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儿。”腿脚不太麻利的老妇人,颤巍巍地坐了下来。
“快把家里的茶拿出来,招待几位贵客。”
付津十分恭敬地回答,“是,母亲。”
秋镜衣还沉浸在鬼影中,但左右翻找,也再遍寻不到那影子。
想着此刻众人应是安全,门外还有符篆,料想鬼影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硬闯民宅。
付津安置好老妇人,才转头对着秋镜衣等人说道。
“诸位见谅,家里……”付津面上哧然,扫视了一下堂内,“有些破旧,不过尚有几间空屋和干净的被褥,诸位不要担心。”
付津给人的感觉十分谦谦有礼,一身破旧的灰布衣在他身上,都显得很有气质。
没错,比起皮囊,秋镜衣觉得他的气质更加吸引人。
“很好看?”
愣神的时候,司空阴恻恻的声音从右边飘了过来。
吓得秋镜衣赶紧收回了视线,牵起瑚意的手,意思不言而喻。
她们睡一间房。
司空挑眉,不落痕迹地将闻人逡和百里文山站位摆在了一起。
“我不与人同寝。”
“……”
晚上简单地用过粗茶淡饭之后,几人便各自回房了。
秋镜衣和瑚意,分到的房间是采光视野最好的,此刻月光淡淡的洒进来,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
不知为何,仑云鼎被秋镜衣吸纳之后,就总是会在梦见那日自己看到的场景。
熟悉的男人声音,活泼灵动的少女,洪荒大战之前的白帝少昊……
自己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都无法再次唤醒那个苍老的声音,更没有办法将神器体内取出。
仿佛二者已经融为一体了。
不过有神器在体内的这段时间,秋镜衣觉得自己灵力长进飞快,久病不愈的身体也慢慢变得健康了起来。
这样下去的话,自己应该可以撑得过天劫吧……
“神女姐姐……”
秋镜衣正在为自己迷茫的未来犯愁,在视线内突然冒出一颗脑袋。
额上那抹深褐色皮质抹额,和半边的小辫子,十分张扬地显示着来人身份。
闻人逡似是爬窗爬惯了,现在的动作看起来,颇有几分得心应手的感觉。
秋镜衣哭笑不得,本想拿瑚意来教育他,谁承想,一回头,发现她早就没了人影。
“别看啦,我阿姊去会情郎了!”
正说着,闻人逡已经翻身坐到了秋镜衣身边,支腮亮晶晶地看着秋镜衣。
“神女姐姐长得可真好看呀!”
秋镜衣面上一红,“没大没小。”皱了皱眉,“别老是叫我神女了,听着别扭。”
闻人逡仿佛得到了什么亲密的特赦,有些激动地往前凑了凑。
自己这是得到她的认可了吗?
“那我叫你什么?仙女姐姐?美女姐姐?容时?”
秋镜衣食指轻点他的额头,令他回到原本的距离。
思忖片刻,道,“唤我秋姐姐吧。”
闻人逡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是了,来的时候你说过的,你不叫你容时,你叫秋镜衣。”
“嗯。”
“那,秋姐姐!”闻人逡脑袋左顾右盼,辫子在脸上扫来扫去,有些失望,“神女大选那日,我交给秋姐姐的东西,你不喜欢么……”
说着小嘴一瘪,竟有些委屈。
差点忘了!
那日他给过自己一个红木盒子,只是还没等打开,就被司空霸道地抢走了。
又记起那夜闻人逡爬窗给自己送来的大布袋子,想必也如此遭遇。
秋镜衣不禁失笑,柔柔地对他道,“上次放在别处暂时保管了,明日我就取回来可好?”
“好!”少年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夜深了,你快回去吧。”
春风满面的闻人逡回到房里的时候,冷不丁被一道笑里藏刀的眼风吓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
红烛在一片黑暗之中,从下至上晃着百里文山笑的有些阴森的脸,活像个鬼。
“我应该如何?”
闻人逡擦了把冷汗,“哈哈,应该早些休息了。”
心里暗道,我可怜的阿姊!
百里文山飘飘然起身,淡淡道,“是呀,知道该早些休息,那闻人小公子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简单的一句关心问候,闻人逡竟然听出了磨刀霍霍的意味。
翌日大早。
秋镜衣是被门外的吵嚷声惊醒的,迷迷糊糊地问瑚意。
“门外怎么了?”
顶着两个青紫黑眼圈的闻人瑚意心情十分不好,自己昨晚在院里左等右等也不见百里文山,直到天光破晓,才睡了下来。
拢共不到两个时辰,就又被外面那杀千刀的吵醒了。
瑚意利落地掀了被子,翻身下床。
“我去看看。”
秋镜衣汗颜,诚然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说。
“我去宰他……”
门外,瑚意透过付津的背影,声音不太友好,“怎么了?”
付津脸色不太好地关上了门,速度太快,瑚意只从缝隙中看到一个黑色的衣角。
“没什么大事,真是太抱歉了。”付津面色愧疚,“打扰小姐休息了。”
本来满肚子火气的瑚意,见到他如此愧疚,恨不得钻进地里,顿时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了。
讪讪道,“不打扰不打扰,平时在家我也醒的早。”
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走过来的闻人逡,听到这番大言不惭的话,十分鄙视地看了她一眼。
瑚意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反将一军,“你怎么来了?”
闻人逡伸懒腰的动作一顿,面上有些不爽,“子行哥把我踹下床,让我来看看。”
见自己惊动了这么多人,付津更是无地自容,赶紧深深鞠了一躬,“真是太对不住各位了。”
“无事无事,是我们叨扰付兄了,该是我们抱歉。”瑚意连忙摆手道。
“津儿,可是他们又来了?”付母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过来,眼神看不大清楚。
“母亲。”付津上前扶住,“不必担心,他们不会再来了。”
“什么?”
付津不好意思地笑笑,“家母耳朵不大好。”
随即靠近付母的耳朵大声又说了一遍。
不多时,大家都先后醒了过来,聚在桌上开始用早饭。
司空今天学着百里文山,抢先往秋镜衣的碗里夹了一块咸菜,成功获得前者阴恻恻的视线,和后者感动的视线两枚。
随后十分自然地开口,“付公子,在下有一惑。”
“请说。”
司空眼神一凛,“关老大,是失踪,还是死了?”
付津的微笑的表情一僵,仿佛有些破裂,放下了筷子,拿起手帕给付母擦完嘴,才抬头坦荡地直视司空。
“关老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