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徐府,聂菱儿看着在府内开始清理尸体的大理寺捕快,心中变得沉闷。
这是她跟着聂烁办案,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厮杀,当地官员被邪教异徒顶替,这要是让朝廷知道,她都能想象得到,坐在龙椅上的那位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聂烁已经带着大部分的人手去灵州南郊和陈家军汇合,若是没估计错,下午徐怀就能被找到。
至于现在。
她转头看着身后紧闭的门扉,在徐怀逃走之后,他们找到了还有一丝气息的郑子晋小妾刘氏,根据顾萧的判断,刘氏已经怀孕,本来就被掐的快要断气,之后又被戳了一箭,孩子定然是保不住了,至于她的命,现在还在极力抢救。
聂菱儿看着天空,她知道刘氏这样吃里扒外害了本家的人,死不足惜,可她还是期盼,刘氏不要死,毕竟她还有更多的秘密没有交代,比如她为何要跟着徐怀,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想着,身后的门发出一声清脆的开合声。
聂菱儿转头,就看到顾萧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如何?”她上前急急问。
顾萧颔首:“人醒来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若是想问什么,可以进去问。”
“好!”聂菱儿投给顾萧一个感谢的眼神,朝屋内走去。
顾萧踉跄了两步坐在廊庑内的木凳上,斜斜靠着美人靠,人有些气喘,片刻他有了点力气才缓缓脱下挎在身上的外衫,露出坚实的臂膀。
臂膀上有一块青紫,看起来像是刚受的伤。
顾萧叹口气,脑海中回忆起受伤的情形。
徐怀扔下手中的物件,当烟雾升起,聂菱儿呛的睁不开眼睛的时候,他隐约看到徐怀手中拿着个什么东西朝她砸去。
所幸他来的及时,把她护在怀中,没防住,倒是让自己受了伤。
“聂菱儿!”顾萧一边给自己抹金疮药,一边轻叹一口气:“和你在一起,算是本王这辈子受伤最多的时候了。
真是...败给你了!”
聂菱儿走进房间,刚准备拉个凳子坐在刘氏的身边,突然打了个喷嚏。
刘氏本来还在浅睡,听到有动静,警惕的睁开眼睛,发现是个模样俏丽的小姑娘,这才慢慢放下慌乱。
聂菱儿走到刘氏身边,看着她一副苍白的模样,道:“你知道吗?你的孩子已经没了。”
刘氏不吭声,缓缓把头转过去。
聂菱儿浅笑一声:“你果然不在乎,不然你这会早都开始歇斯底里了。”
“谁说我不在乎?”
刘氏本来不想搭理聂菱儿,她知道她是谁,大理寺的人,可是当她听到她这般说,心中本来压抑的难过彻底迸发出来:“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你没当过母亲,怎么能知道你日夜期盼出生的孩子,被亲生父亲葬送的难过和压抑!?”
“那你就可以残害别人的孩子吗?”聂菱儿善于推敲人心,她知道她贸然进来问,刘氏自然不会说,那么她就找刘氏最痛的地方下手。
刘氏怔住了,死死盯着聂菱儿。
“你少装傻,郑甜是你送进沉香教的吧?”聂菱儿倒出心中猜测,也戳穿刘氏最后的秘密。
刘氏毫无血色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她知道她和徐怀的事情,聂菱儿在房梁上的时候都一览无余,现在隐瞒,不过就是在自扇巴掌,点点头承认道:“是又怎么样?”
“为什么?郑甜不过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你既然都知道,你肚子的孩子是千辛万苦盼来的。
难道郑甜就不是孩子了吗??”聂菱儿不解,据她查看郑家卷宗的时候对刘氏了解。
郑子晋如今四十上下,刘氏是郑子晋在十五年前娶进门的,如今算算也三十有余了。
听她和徐怀的对话,她跟着徐怀也就几年时间,在郑家那么久,多少都有感情,怎么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对!她不是,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真无辜的小姑娘,她就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懂吗?恶鬼!”刘氏在说到郑甜的时候,眼底都是愤恨,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把她撕碎。
“你为什么这么恨她?”聂菱儿不懂了。
刘氏苍凉一笑,摇摇头道:“我曾经也以为,郑甜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她深吸一口气,眉头蹙紧,双眼变得迷离,看样子是回想起一些不太让人欢喜的往事。
“既然大理寺能彻查到郑子晋和沉香教有染,就应该知道,郑子晋妻妾只有两个吧?”
聂菱儿颔首,她到现在都记得,卷宗上说的,郑子晋惧内,唯一迎娶的妾室刘氏都是郑家老太太强制要来的,那个还被他养在外面的外室,如意算盘已经落空。
“郑家人丁单薄,郑子晋是独苗,所以我当年被老夫人相中,就是因为想让我继续给郑家开支散开。
那时候郑甜还没出生。”刘氏轻轻叹口气,“我知道罗氏一直都很霸道,她不希望郑子晋和我有多少牵扯。
可是碍于老夫人又不敢多有为难,所以当时迎娶我进门是有条件的,我不能在郑子晋的身边,只能在灵州乖乖伺候夫人,每次郑子晋回家,我才能和他温存。”
聂菱儿垂眸,郑子晋的夫人罗氏出身贵胄,她当年入郑家算是下嫁,所以为人会霸道一些,刘氏能被苛责,也是预料之中的。
“起初我很纳闷,我虽然和郑子晋房事不多可每次都是算准的日子,怎么就没办法生育。
因为这个,老夫人觉得我是个不下蛋的鸡,从开始对我的百般热情,到之后的相敬如宾,直到最后把我当个下人差遣,我在郑家不知道受了多少的屈辱和谩骂。
可是这些我都忍了,我甚至去了不少药店调养身子,他们都说我没问题,可就怀不上孩子,为了弥补愧疚,把我罗氏后面生下的孩子郑甜,当做我自己的抚养。
可是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刘氏侧头看着聂菱儿,眼底带着嘲讽和无奈。
聂菱儿摇摇头。
刘氏突然面色阴沉,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竟然发现,我之所以不能生育,是因为我一直在吃一样东西。”
“有人给你下药?”聂菱儿其实早都猜到了,罗氏能怀孕就证明郑子晋身子康健,而刘氏郎中又说没有问题,那么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有人不想让刘氏怀孕,“这个人是罗氏?”
“呵呵!”刘氏摇摇头,嗤笑一声:“是,开始是罗氏,这些我都能忍,毕竟后院之争,是我愚蠢了。
可是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当郑甜开始懂事之后,给我饭菜里下落胎药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