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阑珊也并非杞人忧天，毕竟眼看着俱乐部联赛第一站就要开赛，祝余的新节目却迟迟没能提上日程。
别看祝余只是临时起意想在自由滑里加入3A，但考虑到根据体力因素调整配置顺序、结合音乐做出不同编排，无异于将整套节目重编。
更别说拿着一套全新的编排还需要大量时间合乐练习，留给祝余的时间实在紧张，但祁鹤却连个影儿都还没见着。
面对这样的大工程，也难怪谢阑珊替她着急上火。
要不是省队是个正经官方组织、祁鹤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一米八六壮汉，她真的很难不怀疑，祁鹤怕别是被人口拐卖了吧？
连谢阑珊那小脑瓜都能想到的事情，祝余自然也早有考量，因而她的语气轻飘飘的，看起来毫不在意，“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有这闲工夫，不如去训练。”
抛下这句话，她就以身作则，先行一步进入更衣室换了训练服，抬腿跨过挡板踏上冰面，开启与大地母亲密切交流的全新一天。
“所以，我们就不管了？”谢阑珊挠挠头，有些不明白祝余又是在玩什么套路。
莫远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呆呆地望着谢阑珊道，“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但下一秒，两人表情均是一僵。
“……还不快过来！？当我聋了是吧？”
就在两人紧随其后进入冰场开始下午的冰上训练，忽地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哟，还在加训呢？不是很会跳3A吗，还用得着训练么。”
来人趾高气昂、嚣张跋扈，眉宇之间皆是挑衅，正是被“检讨反省”的孟林！
谢阑珊和莫远皆是脸色剧变，下意识担忧地看向祝余，却见她面色如常，并无波澜，仍将注意力放在还未做完的训练之上。
于是那被晾在一边的孟林，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要不是祝余！他会丢那么大脸吗！？现在整个省队都知道他有眼无珠、利欲熏心！
而他不仅被罚了奖金，连那好不容易到手的漂亮小女孩也被强调去了别的教练组！
想到这里，他眼珠提溜一转，划过一抹晦暗弧光。
不过，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还会出现在这里吧？
果然还是小女孩儿，就是天真。
以为有段景撑腰，就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现在就要让祝余知道，将他当做空气一样置之不理的代价，是非常严重的……
“祝余！——”他猛地提起一口气，愤怒的嗓音嘶吼着，脸色赤红看起来极为可怖。
谢阑珊和莫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吓得身子一颤，面容都有些泛白。
尤其是莫远，似乎是被某些阴暗回忆笼罩了心神，此时双手紧紧搅在一起，下意识缩到祝余身后，悄悄拽拽她的衣角。
祝余却没当回事，撩起眼皮遥遥看向场外那个不断跳脚的跳梁小丑，忍不住抿唇笑了一声，“呵，以为是什么东西在叫呢。”
“比门口保安室的阿黄叫得还难听。”
“是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吗？”
虽然她早就知道孟林没有那么容易就被解决，但该有的气势可是不能输的。
此话一出，孟林立刻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怒斥着阴阳怪气起来，“教训？你不会真以为自己会个3A就能在省队横着走了吧？”
“呵，我会让你知道，惹怒我是什么下场的！”
抛下这句话，他疾步上了二楼，朝着走廊末端的主教练办公室走去。
莫远苍白着小脸，眼里尽是担忧，“余姐，这可怎么办啊…”
祝余轻笑着揉了揉莫远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见她似乎被吓得不轻，赶忙朝着谢阑珊眨了眨眼，示意对方赶紧将人忽悠去宿舍休息。
“好啦，你们担心谁都行，用不着担心我。”
“他蹦跶不了多久，相信我。”
她的话着实让莫远心里多了不少安全感，于是便眼含忧虑，默默被谢阑珊拽走了。
而祝余也朝着更衣室走去，眼里一片幽深，唇角是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
等祝余回到宿舍时，莫远已经从刚才的惊恐状态中脱离出来，正乐呵呵地和谢阑珊窝在长沙发上看综艺。
见祝余推门进来，眼睛都没抬一下，却还不忘热情邀请她一起观看。但祝余向来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便径直绕过沙发，走向卧室。
在书桌前静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祝余就感觉到口袋里传来一阵震动。
掏出手机，人脸识别自动解锁，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条视频。
祝余下意识就戳戳屏幕，点开视频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失踪人口祁鹤，果然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约定。
视频里，祁鹤站在一片冰场之上，身着黑色训练服，大致款式与祝余的那一套十分相似，轻松勾勒出修长的双腿和窄瘦有劲的腰腹。
事实上，在看见视频中那道人影的第一眼，祝余便有了刹那间的怔神。只因为她实在是很少见到祁鹤有着这样的打扮。
毕竟他在市队时本就不常露面，平日里偶尔碰面，他也总是穿着一身严谨禁欲的正装，不是黑衬衫就是西装裤。
若是认真在脑海中盘算一番，这还算得上是第一次见他穿着正儿八经的训练服上冰。
当然，也是他第一次为她编舞。
在选曲方面，祁鹤保留了《沉思曲》，只是为她重新设计了跳跃构成和难度衔接，又将定级模糊的步伐部分增添了更多细节。
但不可否认的是，经过他的精心调整，整套节目和之前相比，可以说是两模两样了。
而在短短几分钟的视频里，祝余还发现了某人的恶趣味。
他似乎乐于做一些“刁难”选手的编排动作，大量减少压步，采用繁复步伐和细微的手部动作，又不失沉思的优雅和淡淡的哀伤。
而与复杂编排相对应的，却是极为随意的线上教学。
祁鹤似乎对祝余的领悟能力有着迷之自信，就这么随意丢来一段视频，便寄希望于她能从中掌握他那复杂到离谱的编排动作，以及领悟深蕴其中的灵魂与精髓。
但事实上，祝余也确实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