶紧动动脑子,给咱家想想该如何应对。”
张永上前想要推脱,说道:“干爹现在殿下已经睡下,就算我等想要解释,也要等殿下睡醒以后。”
罗翔知道推脱是没有用的,他看着张永说道:“明日就有好办法了?难道你已经想好怎么跟殿下解释?”张永无语。
高凤若有所思地看着谷大用,其他人的目光也慢慢看向谷大用。
谷大用发现大家都在看他,心里一紧,他明白大家的意思,这是又想让他去劝谏。
谷大用连连摇头,说道:“这次我可不去,你们也都看到了今天殿下兴奋异常,我可不愿意给他泼冷水,要是不小心挨了板子,我司经局的差事可怎么办。”
谷大用是喜欢劝谏,但他也不是傻子,这等出霉头的事情他才不会做。
刘瑾看着大家都无计可施,一咬牙伸出五根手指头,说道:“咱家出五两银子,谁人敢去。”众人摇头。
见没人搭茬,刘瑾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玉葫芦吊坠,一脸不舍地说道:“此物是御膳房的人孝敬给咱家的,价值不下五十两,咱家今天就用它做个彩头,现在咱就放在桌子上,谁要能给殿下讲明一千金的事,这个小玩意就是他的了。”刘瑾说完便把玉葫芦放在了桌子上,起身离开了,留下的七个看着桌上的玉葫芦干瞪眼,他们当然知道这是最后的通牒,事情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谁都不是傻瓜,桌上的玉葫芦谁要了,谁就要去触霉头。他们都是刘瑾手下的宦官,迟早有一天这个玉葫芦还要再孝敬给刘瑾,所以谁也没拿。可是众人都明白如果不跟朱厚照解释,太子明天肯定会闹笑话,刘瑾也肯定会迁怒于他们。大家依然看着谷大用,个个一脸恳求的表情,谷大用扭头看向其他方向,假装没有注意大家的注视。
魏彬最为通透,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哥几个一人一两,谷大哥就拿了这葫芦吧。”
谷大用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三两!”众人一副被某宝商城坑了的表情,纷纷摇头。
丘聚拍了拍谷大用的肩膀说道:“谷兄弟,咱们哥几个每月就那么点进项,你这一开口就要走了三个月的,属实过了。”
罗祥伸出两根手指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说道:“我最多给二两,要不一人受罚,要不大家一起被罚。”
众人看着谷大用,谷大用心想:二两就二两吧。其实他也知道三两确实有点多。
谷大用伸出手说道:“当面锣对面鼓,这事儿兄弟我接了,不过咱们得先说好,我要被打的下不了地,咱的活你们得轮流干。”众人点头答应,一人拿了二两银子放在谷大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