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套大平层,给我一个人住实在浪费。
除了阳台的落地窗有阳光落进来,其余的窗户都日夜地拉上了窗帘,暗不见日。
我穿着宽大的T恤,下面只是一条内裤,沉默地穿梭在次卧和客厅间,吃饭喝水看猫和老鼠,偶尔也会看看海绵宝宝。
一开始孙慕之对我这身穿着反应很大,眼睛也不敢直视我。
“我来的时候能不能穿好衣服。”
我没搭理他,内衣那么厚,谁爱穿谁穿,有些男的胸都比我大,怎么他们就不羞耻呢?
还有,孙慕之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在我面前装什么纯情?
啊,这时候我才想起来,在原剧情里面,为了体现孙慕之的情比金坚,他还是个清纯大男孩......嗯,打扰了。
“你放心,我绝对没有想要勾引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对向明州死心塌地。”我将纸条塞给他。
他皱着眉,一言不发,但是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应该,不会,他真的以为我对他有什么想法吧。
我打开他的好感度面板,怎么就20了?我什么都还没做呢!
这个男人,是不是在自我攻略啊?
自从上次不吃饭被抓包后,孙慕之就每天晚上陪我吃晚饭。
他不用应酬的吗?我们第二次见面还是因为大晚上我去给他代驾呢。
还有,他这么闲吗?
不去给向洲明献殷勤,跑我这里来装深沉。
我对着男二系统碎碎念,不知道男二系统是放弃我了还是怎样,她也开始被动摆烂。
男二系统告诉我,汪别迹和向洲明确定恋爱关系了,在热恋中。
果然,我说道,汪别迹说什么一心找我,不过是用来拒绝向洲明的借口罢了。
但是我原本一个人住着挺开心的,现在多了个人,就像安了一个针孔摄像头,哪哪不得劲。
我必须做些什么。
饭后,我来到喝闷酒的孙慕之面前,抱着他的脖子,对着他嘴巴就是一顿啃咬。
我以为他会推开我,娇羞地跑开,无颜再面对我这个臭流氓。
结果他扶着我的脑袋,纠正了我错误的接吻姿势,然后肆意地闯进了我的口中,肆无忌惮地攻城掠地。
我大脑一片空白,问男二系统:他是不是疯了?
再一看好感面板,不知不觉已经60了,看来是我太怠惰了,竟然没有注意到数值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男人啊,原来只要面对一个不讨厌的人,就能够释放原始的欲望,真还不如我以前养的一条狗。
我被动地接受着,消极地回应着,直到他自己回过味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或许应该笑,但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仓皇而逃。
外面月亮又大又圆,原来已经是秋天了。
男二系统冰冷的机械音都有些扭曲了,我仿佛看到它贱兮兮的表情:“宿主,我真的很想知道男二的心路历程,你能满足我吗?”
原来是忽悠我花积分。
我难得认真地问:“知道的话,你会开心吗?”
“当然。”男二系统将信将疑,铁公鸡一样的我竟然第一次松了口,要知道视角工具得500个积分,还不打折。
我点开商城,花了钱。
我是对男二没什么攻略外的兴趣,买了后就回被窝睡觉了。
孙慕之第一次看见我是在送外卖的时候,他虽然很不高兴有人破坏了公司规定,非工作人员进电梯,但还是好心地帮我刷了卡。
但是我等电梯到的时候,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让他更加不爽,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上楼后,他就让助理去找七楼负责人聊天了。
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又碰见了我,作为商界精英,他认人的本事一直不错。
然后他发现我竟然是小哑巴,心里还对中午的行为产生了一丝丝歉意,以及对我傲慢的同情。
再然后,他在公园找到了我,给我提供了一夜的住所,这是源于他良好的教养和对于我这个底层人士的怜悯。也许他也没见过一个女的竟然为了省一晚房费,可以在外面坐一晚。
我把包坐在屁股下防止被偷的行为让他想起了他的母亲。
没有一个偶像剧里的人设是正常的。
向洲明有被拐卖的阴影,汪别迹来自贫困的拐卖之乡。
而孙慕之亲爹在他童年时就车祸去世了,她母亲丢下他去追寻自己的画家梦,再没有回来过。
在孙慕之的记忆里,他母亲从贝就曾经将自己的画册紧紧地压在身下,但是被父亲蛮横地一把夺过,撕成了雪花般的碎片。从贝夺门而出,孙父在追上去的路上被卡车撞倒,当场身亡。
从贝在孙父的葬礼后,孑然一身,去了她国。
自此,那些被撕碎的画册成了无休无止的大雪,落在了孙慕之的世界,他的世界再也没有日出。
陪在他身边的,是还未触碰到任何黑暗的向洲明。
在得知我可能是汪琦的姐姐后,我们五个人曾经同在一个屋檐下一段时间。
在孙慕之的视角里,那时,我好像格外粘着他。
这种黏,是在对四个人排好亲疏远近后做出的慎重的选择。
是一种信任。
他对我的放任,来自于对向洲明的保护,如果他不看着我一点,仿佛我这个来自远方的狐狸精就能把汪别迹随意地勾引走。
他对向洲明有着一股近乎本能的保护欲,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因为向洲明,他才从父亲身亡母亲离开的阴影中,短暂地走了出来。
孙慕之觉得他对向洲明的爱远远大于汪别迹对向洲明的爱,所以他必须要做一个英勇无私的骑士,来捍卫向洲明的幸福。
而我,就是一个卑劣的掠夺者。
他看着我,干瘦黑瘪,看似外放其实内心很是敏感,只能将所有的寄托放在钱上。
在所有人觉得“有情饮水饱”时,是孙慕之察觉到我对钱的依赖,从而精准地拿捏了我。
偶像剧里有钱人再也无法用钱买到快乐,但是我可以。
他出神地看着我,仿佛在通过我窥探他来自平民阶级的母亲,在遇到他父亲前会过着怎样艰辛的生活,所以他心软了。
不要对一个演员有任何滤镜,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人设,在滤镜破灭之际,露出的那个狰狞丑陋的面孔,才是真实的她。
确定了我的身份后,我搬了出去,孙慕之便看不见我。
只能从汪琦的只言片语中,知道我的现状。
也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关心他助理的姐姐,这个关心到底意味着什么。
也许,这是一种监视。
在汪琦口中,我似乎是快乐的、满足的。
于是他也感到了满足与快乐。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就像有了挂念的事物,是寄托了他对母亲别扭的思念下的我。
直到甜品店出事。
孙慕之的第一反应是,向洲明有没有受伤。在得知我受伤后,他的反应只是“她怎么会受伤呢”。
是啊,我怎么会受伤了。
是啊,我不过是受了伤,向洲明可是做噩梦了呢。
得了公主恩赐,守在她身边的只有唯一的王子殿下——尽管这个王子殿下出身低微。
孙慕之想着,一定要为遇到困难的公主殿下做些什么。
不如就,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于是他找上了我。
奉献欲让他失去了基本的同理心,他给了钱,这是一笔让我不吃亏的交易。
但是,他梦到我自杀,他不清楚这世上还有系统这玩意,一心觉得这是因为他起了恻隐之心。
他自以为心里记挂着我。
于是他找到了我。
孙慕之没有想到,我真的说到做到,拖着血迹斑斑的右手,决绝地离开了这座城市,离开了找了我这么多年的妹妹。
狠心得让人厌恶。
就像他的母亲。
幼时的他无力阻止母亲的离开,那么现在的他至少能够挽留不知是不是想要赴死的我。
在海边,他在月光下,看着熟睡的好,细细地端详。
那是第一次,他认真地看我。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似乎也没有那么平庸了。
我是楚楚可怜地等待被拯救的小白花。
孙慕之看着我的手,纱布已经是黑色的了,不是泥土,是我结块的血迹。
“痛吗?”他问,好像在问我,又好像在问很多年前被父亲打骂的母亲。
我抱着他的腰,钻进他的怀里,在海风的裹挟下,我们成了同一个人。
共享着月夜沉默的心跳。
也是在那一刻,他决定带我回去。
虽然过程不太顺利,但是好歹,我清净了几天,他让秘书来给我送了饭菜,反复叮嘱只要按门铃放门口。
大概是怕我无知无畏的模样吓到了他的秘书,也怕我会给他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这天,我正准备拿外卖进来,一只脚挡住了我即将关上的门,我拿外卖的右手也被紧紧地攥住了。
进来一个彪形大汉,我知道,他已经偷窥我很长时间了,我也一直在等着他行动。
我连连后退,摸到了玄关处藏着的小刀,用尽全身力气,扎进大汉的手心。
大汉没想到这地方还能藏凶器,吃痛松手,我赶紧跑进最近的洗手间反锁上门。
如果我想,我可以用一万种方法脱困,但如今的局面本就是我想要的。
孙慕之结束会议,打开静音的手机,发现安装的监控软件已经无数次预警了。
他心一慌,赶紧打开,就听见我还在干嚎:“孙慕之!孙慕之 !”
孙慕之,姓来自他的父亲,名字是母亲起的。
他的母亲说,既然她没有办法拿到他的姓,至少拥有给他起名的权利。
“慕之”,孙慕之一开始以为是指代父亲,后来他认清了母亲并不爱父亲的事实。
“之”,也许指的是母亲的爱人。
孙慕之无比厌恶这个名字,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名字,父亲才不爱他。
那天,母亲也是躲在房间里,大声地叫喊着他的名字:“慕之!慕之!”
孙慕之选择了装作没听见。
事后他看到了一身伤的母亲。
从此,母亲再也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母亲离开后,孙慕之曾经想要改名,但是......这是那个女人,留给他的唯一的一个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