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云何不由想笑，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平日里不见得你对我见外。”在留仙峰时住在他庭院，没见拘谨过，反而胆子大得很，敢在他眼皮底下偷懒。
说完，他伸手摸了摸年洛泱的额头，比昨晚还烫了。
他将手里草药放在她手里，温柔嘱咐：“乖乖将药涂到伤口。”
因为发烧喝酒脑袋昏疼，刚刚激昂的情绪又褪去，年洛泱整个人逐渐陷入迷糊状态。
她拿着草药不知所措，对柏云何的触碰反应不过来，只觉刚刚有个清凉的东西敷额头上，她还想再要。
于是，她做了个令柏云何没想到的动作。
她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放在额头上。
清冽微凉的触感让滚烫的额头舒服了不少，她眯着眼露出个傻笑，深呼吸道：“好舒服。”
柏云何呼吸一紧，右手被当降温包不敢再动。
年洛泱贴着柏云何手掌，想要索取更多，将自己脑袋伸过去，靠在他肩膀上，额头抵在他脖子。
然后缓缓张开眸，嘟囔着抱怨问：“年年，你怎么不叫我年年了？”
柏云何半垂眸子，怀中小姑娘的气息喷洒在他脖颈，湿润，温热，绵密，还有点……痒。 他面无表情，感觉比平时还更显得冷淡漠然。
“我称呼徒弟都是叫名字或者最后两个字，如果只有两字那就叫两字。”他回答的严肃。
年洛泱把脑袋搁在柏云何脖颈，试图汲取更多清凉的温度，她往男人怀里拱了拱，开口撒娇道：“但年年好听！”
醉了又发烧的年洛泱就像只需要人关怀的小狐狸，软软黏黏的。
“对了。”年洛泱从柏云何怀里起来，眯着眼摸着他的右手臂，嘟囔着嘴，“诶？”
“你的伤呢，现在好了吗？”她想要从袖口处大大咧咧摸进去。
柏云何见状立即阻止，他没想到年洛泱醉酒胆子这么大。
“什么伤？”
他握住年洛泱手腕，将她伸进袖口的手扯出来。她手腕温度稍高，触碰时像是握着块炭，暖暖乎乎的。
“右手臂啊，薛晟说他划伤你的手臂，疼不疼啊？”年洛泱撅起嘴唇，泛着水光，好似颗任人采撷的红樱桃。
她眸光如水，碧波幽亮，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担忧心疼。
山洞外是片森林灌丛，朝日光线刺眼，缓缓攀升进洞内，清风微拂过柏云何脸颊，他莫名心头一悸。
他平静地望着年洛泱，眸光沉黯，藏匿着的情绪一闪而过。如果她不提，他都快要将右手臂的伤忘记了，“不疼了。”
柏云何抬手将她脸上被汗水浸湿的发绺轻轻撩在耳后，动作生疏，却在不经意间泄露了几分温柔。
年洛泱神情恍惚，她看不懂眼前人的眼神，只感觉奇怪。
她想睡觉，眨了眨眼，疲惫不堪地一头栽进柏云何怀抱里。
柏云何无奈，瞥见她手里的草药，又是一阵忧愁。
他微张口，想要询问她伤口在哪儿，转眼就看见她肩膀靠后位置衣衫渗出了血迹。
他捏了捏眉骨，良久，心一横，从袖里拿出条雪白薄纱带蒙住眼睛。
他将年洛泱脑袋放在自己大腿上，她动了动，扭了几下，找了舒服的姿势趴着。
柏云何将呼吸压至平缓，偏过头只用余光注视。
他拿起年洛泱手上的草药，用指尖沾取，再挥手用法术掀开她衣领领口，肌肤如雪，肤如凝脂，他急忙收回自己余光。
后肩的乌青和伤口在雪白肌肤上尤为刺眼，滤去了他的心烦意乱。
柏云何长叹口气，用绣帕拭去肌肤上的血，再将草药敷上去。指尖接触肌肤的一瞬，年洛泱哼唧了声，皱起了眉。
他手指一顿，只好再轻一些。
敷好药，替年洛泱穿好衣衫，柏云何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他后背靠在块岩石上，用定位咒探寻了下蔡阙舒锦绣他们的位置，紧接着闭眼假寐。
天刚微微亮，他就出去找草药。
脑子里又想着事，渐渐就睡着了。
再睁眼是被年洛泱说话声吵醒的，他一惊，以为年洛泱已经醒了，急忙看去，结果发现她是在说梦话。
年洛泱将柏云何大腿做枕头，脑袋枕在上面。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额头冒了浅浅一层汗，眉头也是紧锁着，嘴唇翕动梦呓着，瞧着似在害怕畏缩。
“不，不要。”
“我不喜欢你……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柏云何浓眉紧紧一皱，他俯身倾听，听到了些断断续续字句，“喜欢”“对我做什么”骤然令他想到薛晟。
一股难以言说情绪翻涌在他心头，带着细密刺痛。他脸色阴沉暗郁，半晌，他才将腹中怒火压制下去。
当时他就应该将年洛泱放在自己身边，不该离那么远。
年洛泱的确梦到了薛晟，但地点不是在秘境中。
而是在望月山庄，年月淑为了讨好青梧门转手将她送给了薛晟。
她在山庄时还只是个普通奴隶，毫无缚鸡之力，连反抗都不能，只能苦苦挣扎。好在，就在薛晟想要解她最后一件衣衫时，她被叫醒了。
这个梦魇才彻底结束了。
她看着洞外温暖灿烂的阳光，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做噩梦了？”
年洛泱缓了好一会发现自己躺在柏云何腿上，惊得他连忙爬起来，脸通红，尴尬地挠了挠头发。
“嗯，师，师父。”她端坐身姿，伸手时发现自己后肩轻松了些，不那么沉重了。
她举手摸过去，闻到淡淡草药香味，随后睡觉前的记忆潮水般袭来。
她登时双颊更红，不敢直视柏云何目光。
脑袋一片空白，愣愣地怔住，惊惶失措，接着开始后悔，本来想用喝酒来驱寒发热的，没想到自己喝醉说了那么多胡话！
从自己对柏云何撒娇到柏云何给她敷药，她垂着头，脸红了个彻底。
良久，她才磨蹭地开口道：“师父，谢谢你。”
却依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年洛泱低着头没能看见，柏云何偏着头，两只耳朵耳垂耳廓红的滴血，他半垂眼睑，睫毛微微颤着。
他收拾情绪，用长辈语气回了句“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