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晚舟轻轻叹口气,先是摇了摇头,最后又觉得不妥说道:“当年皇上圣旨颁下,花家被委以重任,不管是本家还是旁支,这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本家的祖父本就和袁大人关系好,每次袁大人来青州探亲,他必定抽时间来花家做客。
我有幸还见过袁大人几面,这泡茶的手艺就是拜他所赐。”
顾萧没吭声,袁少清对茶水很讲究,每次必须要醒茶之后,才会入口,而且不同的茶,袁少清的要求也不一样,这也是他从喝到花晚舟的茶,便觉得她不一样的原因。
“花家本就是工匠世家,在修桥和堤坝方面自然是得心应手的。
花家所有人祖训严苛,尤其堤坝涉及到整个青州百姓的性命更是从未掉以轻心过,我虽不知这堤坝为何会在第一次发洪水的时候,就被冲垮,可是...我知道一件事情。”
“你知道什么?”顾萧问。
花晚舟想了一下,道:“花家在三合土供应方面,和朝中的某人起过争执。”
“那你可知是朝中的谁?”顾萧又问。
花晚舟这次摇摇头道:“当时奴家不过才及笄,又不是花家的本家人,只知道,朝中似乎有人要求花家固定用某一家的东西,花家的族长不同意,之后如何了...奴家便不知。”
顾萧不再往下问,暗色的眸子在花晚舟的脸上停留片刻,确定她没有说谎和隐瞒,话锋一转问道:“魏国的律法有规定,凡是被充为官妓的女子,十年内不得被赎身。
如今十年过去,你可愿离开?”
花晚舟被顾萧的话惊得愣住,她朱唇颤抖,一时间竟然回答不出他的话。
顾萧站起身,随手把腰间的一个玉佩扔在她的手中,“如果想离开,拿着这个玉佩去华川县的银号换万两银子,就当是你今日给我提供线索的报酬,你自由了。”
话落,他不再看花晚舟一眼,疾步离开醉红楼。
花晚舟看着手中温润的玉,激动的趔趄站起身直直朝不远处的雕栏奔去。
此刻顾萧已经上了马车,消失在不远处的街头,花晚舟缓缓蹲在地上,如宝贝一样的把玉佩攥在手中:“原来是故人之子,上天垂爱,我花晚舟还能见到。”
顾萧坐在马车上,看着华川县周围的景色。
桃花节已经结束,陆续开始有人归家,马车走在人流中,慢的不像话。
他一手撑着头,从怀中栀子花模样的簪子,想起之前花晚舟说的话,随口对着驾车卫凌道:“卫凌。”
卫凌侧头等着家主的吩咐。
“让天鸿阁的人查查,这花家的事情,当年除了闫伫参与了这个事情,还有谁在推波助澜!”
“是!”
...
三日后。
华川县调来醒来的县令。
顾萧则带着聂菱儿往陵川回。
来时候冬雪化春,万物才有复苏的迹象,回的时候官道周围的柳树已经全数长出新的枝叶,沿途的野花开的旺盛,阵阵花香随着风吹进车子内,霎时让人心旷神怡。
自打顾萧和聂菱儿那场不欢而散之后,表面上二人该吃吃该喝喝,外人看来他们的相处大差不差。
可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私下他们已经连着三四天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了。
聂菱儿的性子内敛,就算是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也能把那股不适感强压下来,顾萧就不一样了,他斜靠在马车上,手中拿着个书卷在看着。
看起来似乎很认真,实则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期间随着马车的颠簸他时不时的把头探出来会偷瞄聂菱儿一眼。
她就像是个乖顺的小兔子,手中端着个杯盏呷着,一副呆呆的模样。
终于顾萧忍不住把手中的书卷放在桌上,轻咳了一声。
片刻,聂菱儿才有反应,眸光扫过对面空荡荡的杯盏,正准备端起小壶给里面倒上水,顾萧演技手快的把杯盏口捂住道:“别倒了,在倒下去又得停车方便。”
聂菱儿这会才抬眼看着对面的男子,眼底尽数都是茫然,一副不倒茶水,你咳嗽作甚的样子。
终于顾萧彻底是佩服了对面的女子,随手把书卷扔在一边道:“我前两日去了华川县的醉红楼。”
聂菱儿准备收茶盏的动作一顿。
顾萧见到她的反应,嘴角正准备扬起,聂菱儿的下一句话让他稍微好一点的心情彻底没了。
聂菱儿眼皮子都没抬,扔下一句:“哦!”便继续开始收拾手中的东西。
“你再没有别的表示了?”顾萧坐不住了,抬眼看着对面的女子。
聂菱儿闻声也回望着顾萧:“王爷想让菱儿有什么表示?”
顾萧语塞了。
聂菱儿放下手中忙活的事情,道:“王爷的名声在京都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如今去了华川县的风尘之地,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顾萧喉结滚动,一时间所有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倒是之前。”聂菱儿继续说着心中的想法:“王爷之前和菱儿去了灵州,却没有表现出传闻中一样的风流,是菱儿看走眼了。
所以还请王爷见谅。”
顾萧彻底坐不住了,他现在恨不得给自己抽俩大嘴巴子,本来在小兔子心里他的形象已经完全走向正面了,现在可好,让她以为之前的自己才是装的。
“我是去了醉红楼,但是什么都没发生。”
聂菱儿端起自己的杯盏继续啄着,样子和之前没分别,语气却比之前还要冷漠了些道:“王爷去做什么,是王爷的自由,我不过是罪臣之女,有什么资格说王爷的不是?”
顾萧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力争辩过。
他轻轻叹口气,道:“菱儿,我只是心情不好,所以才去了青馆,但是本王保证以后不会去的。”
“那也是王爷的事情,王爷不需要向我保证什么。”聂菱儿语气冰冷,模样要比顾萧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要疏远些。
顾萧面色一垮,知道自己说多了也经不起她心中的波澜,话锋一转道:“本王要说的后面才是主要,你知道青州的花家吗?”
聂菱儿本来还在喝茶,听到对面人这么说,手中的动作顿住,眼底的淡漠也慢慢有了反应:“花家?
我...好像听祖父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