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带我们去后院干什么!”尖锐的女声响起,引得旁边几个挑选布料的妇人都忍不住看她,还好她们身旁的店员及时解释转移了妇人的注意力。
“说了是东家有请,我们这么大的布庄还能骗你吗?”掌柜有些头疼。
“哼!”女孩抱着一匹布,剩下让她母亲帮忙抱着。“你跟着我,咱们进去看看。”
母女跟着掌柜和吴芸进了后院,见到年轻的一男一女,没有他人。
东家这么年轻?女孩感觉被骗,正要转身离开。
“等等,让我看看你的布。”姜梦白叫住她。
女孩像个满身尖刺的小刺猬,她紧紧抱住怀里的布。
这些布是她和母亲辛苦很多才织出来的,为了卖掉这些布她们还送一些野菜给村里有牛车的人家,这才换的她们去县里的机会。
少一匹都影响她们以后的生活。
“你们掌柜的都说不收了,怎么还要看!”女孩大声说着。话这么说,但女孩心里还是存着一丝希望才进来。
女孩无礼的举动,让她身后面色麻木的母亲忍不住扯了扯女孩的衣摆。
她的女儿年幼,不知道得罪了贵人是什么下场。失去一匹布不算什么,要是被打要治伤的花费就不是卖一匹布的钱够的。
看着因为贫穷被迫无礼、愚蠢的女孩,姜梦白伸出手,“我是布庄的东家,我说收掌柜就会收。”
女孩看着姜梦白伸出的手,那只手并不白,但手指细嫩、上面没有任何做苦活会留下的茧子,一看它的主人就是常年养尊处优。
不像她,从懂事起就要为了吃饭而苦恼。年纪还小,手上就是满满的老茧。
她递出来那匹被她抱在怀里暖的有些温度的布,很快抽回手掩在身后。她看着姜梦白,多了一丝期望。
东家看起来并不缺钱,一匹布对她来说可能连她桌上一道菜的钱都没有。有钱的小姐,发发善心、从手指露点钱就够解她们母女燃眉之急。
“确实如掌柜所说,这匹布的质量不够我们收的标准。”
身旁战战兢兢的掌柜惊讶,他还以为是新东家刚来要给他来个下马威,震慑一下他们这些在布庄的老人。
女孩表情愤怒,有种被戏弄的可笑。她伸手就要抢过姜梦白怀里的布,是她多想了,这些人就喜欢看她们的笑话。
她身体瘦弱,小姐旁边的有着书生气的男人拦住了她。她正要大喊,却听小姐说:“我刚刚听你们说,想借布庄的地方卖。这个我们不会同意,别说我们家其他布庄也不会同意。我想你也知道,同匹布在布庄和在小摊上卖的价格是不一样的,你们挣得钱更多但对我们没有好处。”
“可是我们卖出去也会给你们钱作为借用地方的钱!”女孩恨恨,接二连三地被否定,让她有种被人刻意羞辱的感觉。
姜梦白本意并非如此,有些话是实话可说出来再委婉终究难听。她将布匹还给女孩,蹲下抚摸女孩的头。
“我并非故意针对你们,只是全天下的布庄皆是如此。你们织布的手法是可以的,只是用的原料差了些。
你家是只有你和你母亲两人吗?不如来布庄做工,只需织布,管吃管住有工钱,总比你们辛辛苦苦织了布卖不出去的好。”
女孩接过布匹,愣住。
她身后的母亲却哭着跪下来,“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她的母亲比她更会抓住一个机会。
她们之所以来姜家的布庄,也是因为别的布庄收的价格太低,刚够布的原料钱,来姜家布庄也是希望能多卖点钱。
在县里卖布都难于登天,找活更难,相比于家在村里的东家们更倾向于选择家在县里的。
且她们孤儿寡母,在村里生活艰难,连来县里都要求人。如今能有一个给她们母女有吃有住还给钱的生计,已是幸运。
“话说在前面,我愿意招你们母女,但你们每个月必须织出一定量的布。如果织的布少,工钱就会少。”姜梦白扶起女孩的母亲,严肃道。
她又笑道:“当然,你们织的布更多,得到的工钱就会更多。”
小女孩似乎现在脑子才转过弯,像是怕姜梦白后悔,大喊:“你说的,不能后悔!”
“绝不后悔。你们织的这些布也留着给自己做身衣服吧。”
姜梦白坐回椅子,温声对在她身旁站着默不作声的吴芸说道:“吴芸,把她们带下去吧。明天安排她们开始上工,按姜家的规矩来。”
吴芸自然不会这时对姜梦白有异议,就是有也不会说。不过一对母女,不会多花姜家多少钱,且不是白养是要让她们做活挣钱的。
吴芸和那对母女出去,后院一下敞亮了许多。
一直不出声观察姜梦白的掌柜,见外人都出来才开口道:“小姐善心,只是庄子每日的销量都有范围,多加人织布只怕货物积压。”
“无妨,我自有法子。只是还请掌柜的将账本都送去家里吧。”
“账本年年都由夫人查过,小姐不必担心。”
“没事,我在家也是闲着,正好翻翻。”
“是,小姐。只有有些账本年代久了,纸质脆弱,字迹模糊,怕是影响小姐。”
“没事。只要有只管送去家里便是。”姜梦白不想在账本的问题纠缠,她从身上寄着的绣着鱼戏莲花的荷包中拿出几张纸,交给掌柜。
“你现在看的这张,是个织出新织物纹样的方法,其他的是染色的新方法,上色更鲜艳、固色更佳。”
姜梦白不担心掌柜的泄露这些,托上个委托她的学习,她知道的不止这些。而且最核心的技术在她手中,就算泄露也复刻不出。
拿到这些的掌柜激动起来,他是浸润此道的商人,一眼就看的出来纸上写的那些方法的珍贵。
一旦织出一定大卖,到时那些州里的富贵人家都要来姜家布庄。
“如此,布庄还得再招些人来。只是那对母女,小姐打算?”
“她二人要么年幼,要么不熟练。从最简单的织起,不必多加关注。招人你选就好,多选些女子。”她停顿一下,补充道:“未婚或是寡妇优先。”
掌柜也明白这对母女只是姜梦白可怜发发善心,并非有什么亲戚关系。对于姜梦白的招人要求,与那几张纸比不算什么。
他笑呵呵收起纸,视若珍宝地放入怀中。
至此,布庄的事算是解决。姜梦白没必要多待,带着姜旋离开后院出门。
姜梦白本来以为还要走到酒楼才能坐马车回家,却见姜家的马车已等在布庄门口旁。
上了马车,果然季淮也在。
他倒完事得早。
姜旋看到季淮很高兴,他上车就坐在姜季中间,一边给刚刚说了很多话现在应该口渴的姜梦白倒茶,一边问道:“事情很顺利?”
季淮点头,“不错,后天大概能跟着你一同回去。”
姜旋明显更高兴了。
马车很快,没多久就到了姜家。
男女有别,即使是亲兄妹姜梦白和姜旋也住的颇远,她匆匆告别回到自己的地方。
逛街时她私下派去打探消息的露荷也回来了。
“街上死人了是怎么回事?你且与我详细说说。”
露荷面色不好,颤抖着说:“小姐,死的正是昨日打杨三初的人。不会是,不会是他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