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季淮的帖子,姜梦白不太意外也不会拒绝。
季淮毕竟还是姜旋身边最常出现的好友,看在哥哥的面子她可以一去。
帖子上还写明了是他最后在茗溪县的道别宴。
细节的一点,是季淮邀请的地方不是他在茗溪县买的那处宅子,而是姜家。
虽然她身为姜家的女儿被别人邀请到她家有些奇怪,但如果和季宅相比她还是更希望在她家,还能见见父母。
相比于季淮,更让她在意的是光朱。
光朱不爱说话,她每次只能通过他的举动和表情来推断他的想法,好在光朱心思不多,她猜错的概率很小。
只是最近,光朱的心思有些难猜。
自从禾奴来到她身边,光朱似乎越来越烦躁;守在她身边时盯着她的时间增长;她在书房时光朱会时不时找借口进来巡视一番,这让她如芒在背、忐忑不安。
她还以为是光朱在杨家待膩了,就派去布庄。
布庄收的那些女工都上手了,织物的产量有明显的提高。
正好光朱可以将织好的布料从村子运到县里,他的奴契还在她的手中,降低雇佣的人偷拿妆花织物的风险。
正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布庄不会天天要运布料,除了妆花织物,其他都是攒够一定量才运。
故光朱几乎一半的时间还会回到她身边,但去做活挣钱没有让他的心情变好。
反而收到注视的时间更长,有时还能感觉到光朱隔着眼纱的丝丝哀怨。
这个词放在一身肌肉古铜皮肤异域风情长相的光朱身上并不合适。
终于,再一次感受到这丝不可忽略的视线时,姜梦白忍不住出声。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正在放下茶盏,偷看的光朱与放下书的姜梦白对视,他慌忙移开视线。
书房的书桌离窗户很近,可以感受到外面的光,算是书房最亮的地方之一。
光朱的站位面对窗户,日光也不客气地倾洒在他身上。
从窗外看进去,安静美好,场面极为养眼
姜梦白看着光朱,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是布庄那个工作不满意吗?
不应该吧,那又是什么?
光朱头慢慢低下,他感觉脸变得滚烫,心快要跳出,他感觉他变得胆小又贪婪,但心里深藏的话还是要说。
“你说什么?”不管姜梦白,光朱说话声音太小,在这种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的环境下,他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嗡嗡。
“我想待在你身边。”他重复一遍。
“你不是大部分时间都在我身边吗?”
“我想像禾奴那样。”
禾奴?别开玩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回答的急切,语毕又迟疑一下。
他转过头,姜梦白可以看见他脖间在衣服掩盖下没有那么深的肤色渐渐变红。
“我看见了…我也可以的。”光朱似乎知道姜梦白喜欢他的眼睛,摘下了眼纱,露出那双水汪汪似森林湖泊又宛如宝石的墨绿色眼眸。
“你确定?”姜梦白的手冷不丁地伸出,摸到了隔着温热笼子要跳出来的小鹿。
“这可不是小孩子玩闹,你以后如果要像禾奴那样待在我身边,你的身份就会保持现在这样不会改变,你不在乎那张奴契吗?
还是你以为这是轻松的事,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你吗?
感觉到我了吗,之后我做的只会比这更过分,就算如此,你也愿意?”
光朱再次感受到让他安心的手,“愿意。”
姜梦白看光朱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样子,一边手往下滑,一边想着是谁教他的,等光朱一会儿后悔后她要好好查查光朱身边的人。
快要触及到危险地带,姜梦白紧急刹车,光朱在这过程中毫不反抗,甚至有些享受。
他可以随心所欲,但她必须为他考虑。
她将手抽出,站起冷声道:“跪下。”
又是一次试探,光朱如果不愿意正好她不用再想办法。
可他很听话,也很迅速。
油盐不进的光朱让姜梦白头疼。
“我再问最后一次,你真的愿意吗?”
“愿意。”
再次得到确切的答案,姜梦白捂住眼,仿佛就看不到眼前让她心烦意乱的人。
睁开眼,她重新审视起这个比她大两岁的男人。
光朱姿势端正,表情平静,眼神有隐隐期待。
让她有种野外毛绒绒大豹子主动来她身边当小猫咪的感觉。
“好吧。只是这眼纱,下次可别主动摘了。”
大不了光朱之后后悔了,他再去打工给他赎身也行。
她晚上带光朱回房时,遇到屋外等待已久、收拾妥当的禾奴。
她心里还有些尴尬,转眼他二人就开始称兄道弟。
“你们在说什么?”
“奴在向光朱哥哥传授经验。”
什么经验,姜梦白嘴角忍不住抽搐。
“万一他不是呢?”
禾奴掩唇偷笑,他从钱夫人那里的习惯还是改不掉。
“奴这点眼光还是有的,从见光朱哥哥第一面起,就知道他迟早会在小姐身边。”
“而且小姐这样的人,世间男子都该为您倾倒才是。”
听他越说越夸张,越来越离谱,姜梦白窘迫地连忙阻止:“打住!打住!”
光朱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姜梦白,在他心里,小姐永远都是处事不惊、胜券在握。
像只炸毛的猫猫,好可爱。
光朱的目光炽热,姜梦白不得不注意到。
不好,他俩之后不能常常待一起,不然光朱就要被带坏了。
…
很快就到与季淮约定的日子,姜梦白坐在朱漆戗金菱花式人物花鸟纹奁前,禾奴细心地为她梳头。
烧掉卖身契后,露荷不适合再在她身边伺候她,露荷正好也对布料方面的生意感兴趣,她就让露荷去熟悉熟悉正好帮她协助处理一下布庄事物挣点钱。
这几天布庄又收了一批人,出乎意料的是,已经被流放的杨同知,他的妻女出现在这批新收的人中。
对于她们的遭遇,姜梦白有些愧疚。她们没跟杨同知享多少福,却被杨同知做的错所牵连。
她知道她不是真正造成她们母女如此处境的人,还是让露荷给她们的工钱更多,多的部分从姜梦白她自己这边出。
至于她们母女知不知道布庄是姜梦白的,她也不在乎了。
头发微微刺疼,姜梦白通过铜镜看身后心不在焉的禾奴。
“怎么了?”
“小姐这次出门能否带上奴?”他眼巴巴看着她,姜梦白怀疑他是跟光朱学的,但不得不说,对她真的很管用。
禾奴自进杨家就没出去过,他难得提起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且禾奴聪明知趣,从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纠结的是,要不要让他掩饰一下容貌,用白纱遮住眼睛吗?那禾奴和季淮站她身边不就是黑白双煞了。
想象的场景让姜梦白忍不住笑出声。
“可以。”
算了不遮,遮了反而显得心虚,她身正不怕影子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