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完毕，夫妻二人回了殿中内室。
望着装饰华丽，十分舒适的拨步床，温玉汝却踌躇起来。
今日裴彦钧说了这样的话，不再继续暧昧装傻，自己又拒绝得彻底，如何还能和往日一般再共居一榻呢？危不危险不论，她心里也十分别扭。
说着便打算抱着薄被去侧榻睡下。
一只胳膊横在了她的面前，裴彦钧面无表情：“这是几个意思？”
“什么意思，殿下不懂吗？”温玉汝偏过头去。
“明日宫女们来收拾，传到皇上皇后那里，你让他们怎么想？”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回府后你也要这般？”
温玉汝手上一轻，薄被已经被他抢了过去。
“我裴彦钧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您嘴上说的坦荡，谁知道上头之后会如何？”温玉汝忍不住拆穿道，“那夜之前您也说不会碰妾身一根寒毛……还有青囊居的时候……”
裴彦钧蹙起眉头：“青囊居？本世子做什么了？”
那一晚这人为了那个劳什子奴隶，扰得他一宿没怎么睡，他还没跟她算账呢，反倒是被她质问起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您信誓旦旦说不会再发生‘意外’，结果第二天妾身醒过来，就被您抱进了怀里。”温玉汝蚊子声哼哼，越说越不好意思，还想再坚持地分床而睡，却被他一把掐住了脸蛋。
“温玉汝，你自己睡觉不老实，往我身上蹭个不停，竟然还要倒打一耙？”裴彦钧将两瓣莹润的小脸一捏，强迫地抬起来，让她跟自己对视，又是好气又是无语。
“我？”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没错，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裴彦钧冷哼一声，拽着她的胳膊，将她往床上一推，不容拒绝地模仿着那晚她的动作，往她腰眼上蹭了蹭，便见她顷刻绷紧了身体，受不住地闪躲。
“你——”
“你什么你？”裴彦钧箍住她的肩膀，“这就受不了了？那夜你撩拨得可比这过分多了，若换了一个人，你猜会怎么样？”
温玉汝一把捂着嘴，止住了溢出来的一丝嘤咛，慌乱地按住他为非作歹的手，“殿下！”
裴彦钧停了动作，却没有拉开距离，目光深邃：“温玉汝，你当真对我没有半点感觉吗？”
那一夜意乱情迷的不止他一个。
他问“还来”的时候，这个人不也没有拒绝吗？
敬国公府，她往自己怀里钻的时候，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不时流露出的依赖和关心之态，和恍若天成的默契了解，更如剧毒，让他心旌摇曳，让他泥足深陷。
怎么能怪他动了心呢？
温玉汝本想矢口否认，但面对他严肃而认真的表情，还是选择了坦诚：“妾身承认，起码对殿下的皮囊……是有感觉的……”
她就是个石头，面对这张脸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啊！
“就如同殿下此番说的动心，也不过是因为妾身为您治病，让您生出了感激罢了。”
“……”裴彦钧差点笑出来，“这么说，合着本世子是在拿色相做付给温圣手的诊金？”
温玉汝：“您敢说，若妾身没有这医术，您现在也会对我这样吗？”
裴彦钧将她打量一番，不解道：“这是第二次了吧，你问我这个问题？你到底是有多在意这件事？”
他不能明白，温玉汝为何纠结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现在的一切，确实是因为你有医术，你我达成交易才地得以慢慢熟悉起来，可我对你有意，又不是因为你是什么绝世神医！”
若是这样，他岂不是还应该对无忧子和杜圣手动心？何等荒谬！
温玉汝垂眸道：“若妾身没有这身医术，殿下便会和我如同陌路人，连朝夕相对也忍受不得，日日嫌弃我这个多余的人。”
“你怎么会这么想？就算你没有这医术，难道就变成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了吗？”裴彦钧握着她的肩膀，“何况这种假设到底有什么意义？”
骗人。
温玉汝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却觉得委屈。替前世那个自己委屈。
难道她不曾对这个人生出幻想过吗？可那时候的他又是怎么一点点撕碎她可笑的希冀呢？前世的她只是想有一个足以依靠的夫君罢了，却只能在他的每一记冷眼和尖锐的抵触中慢慢冷下心肠，最终恨不得离他和楚兰襟八丈远。
她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某种安静的忧郁情绪中，低落得让裴彦钧无措起来，望着她疲倦的眉眼，怜惜到底还是占据了上风，便将被子一拉，拍了拍她的胳膊：
“罢了，睡吧，你今日累了许久。”
温玉汝翻身过去，侧对着他。
“那说好了，您不许碰我。”
“碰你会怎么样？又让你滚进本世子的怀里？”
裴彦钧凑到她耳边，果不其然，就见那洁白的耳垂迅速地红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又见好就收地退了几寸。
温玉汝轻飘飘地斜了他一眼，但是那件事到底是自己理亏，只能往旁边再挪了挪，很快又睡了下去。
珠帘轻晃，一室安谧。
裴彦钧望着她渐渐香甜起来的面容，眼睛一错不错。
平日里张牙舞爪的，睡着了表情倒是乖巧得很，偏偏动作又十分不安分。
见她睡着之后，又习惯性地翻了个身，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裴彦钧俯下身来，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只对他的皮囊有感觉？
……没关系，只要有感觉，他还可以创造更多的感觉。
长信殿外，守夜的知柳打了个呵欠。
“今晚也这么晚还不睡啊？”他神神叨叨，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询问身边的司砚。
“主子这样下去，身体受得了吗？”知柳故作老成的模样，叹了口气，“怎么连浴池也不放过！”
听长信殿伺候的小宫女偷偷嚼舌根，说她们后来进去收拾的时候，那水到处都是，也不知道洗了个什么。
司砚却只半闭着眼睛不说话。
突然，内室的门被打开来，他那半夜不睡的主子，跟梦游似的踱了出来。
“知柳！”
“嘿嘿，主子有何吩咐？”知柳在心里哀怨了一声自己的劳碌命，面上却屁颠屁颠地立马从树梢跳了下来。
“之前让你挑的那个赔礼……”裴彦钧艰难开口，“咳，那个送给世子妃的礼物还在吗？”
知柳瞥了眼入定老僧似的司砚，心中的敬仰之情如江河湖海，滔滔不绝。
就知道听砚哥的，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