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不对,这和他一开始想象的桥段不一样啊?
之前捏肩时这人不自觉地袒露出了一段纯然的妩媚,漾得裴彦钧心猿意马,恶劣的本性便露了出来,索性跟着进了汤池。
进来……进来做什么?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具体打算,只是心里的痒无处宣泄,仿佛总得看着她气急败坏又羞恼的模样,才能得以纾解。
谁知道戏弄过了头,把这人行医施针时女魔头的一面又给勾出来了!
裴彦钧任凭那双柔荑将自己推倒,墨色长发倏然披泻开来。莹润的玉石衬着世子乌黑的发,苍白的脸,加上那因为衣裳被暴躁扯开而露出来的胸膛,好一副被糟蹋的模样。
真是……能让人昏头的美色。
温玉汝只着一身轻薄的内裳,伸手在他胸口微微按压,听到他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才满意一笑:“殿下,逗弄妾身愉悦吗?”
视线里,她垂下头来,耳边的明月珰又开始荡漾,教他心烦意乱。这个人竟然还不知死活地在他胸膛又抚摸一把,惊奇道:“殿下上值这些时日莫非是操练起来了?倒是比一开始健硕些许。”
还记得成亲那夜,这人胸前病瘦得都能看见一根根肋骨了。
裴彦钧缓缓舒出一口气。
“温玉汝,我刚刚确实只是逗弄你。”他眼波深深地凝视着她,将她的手按住,“但你若再放肆……可就不一定了。”
他裴彦钧可不是什么圣人,从来都是肆意妄为的魔星。
温玉汝想抽回手,却没能挣开,脸庞爬上了绯色,语气却凉凉,“殿下也知道您逗弄得越界了?难道只许您放肆,却不许妾身回报回来吗?”
“当然可以。”裴彦钧的喉咙滚了滚,“只是本世子睚眦必报,怕娘子痛快一时后,却承受不住我的回报。”
“妾身说过了,您若是需要排解,随时可以收用美妾,妾身不仅没有二话,还会亲自准备小轿迎接新人。”温玉汝咬牙切齿道。
“什么卑妾贱婢,也配和娘子比?”裴彦钧将那只手笼进掌中,强势地分开五指,和她十指交扣,语气轻佻,动作却认真,叫人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是消遣逗弄还是真情难抑。
温玉汝任凭他握着自己,神色不辨,这番乖巧模样让他有些心热,将那藕臂一拉,上方的人便顺势趴到了他胸口,呼吸交错,只在咫尺间,曾经细品过的柔软也在咫尺间,轻而易举就又能采撷。
他鬼使神差地凑了上去。
“……”
下一瞬,便觉得颈部传来一阵酸麻。
“——你!”
温玉汝看似柔顺地任这个昏头的人施为,俯身过后,另一只手趁他不注意,将铍针刺入了风池穴。
“风池穴可清脑息风,聪耳明目。”她笑眯眯地说,“殿下现在清醒一点了吗?”
裴彦钧瞥了眼自己的颈部,却没放开她的手,“本世子现在清醒得很。”
若说那一夜的意乱情迷是元阳作祟,这么些时日,面对这人时的蠢蠢欲动,离开这人时的牵挂难放,却都是情难自已。兰襟在他面前褪尽衣裳,他尚且无动于衷,难不成这元阳还择人不定吗?
不过是因为,他动了心。
温玉汝收起了笑意,“裴彦钧,一年之约,你要毁约不成吗?”
听到她又提起一年,那种如蛆附骨的烦躁感又涌上心头,裴彦钧终于问出口:“为什么?你要进太医署,你要为外祖父翻案,这些我都可以帮你,有宁王府护持,可保你一世荣华,无人欺辱——和离之妇难免受人非议,处世艰辛,这桩婚事还是御赐。
为什么你宁肯冒这样的风险,也要和我划清界限?”
他自认成亲以来,除了最开始的恶言相向,对她也算有求必应吧?
“殿下,成亲当晚您自己说过的话,难道忘了不成?”温玉汝静静道,“您说如果不是为了让祖母安心,绝不会答应娶妾身过门。让妾身不要痴心妄想。还说正妃之位只有表小姐有资格坐。”
“我……”
温玉汝一指掩住了他的嘴唇:“妾身本也无意做毁人姻缘的恶人,更自知高攀不上王府,一年之约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吗?”
“那晚我只是因为心中恼怒厌恶温怀济,迁怒于你。”裴彦钧坐起身来,“祖母也已经为兰襟相看了人家。”
"所以呢?"温玉汝垂眸,“妾身就得接受吗?
殿下未免也太反复无常了,青梅竹马私定终身十几载,尚且能轻轻放下,何况你我数月这点子基于皮相而生的欲念?若哪一日殿下新鲜的劲过去了,又让我如何自处?
妾身不敢托付此生于你。”
裴彦钧只觉得好一锤子砸中了自己的脚。
那时被动地入了温怀济的套子,一腔怒火无处宣泄,为了给这个自己被迫娶来的妻子一个下马威,他自然是什么难听说什么,扯着兰襟的大旗让她安分守己,省得温怀济借她从自己这里捞便宜。
那时候的他哪里会想到,打脸的日子会来的这么快。
“我对兰襟……”
“别说了。”温玉汝将手里另一根针扎入他的膻中穴,“时候不早了,施完针早些休息吧。”
她一点也不关心这个人和楚兰襟那点破事。
裴彦钧只觉得一拳头打在了一团轻飘飘的棉花上,听到这句“不敢托付”更是如有凉水浇到头顶,满腔柔情化为羞恼,揽住她的腰肢欺身而近:“温玉汝,你凭什么就说我是一时新鲜?”
裴彦钧是认真问她这句话的吗?他们才相处多久,让她相信这个人对自己动情了?
他们俩之间必有一个人的脑子坏了。
“您这张脸看着也不像痴情种啊?”她望向他的眼神十分一言难尽。
裴彦钧满腹的剖白被这句话给堵了回去,竟然生出无可辩驳的无力感。
见他无言以对,温玉汝推开他的怀抱,毫无动容地继续往他身上施针:“近日天气转热,难免心火渐盛,殿下若是哪里觉得不舒服,一定记得和妾身说。还有,清酒适当可以一饮,浊酒却不行……”
裴彦钧沉默地听着她的嘱托,慢慢冷静下来。
没关系,不就是一年吗?他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