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瞳
神柚
第一卷 DREAM
第四章 梦的终章（下）
By 神柚
蓝色的屏障升起。
将整个床包裹，隔绝外面的世界。
深蓝色荧幕升起，淡蓝色的字出现。
字幕滚动着，总是在视野中央，无论如何偏头。
他意识到了，字不在所谓荧幕上。
而是在他的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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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
这是一个即时的荧幕，将在十分钟后自动销毁，你得抓紧看。
孩子，我们是你的父母。
非常的抱歉，你醒来便看到这样的场景。
爸爸妈妈对不起你。我们真的没有预料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孩子，你可能也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回事。
让我们讲述给你。
孩子，对于你而言，这听起来非常荒谬。抱歉，我们需要你去接受这个事实。
你相信爸爸妈妈，我们一定不会骗你。
世界上存在超越人类本身能力的一类人。你可以理解为异能者。我们俗称为“魔灵“。
爸爸和妈妈，还有你的外婆，其实都是“魔灵“。
以及你自己。
抱歉，我们隐瞒了十七年多。
爸爸在你出生时，将你的基因做了一些改变，将你的“异能“锁了起来。
所以，一直以来，你都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且“魔灵“们都不知道我们有你这个儿子。
这是爸爸妈妈自己定下的决定。
爸爸妈妈不想你成为“魔灵“，我希望你能作为一个人类，好好地体会人生，幸福地度过你的童年，青年，中年，老年，完美地度过这一生。不要与”异能“有丝毫的关联。
平凡，永远是最好的状态。
希望你是理解我们的。
爸爸妈妈也想好好地做一次父母。做一个人类小孩的父母，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孩子幸福，我们也幸福。
孩子，我们抽出每一分一秒，隐蔽自己的行踪，隐藏自己的身份，隐瞒自己的特质，来到你的身旁，享受温馨的家庭时光。
我们成功了。
孩子，还记得你亲口告诉过我们，你是幸福的。
我们好开心。作为你的父母我们成功了。
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候。
这十七年多，因为你的存在，我们一直感恩着，幸福着。
美好的生活本应继续。
却毁于一旦。
那是一个诅咒。
我们从未察觉的，极其隐蔽的存在。
在那天你正常放学回家的路上，它启动了。
它将你置于结界，处于无线轮回之中。红色魔鬼将你杀死。
有个同为“魔灵“的少女也误入了结界，她没能救下你。她叫沨凌。
因为你的肉身被极大程度破坏，基因锁失效了。锁打开了，你的潜能觉醒，你破碎的肉身得到重塑。
这是我们给你的保险装置，让你在作为人类死亡的时候，会以魔灵的形态复活。
孩子你很强大，刚恢复肉身，你亲手撕碎了结界。
一切结束，结界彻底消失，你陷入了昏迷。
你在床上躺了四天四夜。
我们很着急，根本没想到你会昏迷那么长时间。按理来说，基因锁破碎后重塑只需约12小时，便可以醒来。
孩子，你整整昏迷四天此事，我们仍未知晓原因。好在你现在平安无事地醒来了。
孩子，那诅咒不会再出现了。我们已经确定了施法者。
他是我们的故友。
他已经去世了十七年多。
这个诅咒是他去世前所为，早在你刚出生时埋下。
让你变成魔灵，可以完全归因于他。他是唯一知晓你的魔灵。他知晓你的基因锁，也知晓自己的行为并不是要去杀死你，而是让你作为魔灵觉醒。
我们无比憎恶他。他毁了我们所塑造的一切。
但是转念一想，为何要选择十七多年后这个时段来发动，一定另有企图。以我们和他几十年的交情，我们大概明白为何他会那么做。
孩子，至少我们拥有了属于彼此平凡且幸福的十七年。他若恨我们，便不会给我们机会享受幸福，而是早早打破这计划。
魔瞳，泽辰。
或许，这个世界是需要你的。
但愿，这是他下咒的动机。
孩子，抱歉。
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会很沉重。
我们再也不能出现在你的身边。
“我们是你的父母“将成为秘密。
我们的血缘关系在此刻就要断绝。
对不起孩子。
你成为魔灵的那一刻起，便有可能被其他魔灵感知。
若我们还是一起，一切终究会暴露。
爸爸妈妈的处境并不好，若敌人知道你是我们的孩子，你可能会被劫持，以要挟我们。爸爸妈妈现在很不好，目前无法保证能保护你。你初出茅庐，没有任何经验，更无法对付。
所以，请你忘记我们。
请你藏起这一切。
从此，你不再是我们的孩子。
我们也不再是你的父母。
对不起。
这是我们对你说过最惨无人道的话。
孩子，你的生活永远的改变了。你以后也不用再去学校了。你跟着沨凌。她会带你去你应该去的地方的。
对不起孩子。
为了生存，为了未来，我们被迫得做出这些牺牲。
在无限的混乱之中。
事已至此，只有分开，才能保住彼此。
通过一个荒谬的方式，向你讲述这些荒谬至极的东西。
让你被迫去接受这些，与过去的生活说再见。
甚至让你与我们断绝关系。
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做出如此毫无人性的事。
泽辰。
你面临的并不是一个美好的世界，与你之前天差地别。弱肉强食，连环陷阱，一群疯子。
你一定要变的强大。
无论是内心，还是能力。
这样才能站直腰杆，有做自己的资本。
你是我们见过最好的小孩。
我们不希望这个该死的魔灵世界抹去你的棱角。
你的想法，你的思考令我们欣慰。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爸爸妈妈以你为豪！
有你这个儿子是我们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我们甚至没有机会去做最后的告别。
对不起，孩子。
爸爸妈妈永远爱着你，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默默守护你。
孩子，期待着你的成长。
你永远是最好的。
永远是最棒的。
再见了，我们最爱的儿子。
未来，我们一定会相聚！
像以前一样，一家人聚在一起。
一定会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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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行字移动动到视野中央，字幕不再滚动。
……是这样啊……
他眼眶刺痛，流不出一滴泪。可能他的泪早已在那梦中流完。
他的胸腔沉闷，令他一整阵痛。
还好……已经告别过了……
稍微……少了一些遗憾……
三个人依偎着，相拥着，在那温暖的沙发。阳光将客厅照成暖黄……
画面在脑海里回放着。
他鼻腔刺痛着，眼眶红肿。
蓝色萤幕消散，屏障消失。
字幕随之无影无踪。
下一秒，床头所有仪器失去光芒，转眼化为灰烬。
他挣扎着起身。
陌生的窗。
窗外深灰色的云，将天空笼罩。
世界黯淡。
在暴雨前，仿佛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唯有，窗前的一棵树。
那是一颗银杏。
金色的叶闪耀着，仿佛在与这沉重的世界对抗。
金色的叶……
无比……耀眼……
金色……
他脑海里闪过了一个身影。
那一刻，他肺里的氧气仿佛全部抽走。
胸口如大车碾压。
窒息。
到达顶峰。
无数的画面闪过大脑，充斥着，爆炸着。
“苏西……”
他喊出了那个名字。
“苏西！！！——————”
撕心裂肺的喊声回荡着。
他奔出那陌生的房间。
跑下楼梯。
灰色的世界。
黑色的云。
雨燕低飞。
没有任何的风。
死寂。
他在街上奔跑。
视野失去了控制。
脚下的草，无限放大。直至看清它的每一缕纹理。
视野一转，飞升。
远处的建筑外壁水管上棕色的垢清晰可见。
放大，缩小，画面飞速变换。
他挤压双眼，用力，勉强将视野拉回。
头晕。
他停下脚步。
拍击着胸口，扶住路灯，干呕。
他巴不得扣掉眼睛，扔在路边。
他微睁着眼，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水落地的声音响起。
深色的斑点出现。
越来越多。
直至将整个地面覆盖。
雨来了。
巨大的雨，伴着水雾，将他包裹，吞噬。
无穷无尽。
宛如滔天巨兽，宛如天灾。
雨化作他的泪。
划过脸颊，划过冰冷的身体，划过冰冷的心。
冷。
极冷。
逐渐，他无法感知自己的体温。
风来了。
携着雨，扑面而来。
麻木。
他忘记了冷。
眼不再痛。
头不再晕。
视野稳定。
暴雨狠狠拍打在他的脸。
站直身体。
他看着眼前这个世界。
黑色的天。
黯然失色的万物。
暴雨。
在混乱之中，仍有金色闪耀。
在雨中模糊。
却比太阳耀眼。
闪烁着。
他迈步，托起湿透的裤腿，奔跑着。
他奔向银杏树。
如同一座金色的灯塔。
树荫下遮不了丝毫的雨。
他不在意。
他抬着头。
沉醉在一片金色之中。
醉于金色的梦，猛然惊醒。
飞奔。
穿越街道，在建筑之间奔走。
踏上小路，踩一地的泥。
跃上草，踩上鹅卵石。
与河水一起，奔走着。
雨中穿行。
感觉不到丝毫的累。
拂过湿透的芦苇。
湖中掀起无数涟漪。
走上苇畔的街。
他全力冲刺。
冲破那雨。
冲破那该死的世界。
冰冷的气体在胸腔交替。
他呼喊着，吼叫着。
大跨步。
踩出水花。
楼房间穿行，街灯下疯跑。
熟悉的建筑映入眼帘。
他飞上台阶。
来到门前。
重重敲门。
敲门声后，他的耳贴上门。
“响起来！”
“任何声音也好！！！”
他的内心喊叫着。
他减慢呼吸。
极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紧绷神经。
毫无声音。
他再次敲门。
无人应答。
他重重砸门。
耳里除了嘈杂恼人的雨声以外，无另外的声音。
胸口阵痛，喘不过气。
他跃下台阶，扒上窗。
脸部抽动，瞪大双眼。
空无一物。
仅剩白色的墙壁。
“不可能……”
他十指抓头，疯狂地挠。
大喘着气。
顺着墙壁瘫倒在地。
“苏西……”
“你在哪里！！！！！！！！！——————————”
他身体抽搐着，喊叫着。
雨仍疯狂落着，嘈杂充斥着他的耳，引爆他的脑。
他起身，奔向商业街。
脚步停止。
那一刻，仿佛世界毁灭。
那家店铺。
没有招牌。
室内空荡。
那脑里的名为α的蛋糕店化为泡影。
身体不再颤抖。
他愣了神。
耳边的声音消失。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再无任何光泽。
他的胸腔收缩。
不再呼吸。
他感受不到雨。
感受不到自己。
逐渐无法感知一切。
视野模糊昏暗。
这个世界，他不再想看第二眼。
闭上眼。
欲坠。
“你怎么在这里！”
悦耳的声音响起，不是她。
他稳住身体。
抬起眼。
棕发少女来到跟前。
雨将沨凌头发打湿，划过她娇艳的容颜。
她眼里是深深的关切。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他缓缓开口。
“刚刚……”
“我们得出发了。我们需要一起去……“
“对不起。“
泽辰摇着头，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他抬起头。
“对不起。“
“对不起……沨凌……“
眼前的少女惊诧着，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他望着眼前的少女，。
所有的情绪悄然间爆发。
无尽的悲痛涌上心头，涌上胸腔。
如同千刀万剐。
他在雨中剧烈颤抖着。
眼眶剧痛。
泪，终于落下。
顺着脸颊滑落。
视野崩坏。
“对不起……”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
他的脸颤抖着。
血色染上他衣。
红色蔓延开来。
他抬起手。
泪滴落掌心。
果然。
是红色。
血泪。
他哽咽着。
“……我不能和你……“
他歇斯底里地哭着。
血泪溢出眼眶，奔涌而出，将衣服尽数染红。
他挺直腰杆，抹去眼角的血。
“我要……去找苏西！”
声音穿透暴雨，在建筑间回响。
如鹰击长空。
雨水将血色冲淡。
落魄的魂，坚毅的眼。
“这样吗？“
沨凌脸上的紧皱的眉头松开，释然。
她微笑着，在他肩头轻拍。
“一路顺风。“
泽辰点着头，致谢。
转头。
迈开步，
消失雨中。
雷响起，重声破开天地。
血泪奔涌。
托起冰冷的身躯。
奔走。
冲破那雨。
“你一定会在。”
“你一定在……”
（第四章 梦的终章 完）
上浮小站
梦境破碎。
上浮小站失联。
【第一卷DREAM正式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