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头记录了男子踹门的一幕。
我是真的在嚎,“杜鹃啼血猿哀鸣”也不过如此,嗓子都快要喊劈了。如果不是我手里还紧紧握着以防万一的匕首,听上去真的就是绝望又无助。
孙慕之一定没想过,会有人闯进他家,手止不住颤抖,急忙给物业打电话,人也失魂落魄地往外冲,要不是秘书开车,估计他还没赶回来就被交警以危险驾驶罪带回警局了。
不愧是豪宅,物业很是给力,来得格外及时,立刻制住了暴徒。
我还躲在卫生间里,默不作声,等着我的王子焦急地飞奔而来。
孙慕之让警察先把闯入者带回警局,才来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汪婷,是我。”他的声音低沉。
我不为所动。
“没有别人了。如果你不想出来,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好吗?”
我想了想,等过了两个小时,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的头发凌乱,眼睛哭肿了,手上还颤颤巍巍地拿着一把匕首。
孙慕之没有打扰我,他陪着我,重新将房间的每个角落检查了一遍,见我稍微安心一点,才尝试着拿下我手中的匕首:“汪婷,别伤着自己。”
我这才注意到,孙慕之的眼眶也是红的。
“你放心,我绝不会放过他。”孙慕之抱着我,我缩在他的怀里,平心而论,我有一瞬间的沉沦。
如果这份温暖是真的就好了,如果我们坦诚相待就好了。
可惜没如果。
我没有问他监控的事情,他也没有解释。啊,这该死的默契。
发生这样的事,我是心里没有负担,但是身为正派人物,被无数梦女同情的好人,一定是忍受不了内心的煎熬,于是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汪琦。
当然,这两个人都没通知恋爱谈得热火朝天的汪别迹。
孙慕之本就和汪别迹没什么私交,因着向洲明的关系,两人更是龃龉。
汪琦是认为都是汪别迹当初对受伤的我不管不顾,我才离家出走,所以对他一肚子埋怨,甚至搬出了他们合租的公寓。
在没有我之前 ,汪别迹是汪琦相依为命的哥哥,有了我之后,我成了汪琦唯一的姐。
所有伤害我的人,都是汪琦的敌人。
向洲明为男朋友抱不平:“汪琦,你不要太过分。你姐姐离开大家都很着急,但是不必迁怒到别迹身上,你要知道,要不是别迹,你根本离不开当初的山村,也没办法完成学业。汪婷毕竟是个大人了,总归不会出事。”
汪琦冷眼看着试图阻止向洲明的汪别迹:“向小姐,这是你和汪别迹欠我的,不对,是欠我姐的。我们三个都欠她。”
向洲明只觉得汪琦胡搅蛮缠:“我之前都从未见过你姐,又哪来的欠她?”
汪琦并不回答,冷着脸继续搬东西。
听说了我在孙慕之家的遭遇,气晕了头的汪琦扬起了手,孙慕之乖乖地站着,等待一记响亮的耳光。
汪琦慢慢地放下了手,有些泄气:“对不起,孙总,是我失礼了。还请您原谅我的一时冲动。请您带我去见见我姐。”
卑微的打工人啊。
汪琦一见我就抱着我哭,与第一次见面不同的是,她已经能流利地使用手语了。
尽管我只是哑巴,耳朵还是能用的。
“姐姐,你能说话了?”她用手语问我。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毕竟除了那次后,我又不开口了。
“没事的姐姐,我辞职了,以后我陪你去医院复建,我们肯定会好起来的。”
我急了,忙看向孙慕之:“她怎么又辞职了?”
孙慕之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我冲着汪琦:“我不允许你辞职,我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不需要你的照顾。”
汪琦坚持:“我不放心你。”
我不希望我努力送出去的花最后还是回归烂臭的淤泥中:“别自以为是了,我根本就不记得你。”
汪琦并没有生气,她只是悲伤地看着我:“没关系的,姐姐。我记得你就好了。”
我无奈地看着孙慕之,发现孙慕之也用一种难过的眼神看着我,那一刻,我明白了,孙慕之已经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是我,放弃了出逃的机会,才有了现在的汪别迹和汪琦。
救了向洲明的,不是汪文。
怪不得他的好感度涨这么快,我对男二系统说,这不就是原因嘛。
男二系统抓狂:我还没有看到这里!啊!那积分不久白花了吗?
我安慰她:“没事,你开心就好了,败家子。”
孙慕之看了看汪琦,说道:“我上次就拒绝了你的辞职申请,这次也不会允许。我最近事少,可以帮忙接送汪婷去医院。”
汪琦虽然是个卑微的打工人,但也是有点脾气的:“我知道孙总善良,但是您都帮我照顾了这么久的姐姐了,也不好意思再麻烦您了。”
孙慕之听懂了汪琦的阴阳怪气,理亏的他没有反驳。
我适时地站在了孙慕之的身后,看着汪琦慢慢由不解到绝望。
她一定以为,我不想与她亲近。
事实却是,我是个没有感情的做任务机器。
我不太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汪琦工作是怎么展开的。
还好的的声带慢慢恢复了正常,倒是个好消息。
孙慕之比我开心。
他说,都是我的努力,才有了现在的成果。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废话,不然是因为谁?
虽然孙慕之风雨无阻地陪我去医院,耐心地陪我说话,小心地照看着我的情绪,好感度蹭蹭地往上涨,但是我很清楚,这些都是假的。
是没有向洲明出现时的虚假的喜欢,万一向洲明对他招一招手,他就会像只大金毛一样,乐呵呵地凑上去,将我甩在身后。
向洲明和汪别迹,最好给我锁死。
于是我登门拜访了向洲明的老妈,大名鼎鼎的向氏珠宝的总裁。
得知我的身份,忙得不可开交的贵人才抽出时间来见我。
“谢谢你对我妹妹汪琦的赞助,因为你,她才有现在的成绩。”我客套地说着官方话,尽管我知道,汪琦有现在的成绩都是她刻苦拼来的。
向褒总裁对我这样的小人物,自然懒得敷衍,在她眼里我们就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吸血的水蛭:“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件事,那么你的谢意我收到了。”
说完,向褒站起来就要走。
我坐在舒服的长椅上,喝了一口助理递过来的咖啡:“我来,是想说向洲明的事情。”
果然,向褒站住了,她转向我,露出了一种意料之内的神情:“如果你是来要钱的,我只能说你找错人了。”
我一听就乐了,怪不得是有钱人,果真最惦记着钱字。
“当然不是,总裁,我只是向洲明和汪别迹的说客。”
向褒还是没有坐下来:“想让汪别迹那样的人娶我的女儿,你们未免也太痴心妄想了吧。”
我呵呵一笑:“汪别迹这个人啊,自小没什么大的本事,不够聪明,不够果断,不够勇敢。这样就算了,还有着可恶的自尊心,本来也能在你的资助下完成学业,非得辍学去打工。现在的他,虽不能说是一无是处,倒也没什么长处。”
向褒露出了赞同的微笑。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胆小懦弱的人,抛弃的他的家庭,抛弃了他的过去,将向洲明救了出来。就是这样放不下可怜自尊的人,无论你的女儿向洲明怎么示好,都没有想要和向洲明生米煮成熟饭,让你的辈分升级。”
向褒冷哼一声,正要反驳,我又开口了:“我说这么多,不是在说汪别迹有多爱向洲明。你的纵横商界的满级大佬,自然知道爱这个东西有多虚假,也不能判定汪别迹是不是放长线钓大鱼,用现在的假象迷惑你,从而登堂入室,鸠占鹊巢——向总,你要不坐着?”
向褒古怪地看了我,坐了下来。
“我一直很羡慕城里的孩子,我出生在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家庭。我这么说不是在卖惨,我也知道你无心听我的悲惨遭遇。我只是想说,这些城里的女孩们,都有一个我触不可及的东西,那就是试错成本。就算她们走错了路,只要她们想,也有机会悬崖勒马,当然前提是这匹马不是一个潜在的杀人犯。还好,汪别迹至少现在来看不是这样的人。”
“你生育了向洲明一个女儿,就有好好教育她的义务。她那时的经历,说到底还是你们没有尽到家长的职责造成的。现在无非三个结果,要么向洲明屈服了你,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结了婚,然后记恨着你。要么向洲明奋起反抗,与你划清界限,向总就再也享受不了天伦之乐了。要么就是向总你让步,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向褒看着噼里啪啦一顿输出的我:“倒是看不出你前不久才恢复了嗓子。”
我微微一笑并不理会,继续刚刚的话题:“第一种结果有个坏处,万一这位青年才俊雄心壮志,最后将整个向氏收入囊中,向总这么些年的打拼不是付诸东流了吗?但是第三种有两个发展趋势,一个就是你女儿和这个男人天作之合,琴瑟和鸣,相亲相爱过了一辈子,到那时,你便可以去母留孙,将孙女带回来好好教养,重新养号。另一个就是向洲明感受到了生活的苦,看透了爱情的本质,心甘情愿地回到你的身边,接受你的安排。”
向褒陷入思考,显然我说的话很有说服力。
“所以,向总,你要做的就是冷处理,做好舍弃这个女儿的打算。斩断她的经济来源,顺便还能资助几个适龄的女孩,给被溺爱的向洲明一些危机感。”
一大串话说完,我已经把咖啡喝见底了,我是俗人,喝不出手冲和速溶的区别。
“当然,最主要的是看向总你的决心。”
向褒认真地看着我,说道:“我会考虑你的话。”
“那么,我不打扰了。”我起身告辞。
快要跨出办公室时,我又把脚缩了回来,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