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瓷背对的镜子,缓缓转过脸。
浴室暧昧的灯光里,若隐若现的曲线,后背纤薄又——可怖。
那一片疤痕几乎烧毁了整个后背,但宋瓷却一点都不难过。
因为那里,再也没有薄矜远的一点东西了。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薄矜远回来了。
他推门走了进来,宋瓷裹着一件浅灰色丝绸浴袍,只露出如玉的肩膀。
她冷冷的看着他。
薄矜远脸上是一抹温柔的笑,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纸盒子。
“宋瓷,我给你买了你从前最爱吃的小蛋糕。”
宋瓷内心一点波澜没有,被感动的只有薄矜远。
“薄矜远,我放不下。”
薄矜远一怔,没有听懂:“什么?”
“我父母的死,你想知道真相吗?”
薄矜远的笑容一点点褪去,他知道宋瓷放不下的是什么了。
“宋楚曾经,盗取爸妈的股份合同变卖给我们的对家,又以死相逼签下了一份集资协议,爸妈疼她,最终还是签了,因为她在家里总是闹自杀,父母精疲力尽,却不知什么时候,那份集资协议,送到了你的面前,你出资上百万。后来这份钱不翼而飞,而不知情的我爸妈被投资者纷纷找上门,几千万的赔款,对于股份不在的他们来说无异于一座大山。而那时候,你把我送进了拘留所,判决书还没下来,他们就跳楼自杀了。”
“这个故事,薄先生听了以后有何感想?”
宋瓷的表情很淡漠,就像在叙述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
薄矜远抿唇,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却很沉痛。
他知道,当年的事情,宋瓷没有撒谎,也没有必要撒谎。
他沉默了许久,问:"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
宋瓷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我要让宋楚,把我经受过的苦难全部经受一遍,然后……送她去死。”
薄矜远内心一震,他缓缓开口:“那个女人,不至于脏了你的手。”
“我知道,以我的势力根本做不到这些,但我会尽力去做,为了父母冤死的亡魂。只要薄先生不要不要阻拦我。”
宋瓷说完转身往外走,薄矜远拉住她:"宋瓷,你这样做也会毁了自己的。"
“我早就被毁的什么也不剩了。”
“不要一个人,去面对痛苦,好吗?”
宋瓷脚步顿了顿,随即又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宋瓷!"薄矜远喊住了她,"如果我能帮你报仇呢?"
宋瓷脚步一停,眼中涌现笑意和泪水,她还真没想到,竟然几句话就能让薄矜远去对付宋楚。
转身,宋瓷伸出手,和薄矜远相握。
她的手掌很柔软,薄矜远有些失神。
宋瓷说:“合作愉快。”
薄矜远的笑容很虔诚,手指轻轻缠绕她的发丝。
他想,宋瓷终于愿意信任他,愿意和他在意识上站在一起了。
宋瓷看着薄矜远这副痴情不悔的模样,心里一阵冷笑。
薄矜远还真是吃这一套,谁装的柔软一些,他就爱谁。
当初她为了宋楚折磨自己,如今又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将矛头调转对准宋楚。
自己孤立无援,不拉任何人下水的情况下,根本杀不了宋楚。
既然要寻求外援,不如就选薄矜远。
亲手害死自己的未婚妻,薄矜远一定很痛苦吧?
没关系,后面还有更痛苦的呢。
他们一个人,都跑不了。
——
宋楚听见巨大的铁门撞击声,有光透了进来,然后她听见了脚步声,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还记得,昨晚在床上安安稳稳的躺着,忽然冲进来几个男人,用迷药捂住她的口鼻,然后她就晕了。
宋楚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想要爬起来,但浑身上下却使不出半分劲儿,她忘了,自己的腿动不了。
手下,是粗粝的沙子。
那几个人走近,宋楚抬眼,看见了宋瓷。
宋楚惊愕,她没想到宋瓷竟然出现在她面前。
"宋瓷?你竟然还敢来!"宋楚咬牙切齿,"我早该知道,你不是好东西!你以为,把我关在这里,凭你一个人,就能报仇吗?做梦!不管是薄矜远还是宋星恒,只要他们发现了我不在,一定会找过来的!"
宋瓷笑着蹲下身子:"我没说我只靠一个人啊。"
宋楚一愣:“谁?”
宋瓷轻声的说:“我的妹夫啊。”
晚到一步的薄矜远,正好听见这句话。
他心里说不出的痛,刚刚堆积起来的一点喜悦被瞬间打乱,变成灰烬。
紧接着,就是宋楚撕心裂肺的吼叫:“不可能!不可能!”
宋瓷嫌恶的往后退了退,思考的说:“让我想想,因为你,我第一个苦难是被关在厕所饿着,所以我今天不会对你做什么。”她笑了笑:“你就乖乖的待在这里,体会一下,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你的那种绝望。”
宋瓷说完,转身离开,宋楚歇斯底里的嘶喊声还在耳畔响起。
宋瓷却仿佛没听见,只是笑了笑,招了招手,黑暗中又走出一人,薄矜远,他像是虔诚的使徒,目光始终落在宋瓷身上。
宋楚本来是不信的,直到真的看见薄矜远。
那一刻,绝望涌上心头。
"宋瓷,你骗我,你骗我!薄矜远怎么会跟你一起!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阿远,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宋瓷看向薄矜远,微笑:"薄先生,你的人,在叫你呢。"
薄矜远冷冰冰的扫了宋楚一眼,说:“宋楚,人犯了错,就该承担。"
宋楚惶恐的摇着头,她嘴里哭诉着,宋瓷觉得聒噪。
她准备离开:“谢谢薄先生了。"
宋瓷和薄矜远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宋瓷听到他低低的嗓音:"有没有开心一点?”
宋瓷微笑着:“很开心,但还不够。”
薄矜远想要去拉她的手,她却不经意的避开,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肮脏的地下室。
薄矜远看见她纤细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黑暗中,手还举在半空中忘记收回。
这一刻,薄矜远才真正意识到。
也许从什么时候开始,宋瓷和他,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