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一过门,太妃就出面护持温玉汝,王妃没法折腾儿媳,估计心里头都憋坏了吧。
温玉汝冷笑一声:“青芜啊,明天派个认字又机灵的丫鬟,去王妃娘娘那儿,就说玉汝年轻没有经验,麻烦母妃把近几年王府往来的礼单抄一份回来,让我好生学习一二。”
“……”青芜简直想给自己擦擦汗,斟酌道,“娘娘,这不好吧?”
王妃主持中馈,掌管王府后院一应事宜。这些礼单账本的文书,都牵涉机要,哪里是别人能随便看的。就算世子妃是嫡长媳,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十分越矩。
简直就是明着跟王妃说,儿媳想抢您的管家权了!
“有什么不好的?不是母妃要我拟礼单吗?我若没个参考的东西,又不清楚王府库房里都有什么,最后挑出笑话来,不知道的人以为是母妃挑的,多不好意思?”温玉汝皮笑肉不笑。
不同意?到时候丢人了,她就说委婉地说“是在王妃的教导下精挑细选的”,别想独善其身,大家一起丢人!
反正她和裴彦钧这名声,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怕更难听吗?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倒是贤惠慈爱,持身公允的王妃娘娘,更受不起闲言碎语吧?
青芜:……
夜里,裴彦钧在老祖宗那里又听了一大通教导,顶着俩耳朵茧子回了屋。进门却没见到温玉汝的影子。
“她人呢?”
青芜正伺候世子更衣,闻言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温玉汝:“殿下,娘娘说累了,先歇下了。”
过门第三天,就不等夫君回来自己先睡,有这样胆大妄为的新妇吗?他这是娶了个佛回来供着?
“你们下去!”
裴彦钧掀起珠帘床账,只见那女人睡在床里,背对着他,连个侧脸也不给自己,也不知道真睡着假睡着了。
真睡着那睫毛估计也不会扑闪得这么快。
他冷冷道:“别装睡,咱俩白天的账还没算完呢。”
温玉汝闻言直接揽被坐了起来:“要算账?好,殿下请。”
裴彦钧想发火,却没发出来。
真是奇了怪了。他向来肆意妄为,谁敢在他面前像温玉汝这样?第一天他尚且直接发火,结果这两天下来,竟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对付了。
裴彦钧的目光落到了她放在被面的手上,腕上的淤青竟然还没有消退,分外刺眼。
不由得又有些心软。
“我也是为你好,裴成蹊没有娶妻,王府人多口杂,若传出些流言蜚语来,就算你无辜,可别人不信,到时候他半点事没有,还不是你吃亏?”
温玉汝讶然,混球儿居然说人话了?
你白天怎么不这么跟我说话?
“多谢殿下为妾身着想,我以后会避嫌。”既然他给了台阶,温玉汝也缓了语气,“只是您之前说得太难听了,我……我一个刚出阁的女儿家,哪里受的住这样的侮辱,难免生气。”
裴彦钧坐了下来,轻咳一声,“手腕还疼吗?”
呵,终于想起来问了。
她特意没上药,就等着他这句话呢,成亲第三天就敢把她捏成这样,她讹不死他!
温玉汝抿了抿嘴唇,把手缩回了被子里,轻轻偏过头,一副受委屈的模样。
……怎么感觉比直接被骂更让他受不住。
裴彦钧被她这无声的控诉弄得有点牙酸,凑近过来伸进被子里。
“你——”温玉汝还以为这人又要欺负他,打了个激灵,吓得又要躲开,却被轻轻地抓住了。
被子下,青年冰凉的有些沁骨,摸在她的手腕处,迟缓地按捏起来。
屋子一时间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出声。
温玉汝垂着头,肩膀时不时挨上他的,感受着那人的动作,和这沉默的氛围,不由得渐渐耳热起来,磕巴了一下:“谢……谢殿下,可以了。”
捏着掌下那纤细又细腻的腕子,裴彦钧也觉得心头闪过一丝异样。
忽而,手下那人的指头动了动,触碰间肌肤生出了些酥痒,像只受惊的鸟雀,倏然之间就想逃开他的掌心,拿出了被面。
鬼使神差的,他又下意识捉住了这只腕子。
温玉汝眨了眨眼睛。
床侧旁铜灯架上的喜烛扑闪了一下,映得她雪肤乌发,分外动人。
“殿下?”
裴彦钧回过神来,连忙松开她。
“还疼吗?给你上药?”
“不用……”
他直觉气氛越来越古怪,干脆直接起身,从桃木螭纹多宝阁上拿起一个珐琅小盒:“这是少府的药,专治淤青跌伤,比寻常的膏药好。以后若是伤了,直接用这个。”
“殿下这意思是,以后妾身挨打的日子还长着?”温玉汝若有所思。
“……”裴彦钧把药扔进她怀里,没了表情,“你要是想,本世子可以让你如愿。”
“殿下,刚刚还一副后悔的模样,怎么又变脸了?”
“后悔?我怕你又去祖母那里告状罢了。”裴彦钧斜了她一眼,“既然你心里有数,以后就少又和他纠缠。”
“好吧,那妾身先做个报备,免得回头又被冤枉。二公子明日会遣司墨过来,给妾身送几个练字的帖子,可绝对不是私相授受。”
裴彦钧:“你要练字,非得找他吗?”
“他字好看啊,不然找谁?或者您另外给妾身找位先生来?”
“……”裴彦钧欲言又止,干脆气闷地翻身上床躺下,背过身去。
“殿下,殿下?”怎么又生气了。
“王妃的事青芜和本世子说了,明日景和院的库房钥匙会送过来。”裴彦钧声音冷淡。
正准备提这事的温玉汝喜出望外。
世子居然真放权给她?
“呵,不给你找点事做,只会让你闲得到处找人,又是练字又是瞎晃。”
温玉汝全当没听到他额外这句添堵的话。
想跟裴彦钧和平共处,一定得做个选择性的聋子才能安生。
啧,早知道他会给出这样的甜头,那安神散她就不倒了啊?
“殿下,您放心,以后楚姑娘要来院子,随便来。我绝对只当没看见!”温玉汝投桃报李,连忙凑到他耳边表态。
裴彦钧偏过头,伸手直接把她的嘴捂住,一张放大的俊脸,因为疲倦和困意露出些冷冽,眼波深深。
“吵死了,再不睡滚出去。”
……您能不能别靠这么近?
温玉汝睁大了眼睛,不敢再惹他,连忙乖巧地点了点头,却似乎看到了他眸底飞快地划过了一道浅浅的笑意。
嗯……应该是她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