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微冷，枝叶凋零，每当风刮过常常能听到枝头仅剩的残叶随风舞动的吱吱声。
姜梦白一边检查着首饰有无错戴，一边拒绝禾奴递来的皮裘。
“还未入冬，现在穿这个太隆重了。倒是你，要多穿些。”
禾奴自小是被作为讨好男性权贵的宠物所培养。
他少年时有着足以与女子混淆的雌雄莫辨的面容和柔软白皙的身躯，为放缓他发育的速度，会专门控制他进食的量。
及冠后，他还是保持着那副弱柳扶风的娇弱模样，也正是因为他的状态足够好，才能出来待客。
他在他那批人中足够好运聪明，少年时还未接待客人就被钱夫人买去，在被钱夫人遗忘的岁月中抓住唯一一个机会，在年华尚未老去时遇到姜梦白。
年少他认命时，禾奴从来没想过他有朝一日还会被人不含任何目的不含情欲的关心。
“好，奴会的。”
终于收拾妥当，姜梦白带着光朱和禾奴坐上她新买的马车直奔姜家。
在姜家下人的迎接下，姜梦白进正门绕过影壁，没想到姜旋和季淮都在。
“妹妹回来了！”
“回来了。”
姜旋看着和出嫁前别无二致的姜梦白，上前想拉住她往后院走，姜梦白顺从地跟着，与怔在原地眼神晦暗难明的季淮擦肩而过。
有些事知道就够了，说出来反而难堪。
季淮看着她与他擦肩而过，他知道她一定注意到他的眼神，也知道带那个与他眉眼相像的男人会让人多想，可她还是带了。
可能不是多想。
姜梦白越走越远，季淮出现了熟悉的恐慌感，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再犹豫就会彻底失去她。
他想起小时养的那只小狗，会跟着他跑、会在他读书时守着、会睡觉时与他相偎。
在小狗因为血统不够纯正、不够听话被家人不喜时，他没有能力保护它。
她不是那条小狗，他也不是当年的自己。
他不会再失去。
“竹君。”
众人停下，季淮快步走来，他在众人或诧异或疑惑的目光下，夺过姜旋抓着她的手，死死盯住她。
“竹君，可否进一步说话。”
季淮眼中的崩溃快要抑制不住。
“好。”姜梦白心中叹息，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
等她二人回到宴席上时，季淮呆滞的神情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
季淮向来自持是季家的公子，端正自傲，从不会出现这么蠢的表情，可见打击之大。
好在宴上人不多且都是极亲近的熟人，不至于蠢样子被人传出去猜测调笑。
男女不同席，隔着屏风，姜梦白和姜母在另一个桌。
季淮没有请其他的女宾，姜梦白不用打起精神社交，在和姜母吃过饭交流近况过后，姜梦白回到了她的闺房。
她疲劳地躺在榻上，打算小憩一会。
醒来她感觉心里的乏力有些散去，腿上还有人用轻柔的力度按摩为她解乏。
抬眼望去，发现本该和光朱在房外候着的禾奴跪在一旁安静地给她按摩腿。
姜梦白在想让他二人见面是否是个错误，季淮是最后一回待在这里，禾奴想出来也有的是机会。
她不能否认，她完全有能力让他二人不见一面。
她抚上他的手，“停下吧，想问什么直接问，这副样子怪可怜的。”
“那位公子什么时候进门，奴好有为小姐开始准备。”他低着头，语气可怜，像回到了她二人初次相见时禾奴极力敬畏讨好的模样。
“你觉得我会和他成亲？”姜梦白问。
“…奴不知道。”禾奴想违心说出讨好的话，脑袋一空，缓缓说。
“我与你，从来与他无关。我也不会和他成亲，你尽管放心。”
无论缘由，结果确实如此。
“为什么？”
为什么？季淮愿意娶她是他的事，她不想再来个男人合理地拥有她和她财富的主权。
“我不会给他名分，他也不会做我的外室，其实就这么简单。”姜梦白道。
禾奴不管一个女子说出让一个世家公子做她外室的疯狂话语，他感受到无比安心。
什么情爱都是虚的，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才是保障。
“那章公子呢？”
姜梦白似笑非笑，她抚摸禾奴光滑如绸缎的头发。
“章明湖说的再好听也是商人之子，不配入仕途。马上要被封赏的我自然就是他的最好选择。
如果他清醒点，用心讨好我，我不介意漏点好处给他。
他做的太难看，也太蠢，以为我会像委身杨三初一样委身他。
他那么笨，怎么能和你比呢？”
来姜家前姜梦白特意送了一封信给章明湖，如果章明湖不想获得杨三初那样的下场，就不要使用类似的手段。
她想，章明湖不至于看不懂她的意思。
…
“小姐，那群小孩都不想上学，只想去做工挣钱。
我觉得她们说的挺对的，女子又不能科举。建学堂请夫子花那么多钱那么多时间，别人上学都争着给钱，可咱们还得给她们钱求着她们上。
可她们又不愿意学，说学了也用不上。”露荷说着她们刚建立的女子学堂的情况。
几年时光，露荷已然出落的亭亭玉立，原先有些稚气的脸褪去了婴儿肥，变得沉稳可靠。
这是在外人面前，在姜梦白面前她还是那个可以随心所欲的露荷。
“她们还小，不知道这份机会的珍贵。有了先例，后面的人也就好接受了。
女子虽然不能科举，可思想是不可缺少的，若她们只是顺从听话会挣钱的女子，纵然她们更容易获得条件比她们高的人家的青睐。可她们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们辛苦获得的一切只会成为他人的养分。”
说话的女人衣着华贵，正是几年前被圣上亲封的一品夫人。
她年纪轻轻，手下的妆花织物却让全国追捧，是国内最有钱地位最高的非皇家女子。
“而且上学若是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那些男人何苦于削尖脑袋、砸锅卖铁、耗尽家产都要读书。
若没有开始，何谈进步。”
…
【恭喜宿主，圆满完成此次委托。】
再次回到系统空间，听见熟悉的系统音。
【也辛苦你了，好久不见。】
她发现黑茫茫一片中那个与周围画风毫不相符的鹅黄色沙发，看着很柔软颜色也很可爱。
【…沙发是哪来的？】
问着，姜梦白打开光屏，没管右上角礼物的图案，直接进入系统商场。
右上角标的是：200
【随着任务完成次数增加送的奖励。】系统的声音同时响起。
原来如此。
姜梦白看着200的积分，F级世界是100积分，这次完成的E级世界委托是200积分。
例子太少，她很难猜出委托世界等级与积分之间的关系。
退出系统商场，姜梦白查看此次获得的礼物。
点开是一个白色的方块图案，写着。
【肤若凝脂】
【恭喜宿主获得’肤若凝脂’，容貌升级。】
一个人的肤色从来都是最直观的外在之一，也是提升颜值效果最好之一。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
在古代，一个人若皮肤白皙，几乎可以说明她家中殷实，她是不事生产的非劳动者，故肤白几乎是贵族的象征。
获得’肤若凝脂’的姜梦白可以非常明显的看到她肤色的变化。
不是肤色尽失的苍白，而是健康的暖白。
领完奖励后，她这才仔细地看系统商城中新增的商品。
孕子丹还是可望不可及。
不过新增的丹药多了一种。
益母丹。
30积分一颗，和假孕丹和孕子丹比相当便宜。
退出系统商城，查看委托。
孤零零的一个E级委托，看着眼熟，是她上次没有选的那个。
来自卢青松的委托。
她的手迟迟未落下。
【是发放的委托都要完成后才会有新的委托？】
【系统并不强制宿主必须进行某个委托，新的委托刷新需要时间。】
【好的。】
空悬的手指，轻轻一点。
不一会，卢青松出现。
不是她以为的男子，而是一个身着单衣的瘦小的小姑娘。
下巴尖尖、眼睛满是迷茫，嘴里喃喃着：“姐姐…姐姐…”
姜梦白看其可怜，抱着她坐到沙发上，捂着她冰凉颤抖的手。
她不好问卢青松，只能直接去看系统提供的记忆备份。
卢青松的记忆算是最短的，她十三岁便已离世，吃够世间的苦。
卢青松是没落贵族家的女儿，自她六岁父亲死后，家中再无能支撑起的人，一直跟着仕途不得已的兄弟生活。
当她十一岁时，想讨好当地望族司家的兄弟将她卖给司家掌权者的第二子作为他的新小妾之一。
在那里，卢青松遇到了世间对她最好之人，司家第二子的妻子，古月。
她可怜这个还是孩子就被家人卖掉的卢青松，让她想起了她自己也是十一岁成的婚。
古月一直保护着卢青松，卢青松也在这两年过了最让她快乐的日子。
两年后，古月因病去世。
卢青松被司家老二送给一个来他家做客的客人，那个客人喜欢虐待姬妾并以此为风雅。
卢青松被虐待而死。
见到看完记忆备份，姜梦白抱着体温回暖的卢青松，轻声问她：“你想保护姐姐对吗？”
“对…”
【宿主注意，此次委托有一关键时间节点，司家事变。】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