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伤神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虞归晚继续往外挪动。
到了半个小屁股悬空出去时，她心一横，将支撑在床沿上的两只手收起。
由于身体的往后倾斜，她的视线已从水平方向翻转着往下，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
她心如死灰。
看来，自己这个赌，注定输了。
她可以凭借功夫底子来稳住身体。
至少，不让自己受伤。
但她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就这样任由自己的身子继续朝地面摔去。
甚至有一瞬间。
她希望自己能就此死去。
可再一次出乎她的意料。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长臂闪电般地伸来，在她的身体触碰到地面之前及时把她捞起。
下一瞬。
她发觉自己跌进一个宽阔而熟悉的怀抱中，那张阴沉如旧、俊美如旧的面容，闯进她的眼帘。
自己没有输！
自己赌赢了！
他还是在乎自己的！
他还是舍不得自己受伤！
虞归晚感受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眸眶发热，极想哭。
凤砚冷峻的容颜，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高深莫测的冰眸也是毫无波澜。
可他内心里，其实懊恼不已。
明知她是故意的，他却无法自控，紧要关头还是伸出了援助之手。
愈想，他愈是气自己。
同时更恼怒她。
于是乎，他松手，将她狠狠地摔在榻上。
床榻是柔软的，虞归晚自然没有受伤。
但是她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去了。
她匍匐着爬起，双膝跪在被褥上，对他频频说道，“皇上请息怒，臣妾这就回去，皇上请别生气，请别生气。”
下床之后，手忙脚乱地整理一下衣装，给他留下一个恋恋不舍的注视。
而后，转过身。
她清楚，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她故意走得不舍和脆弱，一步一步地，直至出到门外。
耳边传来苏公公关切的询问，她才从伪装中出来。
对上苏公公关切担忧的眼神，她对他讷讷一笑，说自己没事，让他放心，继而与他告辞，沿着来时的路回栖鸾宫。
见到她安然归来，晴儿惊喜交加，打从她离开寝宫后，晴儿也没合过眼，边守着熟睡的风絮跟凤鸾，边等待她回来。
扶住晴儿递来的手，虞归晚走到床前坐下。
“娘娘，今晚的情况怎样？皇上他……他有没有……”晴儿进入正题，她一直算着时间，虞归晚柔去了将近一个时辰，情形看来不错。
对晴儿，虞归晚毫不隐瞒，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晴儿听罢，自言自语，但语气难掩欢欣，“那就是说，果然皇上心里还是有娘娘的，只是生气归生气，看样子只要等皇上气消了，又会恢复对娘娘您的宠爱了，这是件好事，娘娘应该开心才是。”
“或许吧。”
可惜，虞归晚并没有感到开心。
她轻声低吟了一句，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庞，脑海慢慢浮起另一张酷似的俊颜。
“娘娘您别想那么多了，接下来继续努力，奴婢相信用不多久，皇上就会恢复对您的宠爱。”
是这样吗？
虞归晚内心里，茫然一片。
她也找不到确切的答案。
“娘娘，时候不早了，您快休息吧，来，奴婢帮您更衣。”
虞归晚回神，冲晴儿点点头，在她的协助下，稍作梳洗，洗掉脸上的胭脂水粉，换上干净舒爽的睡袍。
然后上床。
晴儿出去了，虞归晚仍没入睡，侧身躺在床上，渐渐地思绪又回到今晚发生的事情上。
直至破晓，才缓缓睡去。
同一时间，养心殿内。
凤砚低垂眼眸，鹰眸扫向血液汇集之地，然后又无法自控想起了刚才的情景，整个人霎时更火热沸腾起来。
心知不能再想下去。
他用力甩一甩头，下床走向浴室，装了一浴池的冷水，将自己火热的身体全部浸在冰凉的水中。
随着冷水的一步步侵袭，他身上的热量也一点点地消退，泡浸了将近两刻钟，他才起身。
望着门口的方向，他又想起了虞归晚刚刚离去时落寞的模样。
他的眸底不自觉流露出淡淡的伤感。
之后的日子，凤砚只来过栖鸾宫两次。
表面上打着看儿子的旗号。
实则是什么心理，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但虞归晚唯一知道的是，凤砚依旧对自己冷冷淡淡，不会留宿在她宫里，更不会向之前那般对她的宠爱。
以至于，虞归晚至今还瞒着凤砚，她再次有喜这件事情。
直到半个月后的某一天。
她听说凤砚居然请了外面的风月女子进宫，此刻两人正在养心殿。
虞归晚不语，眉头更加深深皱紧。
她让晴儿照顾好风絮跟凤鸾，决定自个去养心殿看看。
晴儿理解她的心情。
马上命人备轿，目送着她离开栖鸾宫。
坐在平稳前进的轿子里，虞归晚依然心焦如火，恨不得立刻下轿，用轻功飞奔到养心殿。
经过一刻钟的路途煎熬，她总算来到养心殿。
养心殿里静悄悄的。
只有几盏宫灯在照明，大多数宫奴已经各自歇去，只有少数几个值班的，见到她，纷纷给她行礼。
她无心暇顾，急匆匆地挥了挥手，加速步伐继续直奔向凤砚的寝室。
然而，当她踏入那间富丽堂皇的房间之后，立马被眼前的一幕震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住。
巨大的龙榻上，两具身躯火热交一缠，男的，是凤砚。
女的，不认识。
应该就是晴儿口中的风月女子。
如此画面，虞归晚再熟悉不过。
她顿觉一把锋利的尖刀，朝胸口狠狠刺来，引致难以形容且难以承受的剧痛。
但这样还不止。
更令她崩溃的是，突然停止的凤砚，对她发出了一句让人痛彻心扉的叱喝，“皇后胆敢擅自闯进朕的寝宫，该当何罪？”
“皇上，咱们别理她，咱们继续！”陌生女子开口了。
那是一个非常妩媚娇柔的嗓音，和她的外表一样，媚骨天成，凝脂般的手臂主动攀上了凤砚的脖颈。
见虞归晚无动于衷。
凤砚幽邃锐利的鹰眸依然眯着，睨视虞归晚，“皇后要留下来观看吗？还是准备一起？”
凤砚刚刚被打断的兴致开始重返身上，扭回头去，目光转向他眼前的女子。
准备重新启航。
虞归晚见状，更加心胆俱裂，一股无名的怒火腾腾升起，促使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使劲推凤砚。
“如此冒犯圣上，怎么，皇后娘娘您是活得不耐烦了？”
凤砚更是俊颜阴霾，眸中泛起暴戾和凌厉之光，狠狠瞪着虞归晚，随即长臂一伸，将她拽到身边。
“皇后既然不愿意走，那就留下来一起吧。”
虞归晚下意识地做出挣扎。
娇小的手拽住他黝黑的大手，试图让他放开自己。
任凭她耗尽全力，也无法拿开他那嵌得甚紧甚牢的大手。
随着手腕上疼痛的加剧。
她感觉越来越难呼吸，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指骨泛白，悲伤的脸庞更是涨得通红。
身心的痛，让她俨如掉进了万丈深渊，迎接她的是无数锋利的冰柱，那撕裂般的痛，就好像身体被凌迟。
伴随着一句叱喝，嗓音凛冽冰冷无比，如同千年寒霜，“滚——出——去！”
凤砚起身下床，捞起长袍披在身上。
而后扯开嗓门朝外面喊了一声，“苏公公！”
苏公公很快便闻讯赶来，而床上那名陌生女子，也已穿好衣衫，防止了春光外泄。
苏公公径直走到凤砚的跟前，对凤砚恭敬一鞠。
“把她送回她的住处去。”凤砚指向虞归晚，严声命令着。
再次出乎意料，苏公公并没任何该有的迟疑之意，对凤砚应是之后，走近虞归晚，“皇后娘娘，请吧。”
虞归晚自是不肯，一双含愤的眼眸，充斥着浓浓的不解和痛斥，仍牢牢瞪着凤砚。
见她不肯出去，凤砚走了过来，用他强大的力量，把虞归晚硬是推出了门外。
砰的一声巨响。
关闭的不仅仅是房门。
震碎的还有虞归晚的心。
虞归晚愣愣站在原地，望着寝室内熄灭的烛光，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心痛到无法呼吸。
同一时间的寝室内。
陌生女子在确认虞归晚离开后，主动远离了凤砚，站在离他几步远的距离，“皇上，这样子做，真的可以吗？她可是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