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天转凉，人们都换上了厚衣服，杨家也卸下了丧事用的白布白灯笼等。
杨家虽不大，不过现在人也不多，姜梦白住的还是很惬意。
她如往常的坐在书房看着杂书打发时间，进门送热茶的露荷放下东西却没有离开，像是有人惹得她皱着眉。
姜梦白放下书，“怎么了？谁惹我们露荷姑娘生气了。”
露荷气鼓鼓地说：“还不是那个章公子，都说几次不用他送礼了可他还是来。”
章明湖自那次茶楼不欢而散后再无联系，再次联系居然是在钱夫人接她去城外的宅院的当天。
虽然姜梦白没有想理他的意思，只叫掌柜的糊弄他。
她对章明湖的印象并不好，连他联系的她的动机都叫她忍不住向坏处揣测。
实在是太过巧合。
本来章明湖安心和布庄保持纯粹的金钱关系就够了，结果他在杨同知被捕那天后开始向杨家送礼。
杨同知被捕时整出了不小的动静，看热闹的人也多，加之那天杨家不同寻常的布局也被看几个热闹的民众注意到，加之不知哪个故意泄露的杨家仆从。
这件事自然成了这几个月经久不衰的话题。
人们猜测众多，最主要的还是杨三初遭报应。
他之前的名声早就烂透了、人们听说他的惨状、尤其是之前受过杨三初欺负的人家忍不住拍手叫好。
罪有应得、报应不爽，无外乎是这些。
本来时间久了人们的注意力会转移，可章明湖又让杨家继续成为让人们议论纷纷的话题。
不宽泛于杨家，此次直指她本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收没用，关门没用，甚至派人拦章明湖几天只能平静一下，过几天就又会出现。
他的目的太明显，只要能娶姜梦白，她之前所努力的一切、现在所获得的所有皆会归他。
只是送送礼，再娶个女人，对他来说实在太简单。
姜梦白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背着金子在路上走毫无防备的羔羊。
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上天恩泽他特意送来的血包。
他纠缠不休，仿佛只要时间够长来的次数够多，从无礼也能变成深情。
有人编造说姜女与他早已两情相悦，若不是杨三初拦截，她二人在及笄后便会成婚，赞他情深义重、不嫌弃是寡妇的姜女。
充斥谎言的流言中，章明湖被塑造成不顾名声的情种，而她姜梦白，就成了不知好歹、婚后背着夫君勾引他人的荡妇。
这样的话不绝于耳，就算姜梦白能派人堵住几个人，却堵不住悠悠众口。
出门在外，难免听到。
这次露荷的生气也正是因为她在外面采买时又听到外面的流言，她当时脂粉也不挑了直接回家。
“那章公子不请不来，每次都大摇大摆地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来送礼。
又不是我们逼他来的，可那群人说小姐夫君刚死，就有男人上门殷勤送礼，不收就骂是不知好歹。”
露荷快要哭出来，整张脸憋的红彤彤。
“没事，任他们说吧。”姜梦白语气温和，让露荷看着恨铁不成钢。
明明小姐都吃过一次亏了，怎么还不放在心上。
露荷正欲开口，就听姜梦白给她说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消息，把她炸的迷迷糊糊。连刚刚的生气与郁闷都赶跑了，心中只余崇拜和欣喜。
“真的吗…”她听得清清楚楚，但还是想再确认一次。
“当然是真的了，这回不用在担心了吧。”她笑着拍拍她的手，“别为这些事这些人难过，你不是想着及笄了就去别的县开布庄吗？有时间多向掌柜的和你吴芸姐姐学学。”
她敢这么说，也是钱夫人那边传来了确切的消息。
姜家布庄的妆花织物够好，被钱夫人送到宫里后专门给贵妃裁制新衣，后被皇帝注意直接被定为贡品，对布庄的东家自然会有恩赐。
杨三初没死前，皇帝是打算给杨三初个官当当的。
说来讽刺，皇帝知道姜梦白才是真正该受封的人，但因为姜梦白名义上是杨三初的妻子，她的一切就理所当然的归丈夫所有。
但是杨三初死了，姜梦白也成了寡妇。
皇帝不可能放着活人不封去封死人，在商量过后打算封赏姜梦白，此时圣上的圣旨可能已经在路上。
她只管等着就是。
…
茗溪县不大，没有特色也不特殊，非要夸勉强只能说一句风景秀丽。
随着天气越来越寒冷，枝叶凋零，光秃秃的枝桠让人连风景秀丽都夸不出来。
这样的地方季淮之前是一定不会待的，上次跟着姜旋在这待了几天他就万分难受，没想到他会待到现在。
所有都适应过来他却要走了，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面。
走之前他特意给她送帖子，无论如何，希望她能来。
对于她，他其实不太了解。
未见其人只闻其名时，他还以为她是个粗浅的女人。
几次见面，他又以为她是个识趣谨慎有点小聪明但不值得高看一眼的女人。
直到那次去杨家。
她脸上的那道血痕和似乎在燃烧的眼让他无比陌生，力量这个词他从来不会形容一名女性，可那一刻在阳光照耀下，他才发现，他是真的不了解她。
就连名字，也是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中才知道的。
她再一次打破他的认知，未来的她会有他母亲还没有的尊贵，让他彻底知道她不是他可以随意玩弄的人。
季淮放下手中的东西，望向影壁，感觉到有人搭上他的肩膀。
“你在等谁？”姜旋问。
季淮摇摇头，“她可能不会来。”
毕竟外面的流言他也有听到，她为他出门一趟没有必要。
“她拒绝你了吗？”姜旋感觉奇怪，如果给了帖子被收下了说明人会来，没收下不就不会来。
“没有。”帖子被她收下，他却没有把握。
明明之前她拒绝他多回他却不当回事，这次她没有拒绝他却患得患失。
他感觉肩膀一轻，随之而来的是姜旋的一声：“妹妹回来了！”
他控制不住抬眼望去。
她姿色依旧。
只是她身旁那个人怎么…有点像他？他想到一种可能，心如擂鼓，脑中被强压下去的想法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