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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月儿弯弯琉璃泪,一池春水(4)(1 / 1)


是夜。

月华如水,一层清冷的月光轻柔地披在亭中人的身上。那人一袭白衣,身形袅袅,如烟似雾,这周围的光华花,全都在不经意间静静的开放了,只为一人开放。

素白的花瓣像极那亭中人,却又不及那人半分清丽脱俗。

这夜景虽美但那人身上却有一种深深的孤独凄凉。

司空远远站立看着亭内之人,心下震动。

是啊,流风说的对。

为何自己会毫不犹豫的命令她来冷莲清月同住?

是担心么?

自己又为什么,会抑制不住胸中涌动的情绪,想要保护她?

司空想不通,只觉得她身上有什么莫名吸引自己的东西。

这种上瘾般的快感,令他觉得很危险。

此女,需得保持距离。

“既来了,为何又不打招呼便要走?”

秋镜衣支腮看着司空。

只见那人长身玉立,一袭白袍,许是准备就寝,还未来及绾发,三千墨丝便在空中散着,丝丝扣心。

“夜深了……”司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姑娘受伤,需得早些休息。”

“可你也没睡呀?”秋镜衣音色清亮,宛若天籁,光华花也仿佛受了触动般,左右摇摆起来,好不可爱。

司空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团迷雾。

方才为她疗伤之时,顺便用法力探测出秋镜衣的真实身份。

她是仙,一个不知为何流落人界的仙。

秋镜衣是一个由圣水白莲修炼而成的女仙,虽仙阶不高,但也算得上一个有地位、有来头的女仙了,最起码在仙界一半女仙都要向她呈修灵果,得她恩泽。

这让司空有些意外,以白莲为真身修炼成仙的并不在少数,但一般也只不过是池塘中,好些的是瑶池边上的碧莲。

白莲已属珍贵,更别说圣水白莲了,传闻神女安若素的前身便是圣水白莲。

真真假假,无从分辨。

但是,圣水白莲也分等级,虽说是白莲,但从莲心开始向外扩散,由深及浅也有不同颜色,地位高低的划分按赤、橙、黄、绿、青、蓝、紫依次往下。超脱七彩的,乃是地位最高者,纯白。

不知秋镜衣,真身是朵什么颜色的圣水白莲。

女仙的等级灵、泽为一级,是为最低等,初入仙阶,常被差使做一些粗活,做丫头使唤。

掌玲、掌玉、掌花为一级,是为中等,仙龄最少的也有三千年了,常去做些掌管小部门,如蟠桃园。其中掌花是这一级中地位最高的女仙。

云金、云木、云水、云火、云土为一级,是为高等,必须记有一等仙功,除非有上仙引荐,否则仙龄在两万年左右,一般掌管一些重要的地方,或是后宫天妃手下的女官,也可以任意认主,但决不可有二心,否则将被处以极刑。

而以“命”字开头的则是上仙。

下一等女仙每年晋升大会上必须给高自己一等的女仙呈修灵果,得恩泽。顶端为上仙。

而秋镜衣最多也就只有两千年的仙龄,却已经是云水了,难免不令人生疑。

此刻的月夜真是美的如梦似幻。

“司空……”秋镜衣略微生涩地唤出他的名。

陷入身份谜团之中的司空,冷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蹦出,心底霎时间柔软的像一汪春水又痒又欣喜。

正当他不知应作何回应之时,却听见一句,“空,原来你掌管空虚,难怪看总是一副冷面,原来是因为欲求不满。”

司空瞬间黑面,旋即又无奈地笑了。

他不想这么早就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仍有许多未知。

庭中那人突然起身朝司空走去,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小脸,此刻皱巴的令人心疼,只看她朱唇轻启,“不过,你真的有那么空虚吗?”

司空额角一跳,压下快要爆出来的青筋,淡淡回她一句,“难怪你叫‘衣衣’原来是因为你只有这一件衣服。”

“……”

司空眉头一挑,拂袖离开,不再做纠缠。

“嘭!”司空回到房间重重地合上了房门,此刻脑中乱做一团,心中也好像有什么东西叫嚣着,妄图挣脱理智的束缚,冲出胸膛。

自己又失控了。

可是,就是有一种感觉在冥冥之中牵引着他,靠近她,再靠近一些。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想叫人融入骨血的感觉……

他揉了揉太阳穴,这样下去不行,自己得想个办法。

这一切都不对,不对,自己不应该这样。

司空走到窗边,负手而立,隐约还可以看见亭内人的身影,他眼中的神色几度变换,最终,关上了窗子,平静的阖上了双目。

“小衣衣,你起床了吗?一个惊世无敌的大大大大美男来给你送饭了,快起来用膳吧!顺便投入我的怀抱!!”还未进院,已先闻流风其声了。

清晨,黑暗已经被阳光吞噬,汉白玉的亭子依然静静地呆在莲池边,仿佛正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风,昨夜的星,昨夜的一切。

“嘎吱……”草木阁的门被慢慢推开。

草木阁——秋镜衣所住的房间,紧挨着莲池,景色无边。

一身雪白的秋镜衣气定神闲、衣着整洁的迈着步子悠悠地从房中走出,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人儿一般,看得刚踏进院中的流风,鼻腔一阵翻涌,就如狼似虎地冲了过去。

“嘭……”秋镜衣一个利落的转身,手指一晃,一条白纱就飞出,直奔流风手中摇摇欲坠的早膳,然后紧紧缠住,“嗖”的一声,那造型优美的白粥就已经以一种华丽的姿态落入秋镜衣的手中。而流风上仙就没有白粥更讨美人的欢心了,自然就灰头土脸的摔在了地上。

“衣衣,你穿白衣真好看,比广寒宫的那位更漂亮!”也更冷冰冰。

后半句话,让流风咽进了肚子,他不想大早上自讨苦吃。

“他……司,司空呢?”流风还正躺在地上回味秋镜衣的绝世容姿的时候,“嗖”一只白瓷茶碗,已经朝他飞来。

流风立马回神,惊魂未定地用手接住了这飞来的东西,那茶碗似是不满一般,在他手中硬是转了好几圈才停下,磨得流风那不沾阳春水的芊芊玉手红了好大一片,直至已经发烫才停下。

“嘶……小衣衣,你可真是狠心啊!我来给你送饭,你竟恩将仇报!”流风怨妇状的含泪说道。

“也不知是哪路流氓,大清早的就……”

“停停停!是我错了,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流风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看着亭中坐着飞眼刀的那位。

“回答我的问题!”流风疑惑,然后便恍然大悟般道,“你问我司空去哪了,是吧?”

秋镜衣端坐在一旁,心中一边牵挂着仍关在卫县令府内的辛夷,一边努力平复着昨夜莫名的悸动。

但是眼下,两桩事情都参与其中的罪魁祸首——司空清,此刻却不知所踪。

虽然不情愿,但秋镜衣不得不承认,有他在身边,查出真相一定会事半功倍。

思及此,略有些嫌弃地看了粉袍云流风。

然而流风并不自己在她心中已经变成了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瓶,仍自顾自地说道。

“我也不知那厮抽什么风,半夜三更的传音叫我去探查什么猫妖,然后今天听你差遣。至于去哪了……我也不大清楚,反正是没在这儿!”

秋镜衣拿汤匙的手,微微一顿,面上并无任何表情,“哦”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流风兴致不减,兴冲冲地叫道,“司空那家伙,也不枉我与他几万年的交情,现下也知道给好兄弟我制造机会了!”

不等秋镜衣反应过来,流风就已近跑出好远了,远远还能听到他那欠揍的声音,“小衣衣,厨房我还给你炖了只乌鸡,你先将就吃白粥吧,我去给你看看火候……”

秋镜衣闻言,垂在身边的手捏了又松。

司空面对着眼前翻滚着红色岩浆的赤河,白衣飘飘,“嗷嗷……吼……”不时有几只岩浆兽顶着独角,从赤河中探出,凶神恶煞地盯着来人。

眼中仿佛看不见这些令人恐怖的异兽,只是定定地看着赤河对岸那一丛丛开的热烈的曼珠沙华,望着远处绵延的黑暗,嘴角轻轻勾起。

“不知司空上仙大驾光临,有何要事?”一阵清风带来曼珠沙华的香气,只见原本还翻腾的岩浆仿佛被抽去了生命一般,寂静的令人心生寒意。

那几只张牙舞爪的岩浆兽也在看清来人后,无可畏惧的凸起的瞳仁中竟也闪出了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还有尊敬和崇拜。

一座水晶般透明的玄冰桥,从花丛深处一直延伸到河岸,一点一点,甚至可以听到寒气凝结成冰的声音,那样清脆动听,桥身泛着淡淡的梦幻的蓝色,纯净又热烈。

“嗒……嗒……嗒……”干脆又稳重的脚步声,踏过玄冰桥,渐渐从黑暗中露出身形。

先是脚,一双纯黑的埤堄兽皮所制的靴子,没有一点装饰,却显出主人的低调与霸气。

灰色的布衫,下摆有曼珠沙华的刺绣,四边也都是金线祥云。

整个人出来了,每踏出一步,脚底便会有一朵曼珠沙华妖艳地绽放。

他有一张刻板的脸,轮廓分明,正气凛然,头发一半束在头顶,用埤堄兽的左下第三根肋骨所雕而成,霸气十足。

紧抿着的唇,显出主人的不满。剑眉星目,墨黑的瞳仁闪着坚定又寒气十足的光芒。

“箁兄还是这样会享受。埤堄兽全身最有价值的两部分全被你挑去了。”司空笑吟吟地说。

“当年一共捕获六界中唯一的两只埤堄兽,一公一母,公的杀掉,抽筋剥皮。左下的第三根肋骨,是离心脏最近的,天天舔食着最甘甜的血液,长成了最有魔气的灵物,却叫你拿来束头……埤堄兽的皮,浑然天成,漆黑如雕,可驱毒,防暗器,对外坚硬无比,对内却柔如蚕丝,竟是被箁兄拿来做了双靴子……”说罢,还惋惜似的摇了摇头。

“司空你还没说完,埤堄兽的筋是天下至宝,韧性极佳,甚至凌驾于天蚕丝,被视为神物,你不也是拿去绑葡萄了?”像美酒一样醇厚的嗓音从来人的口中倾泻而出。

“箁兄的声音还是这般动听。”司空面色冷清,但语气中笑意不减。

“好了,别废话了,你今日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司空敛下了笑容,周围的光华更甚,甚至超过了来人身后大片的曼珠沙华。

“冥界最高统治者,灵——狄箁,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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