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梨村外。
马夫捂着自己的小心肝,生怕几人一个不开心,就硬要拉着自己进村。
突然,秋镜衣感觉到一阵阴冷的视线盯着自己,却并无恶意。
扫视了周围一圈,秋镜衣探究的目光,紧紧盯着马夫身后那片树林。
但是,从马夫的角度来看,总感觉那眼神像是在研究,该如何把自己绑进山梨村去。
顿时声音有些发颤,“小姐……”
恍惚间,秋镜衣好像看见,有道黑影,在林子中一闪而过,身体一个激灵。
才听清马夫在对着自己说话。
“听您方才的语气,好像对山梨村很了解。如此,可以向您请教一二吗?”
马夫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叫自己同他们一起进村,别的都好说。
“自然。”马夫应了声,开始向他们简单地介绍起了山梨村。
“这个村子三面环山,只有刚才我们进来的这条路,才可以通向外界。”
他又指了指周围的林子,“喏,这些林子就像保护山梨村的天然屏障一般,外人进来了必定迷路,怎么砍都砍不净。
曾经也有人试图开辟一条路出来,不过白日里刚砍出来的一片空地,只要等到第二天的太阳重新升起,必定会重新长出来。如此反复,竟没有一次成功。
时间一长,村外人都觉得这片林子不干净,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妫林。村民倒是不怎么害怕,反而觉得,这是在冥冥之中保佑着他们。”
秋镜衣若有所思,道,“那您方才提到的,鬼?也是在这片林子里吗?”
不知为何,刚刚还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马夫,突然一下子脸色煞白,支支吾吾道。
“这个,这个老夫就不清楚了。各位少爷小姐,只记住一句话。”
众人都集中了注意力,认真听。
马夫神色严肃万分,“晚上千万不要出门。”
……
“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话呢,切。”正在倒茶的闻人逡十分不屑道,“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奶娘都不给我讲这种鬼故事了。”
一行人已经进了村子,正坐在酒楼内用餐。
百里文山仔细地挑着一块鱼的鱼刺,然后笑着夹到了秋镜衣的盘子里。
“此鱼很是鲜美。”
唰唰唰
三道凌厉的视线同时落在秋镜衣的筷子上,令她尴尬地顿住了。
“各位……也想吃鱼吗?”
瑚意傲娇的把头歪到一边。
闻人逡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写满了“想”。
司空清不说话,直接把碗推到了她的面前。
秋镜衣嘴角抽了一抽,她还真是带了3个孩子出门啊。
安抚好这几位小祖宗,秋镜衣才开始谈论正事。
想起在瑟罗门内发生的事情,她总是百思不得其解。
比起来未知的山梨村,还是先把之前留有的疑惑先解开为好。
“当时,公羊婉婉确是为了激发我体内的蛊虫,才提剑伤我的吧?”秋镜衣询问的眼神投向司空。
他点了点头,想起一些当时自己因为气头上,而忽视的细节。
“但是有一瞬间,我在她脸上看到了痛苦的表情。”
秋镜衣皱眉,“还有其他的表现吗?”
司空放下筷子,仔细回想。
当时自己的剑还没有刺到她的胸口,剑气也绝对不可能伤到她,自言自语般说道。
“她抓住了自己的心口,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然后寂灭就刺了过去。”
秋镜衣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假设,瑚意不以为然地大快朵颐,“一个小废物,想她作甚?”
百里文山依旧笑意吟吟地给秋镜衣布菜。
她哭笑不得,看着碗里快堆成小山包的菜,用手护住,“够了够了!”
随后略微有些严肃地开口,“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本来是她应该下在我身上的蛊虫,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回到了她的身上。”
司空皱眉,想到寂灭刺进她心口的时候,仿佛确实杀死了什么东西。
如今想来,自己竟然意外救了她一命。不禁心中十分不爽。
“蛊虫确实在她身上。”司空沉沉地开口,“不过被我错手杀死了。”
百里文山略带怒气地放下筷子,盯着他。
“哇!”闻人逡不知为何发出感叹,“好厉害啊,第一次听说蛊虫被种到人身体里,还能转移的。”
瑚意夹起一块硕大的肘子,就塞到他嘴里,“你不知道的多了。”
秋镜衣心里想,她是真的。
很喜欢肘子啊……
“此人深不可测,故意下咒引你去赤化,还能操纵蛊虫。”百里文山淡淡开口,“令你身陷险境,但是又救你一命。尚不明晰此人目的,还需得早日解除你体内的咒术。”
司空点头,难得和他有同样的观点。
“百里公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体贴。”瑚意神色晦暗地看着百里文山。
而被盯之人,却也不看她,仍是如春风一般和煦有礼地道了声谢。
秋镜衣心里直犯嘀咕,他们越是不说,自己就越是好奇。
两个人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主人!我知道个大概!”
一阵兴奋的声音在秋镜衣脑海中响起。
她愣了一下,用心声回应着他,“鬼车?”
“是我是我!”
“你怎么会知道?”
“主人可别太小瞧我,且不说我修炼了千年,在这……”
“停停停。”一听他要开始长篇大论,秋镜衣赶紧制止。
“且说说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就可以了。”
“……好吧”鬼车的声音显得十分委屈,但还是缓缓道来。
“七百年前,我被投入祸烈山看守神器,作为惩罚。期间一步步看着闻人家族是如何壮大起来,从一个沿街乞讨的小门小户,逐渐控制了整个赤化,坐上了城主之位。
最后在闻人燎这一辈,终于在世家大比中,成功上位,还打败了已经位居第四世家,五百年之久的公羊家族。”
“五百年都是老四?”
“……”
“公羊家果然有点废啊……哈哈哈”
“主人……”
“你接着说接着说。”秋镜衣讪讪地笑了一下。
她一边在灵台中听着鬼车讲故事,一边和司空等人离开了酒楼,准备寻一落脚处过夜。
脑中鬼车的声音继续响起。
秋镜衣又开始神游,原来当日茶馆初见,瑚意对公羊佶的敌意,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诚然,这一次被刚冒头的闻人家族打败,公羊家很是不服气。于是在排名更新后的第一次世家大会上,公羊佶趁机羞辱了瑚意县主。”
秋镜衣不难想象,这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以大欺小,小肚鸡肠。
但是一想到瑚意那个性子,会被欺负,她有点难以相信。
鬼车仿佛听到了她的怀疑,默默地解释。
“那时候的瑚意县主,还不是现在这般张狂的性格。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变换了身份,好像变得更加高贵了一些,换上了价值不菲的华服,开始有了佣人,有了称号,不再能肆意地和之前邻居家的小黄玩耍了,多了很多限制……
才六岁的瑚意县主,都不太能理解。然后她来到了世家大会,见到了即将闻名世间的卿尘公子,也见到了阴暗狠厉的公羊佶。那时候,她知道了有些人,天生就会带着恶意揣度别人,无论自己怎么解释都是没有用的。”
“公羊佶到底做了做什么?”
“……”鬼车沉默良久,才道。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主人还是有机会亲自问吧。”
“骗人,你分明知道。”
“……我不知道”
“鬼车是胆小鬼。”
“……主人可以叫我胆小鬼车。”
秋镜衣无言,果然,人鬼妖仙,只要把脸皮一丢。
都是天下无敌。
她叹了口气,不再深究,“然后呢?”
“然后百里家的二公子救了瑚意县主,据说那时候瑚意县主并不知晓他的真正身份,因为二公子当日带着半面银质面具,且并不在世家大会的邀请名帖之上,所以大家都没有认出来。”
秋镜衣笑了,这人,到哪里都喜欢隐藏身份。
“那百里家是谁去的?”
“……是大公子。”
“他有个哥哥?”秋镜衣惊讶了一瞬,随即就想起来了。
对,子行介绍过自己,行二。
“不过这位百里公子,这么多年,也只在那次大会上露过一次面。之后便销声匿迹了。”
“……还活着吗?”
“无人知晓。”
“哦……所以瑚意就是那个时候对子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吗?”
“是的,瑚意县主回到赤化之后,仿佛变了个人,坦然接受了自己身份地位的变化,享受着世家的待遇。还有,就是……”
“到处打听子行的真正身份。”
“没错,主人好聪明!”鬼车谄媚的声音响起。
秋镜衣冷漠道,“奉承我没用。”
“……”
原来如此,怪不得在瑟罗门内,瑚意只是说觉得子行眼熟,却并没有认出来。
根本是从没见过他的真面目,所以无法相认罢了。
秋镜衣终于听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八卦,满足的回味了一下,才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你被封在祸烈山七百年,怎么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这么多?”
“……”鬼车并不回答,“主人,你该回去了。”
回去?
秋镜衣将灵识退出来,才感觉到瑚意疯狂摇晃着自己的手臂。
“容时!容时你说句话!”
她的瞳孔中逐渐有了焦距,迷迷糊糊地答,“哦……怎么了?”
瑚意长舒一口气,语气中有嗔怪,“你一路都跟丢了魂似的,一言不发。山梨村是个小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客栈,我们只能找一家居民,暂时落脚。想问下你的意见。”
秋镜衣抬头打量,之间一个面色防备的男子搀着自己拄着拐杖的老母亲,盯着他们。
身后是一个有点破旧的草房,只是……门上好像贴着什么赤色符篆。
男子瞅见秋镜衣的眼神,神色一凛,“最近村子里不太平,这是村长给我们分发的,每家每户门上都有。”
闻言,大家都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周围人家的门上也都贴着赤色符篆。
秋镜衣放了心,这才点点头,“我没什么意见。”
灵台内的鬼车长长松了口气。
他才不会告诉主人,自己能把第十颗脑袋的灵识,扔出祸烈山的封印,去听八卦呢。
哼!
众人正要抬脚进去,秋镜衣却突然脸色一变。
不是错觉!
那道鬼影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