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几人忙住了哭泣,一个个惊诧无比。
弈玄说了真实,就劝那几个道:“你们莫要急,我已做了万全安排。”
正要出去助阵,却被拦下,只听弈玄又道:“你们在此等候即可。”
几人便在屋里坐定,心乱如麻。
子煜此时去看徐娇娘,见她不愠不怒,只安安静静坐着喝茶,就忍不住凑过去,悄声道:“你在想什么?”
徐娇娘不想理会,就侧了下身,还把鲸鸣冲着他。
他却不怕,仍继续道:“可是想起当年之事?”
还不答话,那鲸鸣只抖了一抖。
子煜道:“你有什么打算,且说来听听。”
徐娇娘这才开口:“便是师父也要这般算计,以你我实力,还能如何行事?”,她把鲸鸣收回,叹口气:“你莫来吵,且让我静静。”
却说余景相出去迎敌,方走到一半,那天空大阵就被攻破。那大小三长老冲将进来,见到余景相,团团围住,一起动手。
这三人皆为混沌境,余景相自然不敌。不过十余合,就被他们拿住,绑缚在地。那大长老还不放心,又想取钩锁来穿琵琶骨。
他正欲拼命,忽得一股威压降临,绳索皆断,伤势痊愈。
那三个长老忙抬头去望,却见个潇洒男子站在云端,穿一身山水泼墨的窄袖袍,头戴金丝嵌宝碧玉冠,拿着把折扇,戴着枚单片眼镜,正看着他们笑。
明初心方才观战,见张虚未已知景相的秘密,此时再不留手。他在那空中探出手来,把那三个长老拿住,亮出气势。惊得那青霄宗弟子个个腿软,人人胆寒,不敢上前。
他又把那扇子拿出,结识得一挥,刮得那群人头脚倒悬,似一个个轱辘,滴溜溜滚落下山。
景相见是他来救,心知是弈玄已开了门,就大松口气,谢过明初心,赶紧回了后山。
那张虚未见是个归一境的当面,冷静下来,上前问话:“你可是这玄天门主么?”
先前见徐娇娘受伤,他心里已有几分怒意,此时也不答话,上前就打。
慌得那正副二宗主,左右八护法一起上前撑持,怎奈明初心境界高,实力强。他虽还提着那三个长老,只单手迎敌,却也不是那几个太初,混沌所能招架。
秋微一扫,那左右八个护法像是当头挨了一棒,愣怔片刻,便似群撞了墙的鸟,齐齐落下。
那正副二宗主见状大惊失色,抽身要走,忽得背后也冒出个人,左右两掌齐下,打得两人吐血,跌落在地,半天不能起身。
再去看,也是个俊秀男子,却是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龙袍,不知是何方帝王。
地上两人起身,仔细一看,八个护法魂丧魄飞,生机断绝;三个长老奄奄一息,眼看不活。心里害怕,不敢动手,也不敢问,使出手段要走。明初心此时却呵呵一笑,拦住他们,道:“张虚未,你可识得我么?”
他果然不识,就问道:“你是何方神圣。不是这玄天门主么?”
“本座明初心,你可认得么?”
张虚未虽久在北清域,却也听过明初心的大名,不敢放肆,服软上前见礼:“原来是明谷主当面,我等老眼昏花,一时不察,勿怪勿怪。不知明谷主与这玄天门有何关系,要来相助。”
明初心就道:“那之前被你伤的徐娇娘,是我孩儿哩。”
张虚未心往下沉,朝那副宗主使个眼色,随时要走。
又听那身穿白龙袍之人道:“张宗主何必惊慌,既是不远万里来了,何不留下小住片刻?”
张虚未见他敢着龙袍,就问道:“你又是何处帝王,与这玄天门有何关系?”
慕延烁道:“本王乃北冥暮云慕延烁,你可认得?”
张虚未沉思片刻,这才道:“舒王殿下常年镇守暮云边疆,此番来这玄天门又是为何?”
“那玄天弟子中,有我本家侄儿哩。”
张虚未脸色发白,心里发苦,也不使眼色了,猛地把那副宗主往前一拍,独自个抽身就走。
明初心一把拿住,把那三个长老一起随手捏死,看着那张虚未远远逃去,也不追赶,对慕延烁道:“舒王殿下,请了。”
慕延烁还礼:“明谷主请了。”
两人也不去管那群半死不活,径直回了弈玄房前复命:“先生,那人逃了。”
弈玄点头道:“嗯,明道心已经追上去了。你二人辛苦,且先下去休息。”
两人告退。弈玄转身来看那七子,先是呵呵笑了两声,随即把脸一抹,露出个怒不可遏的模样来,骂道:“好好好,都出息了。此番若是无我,你们该当如何?”
七子不答,个个推聋作哑。
弈玄又问,还是不答,个个转脸垂首,一言不发。
他把桌子一拍,腾地站起身来:“可知错么?”
七个齐齐拜倒:“知错。”
又问:“错在何处?”
七个互使眼色,答道:“不信师父。”
弈玄一怔,颓然坐倒,指指点点的,似被气得狠了。
余景相挺身而出,认错道:“徒儿知错。不该惹事。”
弈玄心中稍宽,正要点头,却又听余景相道:“徒儿应见死不救,置身事外。以后若见此事,徒儿再不过问,只当未见。”
弈玄无语,不知如何开骂。
徐娇娘也出班拜倒:“徒儿知错。不该逞强。”
弈玄火气略减,欲待说话,却又听徐娇娘道:“徒儿应袖手旁观,不予理会。师兄既是改过,想是以后不会再出此事。”
弈玄沉默,考虑打她哪里。
子煜眼珠一转,也跪伏两步,拜倒认错:“徒儿知错。不该意气用事。”
弈玄摆手不听,默默起身离去。
七人交头接耳,也不敢动,都在商量。却见弈玄又从房中走出,背负双手,到了七人身前站定,这才亮出手中一根乌黑发亮的棒子。
除小宾白外的几人一见,就吓得哆哆嗦嗦趴在地上,头皮发麻,身上透汗。
这棒子厉害非常,大有来头:棒是桃木树下根,弈玄当年亲手折;炉上烘烤三月余,油中沁得硬似钢;棒起哀嚎面涨血,棒落泪涌皮肉绽;打过景相不用功,浑身青淤难消散;打过青煊不学好,鸡飞狗跳左右蹿;打过娇娘私下山,声嘶语哑再不敢;打过佳雪日渐懒,眼肿桃核太难看;打过莲子太贪玩,床上躺了两天半;更打子煜整日逛,腿瘸难行闭门面。今日轮到小宾白,他还迷迷瞪瞪不曾看。
“师父,莫要打!”,见弈玄要动手,几人忙扑上去哭。
“再哭,加五十。”
几人硬把泪憋回去,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弈玄道:“就冲你们这态度,无论如何都得打。”
几人就问:“怎么打?”
弈玄道:“你们方才说了九十个字,减一半,就打四十五吧。”
见是这般算,几人再不敢说一句话,都个个咬牙憋气,硬抗硬挨,不敢发一声喊,不敢叫一声痛。
不多时打完,弈玄还拿着棒子不放,只在七人面前晃。
晃得七人眼花,这才拜倒在地,喊了一声:“师父,我等知错了。不该躲懒偷闲,不该三心二意,不该鲁莽冲动。”
弈玄满意,这才收了棒子,转身回屋:“散了吧,这事还不曾完。你等且吃饱喝足些,待得后日出力出工。”
听到个“散”字,七人忙起身,左扶右搀的,各自回屋不提。
却说那张虚未逃得性命脱身,立刻回了青霄宗。
留守弟子见他一个回来,就问道:“宗主,可是什么东西不曾带?”
张虚未不言不语,径直回房坐下,心还跳个不停。
他想到明初心和慕延烁,又怕又虚;想到玄天门和余景相,又怒又惊。暗忖道:“是那小子。我等苦寻多年找不到人,原来是被他带走了!有朝一日若被他得知当年事,宣扬出去,我等如何立足,如何做人?!”
他是越想越怕,越怕越慌,越慌越想。
自个就在房里转圈,转得门外伺候得小厮眼冒金星,他猛地把桌子一拍,喝道:“马上去请六位宗主过来议事!”
那六个宗门得了信,马不停蹄赶来。
张虚未道:“兄弟们,大祸临头了!”
几人就问:“怎的大祸临头?”
答道:“我等当年做下的勾当,被人撞见了!”
问道:“何人撞见!”
他就把那孩儿被杀,追杀景相,发现机密,匆忙逃回的事说了,惊得那几人面无血色,心乱神慌。
有人道:“莫要急,我等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却不曾听得一点风声,想是那余景相还不曾得知。”
又有人赞同道:“不错!当年她只剩个残魂逃生,想是记忆不全,力量不在了。”
又有人烦恼道:“便是如此,终是心头大患!”
张虚未就道:“此事若发,我等便要被万人唾骂。若再被得知我等勾结外族,就是万劫不复了!”
那几人就吓得骨软筋麻,心惊后怕。
问道:“如此,怎么说?”
张虚未咬牙发狠:“若平日去,怕会引人怀疑。此回正好借我这个由头,我等杀上玄天门,找到那人杀了,便可高枕无忧了!”
那几人点头同意,各自回去调动弟子,疏通关系,不日就要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