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以后，成渊就变得神神秘秘的，还借着帮父皇处理政务的名头住在乾清宫不回东宫。
姜梦白不觉得一个古代贵族男子，而且还是一个父亲有三宫六院、他自己接受过避火图教育的男人会因为碰过女人的脸而变得逃避害羞。
况且太子躲在皇帝身边处理政务，她不是这方面的女官，没有权力靠近乾清宫正殿。只能等成渊他调节好了自己回来。
不过成渊不愧是太子，他对姜梦白的态度很大决定了东宫宫人对姜梦白的态度。
他们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夜过后太子就“厌弃”了李秀才，对她的态度也没有那么恭维热切。不过姜梦白的学识和因选拔而获得的女秀才名头还在，宫人对她的表面态度还是很恭敬。
东宫算是后宫嫔妃宫女的风向标，一点点小事她们都知道。目前居然对乾清宫的关注度都没有东宫高。
姜梦白待三年也习惯后宫众人的思维。她之前还不理解为什么成渊来之前后宫妃子怀孕的怀孕、流产的流产。成渊被册封为太子后，后宫祥和一片，当然三年也没听过后妃怀孕。
在曹先生处进学才知道，皇朝是标准的嫡长子继承制。
可惜皇后因先前生子伤了身子、强行保下的孩子也夭折，老皇帝不可能废了和他青梅竹马又无过错的皇后，故而宫中不可能嫡子。
而宫中唯二的贵妾贤妃和淑妃，贤妃自成渊出现也不爱争宠，皇上去她那的次数少就很难听到怀孕的消息。
王小鱼出宫前说起过淑妃，淑妃的女儿是成渊出现前唯一一个活到五岁的孩子，已经过了最脆弱的时期，当时后宫众人都以为这个孩子会平安长大，却没想到宫里的一场疫病夺去了她的生命。而淑妃接受不了打击，自女儿夭折后便一心礼佛为公主祈福，深居简出。
姜梦白听过也想，在李大妞那次，淑妃能成为成渊的养母，可能是淑妃的公主唯一一个活过五岁，虽然后宫嫔妃不需要亲自照顾孩子，但是淑妃的公主活得久不会没有原因。
皇后和贵妾们都无子，故而成渊真的算是独苗苗，那些没有明确名分的庶妃就算诞下孩子，也比不过年长又生母被追封为妃的成渊。
比嫡无嫡子，比长比不过，后宫的女人们也就不费劲了。
有时间去拼一个可能长不大的孩子，不如直接去讨好以后会成为皇帝的储君。
故而东宫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对成渊的态度，后宫众人都持观望，毕竟她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成渊只是不回东宫，又不是要发落姜梦白。
姜梦白对此当然不会在意，也不会影响她，因这件事而带来的意外之喜是，方羽在她的多次邀请下，终于不是直接的拒绝。
说实话姜梦白都习惯方羽的拒绝，每次问她都有种明知会失败但是还是走一下流程的感觉，所以当方羽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问她问题时，姜梦白感觉有希望。
她的表情都差点控制不住，而这个反应也让多次冷脸对她的方羽微微露出了笑容。
好兆头！
“理为事先，父为子纲，一切都要顺从吗？”
父为子纲，是孩子对父亲的绝对服从。姜梦白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父不正自然不从。”
糟了。姜梦白答的快，却忘了面前这位问她问题的方女史是因替父下狱而广有孝名，从方女史的行为能看得出她是认同父为子纲的。
被拒绝了好多次，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还被搞砸。姜梦白陷入深深的懊恼中，早知道深思熟虑后再回答了。
“多谢李秀才的解答，不过我今日还要上值，不如李秀才约个时间。”
听到这个回复，姜梦白惊讶地望向她，方羽柔柔一笑，似乎对刚刚的回答非常满意。
把人约到就行，剩下的回去慢慢想。姜梦白和方羽商量好，约在了三日后，那时正好是方羽的休沐日，地点就在原先姜梦白和成渊住的偏僻宫殿内。
那里偏僻荒凉，正是谈话的好地方。
约定之日很快就到，姜梦白特地起的比往常还早，虽然因为激动她昨晚没睡好，但是起来因为期待还是精神奕奕。
回想了方羽那日的问题，姜梦白有个大胆的想法。抱着猜想，带着她身边的小宫女枝儿出发。
因着出门早且对路熟悉，姜梦白很快就到了，她没想到的是方羽到的比她更早。
转念一想，相比于东宫，乾西四所在后宫的边缘，离这里更近。不过两人都在约定的时间前到了，看了方羽对这次的见面也很重视。
让各自带的人在外面时，姜梦白带着方羽往宫殿中最偏的屋子走去。
过去时发现方羽的步伐似乎格外缓慢沉稳，为了适应她的速度，姜梦白也刻意放慢了脚步，引来方羽的注意，但她并未说话。
到了之后，姜梦白直接推开门，这个屋子她来之前特意打扫过，勉强清理出个干净地方。
方羽也不在意这些，和姜梦白分别坐下。
“不知太子殿下邀我是要问些什么？”
“不是太子殿下，是我。”不怪方羽误会，姜梦白贴心地提示她。姜梦白不想跟方羽套圈子，她决定主动出击。
“方女史替父受过恐怕不是自愿所为吧。”
方羽听后，原本不笑都有几分笑意的唇刻意抿起，原本淡漠看着不在乎一切的眼眸也直直地盯着姜梦白，像锐利的鹰，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看到方羽的反应，姜梦白知道自己的猜想思路没错。还没等方羽开口，姜梦白便继续说道：“也与端州的贪墨案有关吧。”
世人皆知，方羽的父亲是因端州贪墨案被牵连，而方羽就是因父亲无子而自愿受过的孝女。这样看来，姜梦白刚刚的问话似乎毫无意义，不过姜梦白知道方羽可以理解她的深意。
“我当然是自愿的。”
怎么会？三天前的问题和方羽的回应，姜梦白大胆猜测方羽不是那种会一切顺从父亲的愚孝之人，若她不是愚孝之人，怎么会以女子身选择替父下狱
方羽没有理会姜梦白的震惊，她一边将手放在她的右腿上，一边缓缓说道：“你也知道，这世道，让一个人合理的死去太容易了，暴病、溺水、失踪…无数的名头。”
“若是我不主动下狱，恐怕只会无声无息地死在家中，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