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铮知道,从她仰天大哭的那天开始,以往在无尽黑夜踌躇独行的女孩,就拥有了自己的太阳。
“谢谢你,我好多了。”
南铮抬头,一双桃色的眼眸满含感激。
“回吧。”
冷风刮过南厌的酒葫芦,她点头,拽住南铮的胳膊运转灵气返回城主府。
“姐姐,你是什么修为?”
南铮双脚踩住踏实的地面,好奇地问。
“金——不是,我现在是元婴修为。”
南厌拍拍南铮毛茸茸的脑袋。
“回去休息吧。”
“嗯。”
/阿厌,主房有人找你。/
是林笙的传音,语气似乎冷淡很多,南厌没多想,回道:
“嗯,对了,麻烦你出去一趟,把糖妞也带来,她和这些孩子应该能玩到一处。”
/……你是真能使唤人。/
林笙腾地从床上弹起来,打开门,正好与东厢房的南厌遥遥对望。
“把糖妞带来后,你到主房找我,下午的谈判你也得去。”
南厌话音刚落,火光一闪,消失在眼前。
檐上的金九眼看林笙要出门,忙喊道:
“嗨,绷带男你出去的话,帮我通知一下休闲茶观的金八和金七!就说他弟弟金九搁城主府好好的!”
/……/
林笙要是有眼睛,他会把白眼翻到天上。
阿厌使唤他是他乐意,这只蠢老虎怎么回事,他哪儿来的底气敢使唤他?
脑中天人交战,几个人身穿一样的衣服头对头吵,恨不得每个都有舌战群儒的气势。
直到林笙累了,这些小人又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散个没影。最后,徒留一地狼藉,和整个心海的疲惫。
阳炎城的百姓对城主府的事情,以及几大贵族权贵一夜被屠毫不知情。
毕竟是两个阶级的人,之间的鸿沟大到海都填不平——百姓与权贵的纠葛少到离谱。
就连风雪妓院都是有钱人才能逛得起,它被夷为平地,和周围精致华美的府邸一起泯灭,也没有老百姓起疑。
哦,除了一些和薛娘约好做人口买卖的人贩子,他们提着铁链,像遛狗一样拴着几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慢慢朝风雪妓院走去。
“嘿嘿嘿,这次货到我就知道咱要发财了!”
“可不是,这几个妮子脸蛋都好着呢!”
“薛妈妈一定会满意的。”
当几人踏上风雪妓院的街道,却发现四周寂静的可怕。
“时间也不早了,怎么没人出来拉客?”
“这都日上三竿了啊。”
人贩子们嘟囔着,走进一个暗巷子,推开风雪妓院的偏房后门。
“吖——”
厚重的木门很轻松地被推开,
“这怎么回事?!”
太阳高悬于天,风雪妓院里青烟滚滚,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白色的焦烟还在穿墙的灵气间缭绕。
“等等,快走,老大,我们快走!”
一个人贩子脑筋快,很快反应过来,拉着铁链往回走。
“对对,快走快走!”
几人慌得不行,只觉得脑袋上被架了一把大刀,随时都可能让他们血溅当场。
“嘭!”
但事与愿违,一道透明的屏障立在几人面前,彻底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是什么东西?”
“老大,这恐怕是高阶灵阵!”
“我们被困住了!”
与他们同样情况的,还有前往其他权贵府邸,与之有各种各样交情的人。
阵法外无人看清内里,阵法内残垣断壁十分清晰。
阳炎城迎来一场悄无声息的内乱,却没影响任何老百姓的日常生活。
所有普通女眷和护卫都被南厌一声通告,住进了庞大的城主府,接替掉被杀的人的位置。
这是一张张庞大的人口接替数据,南厌一个人根本看不完,只能叫来很多懂算术的女娘和护卫和她一起整理。
到大中午的时候,大部分人口都转移完毕,一些权贵私军也充到城主府和王孜的军队里。
“南将军,这是入会受邀名单。”
王孜把名单递给南厌。
“嗯。”
南厌挣着一双疲惫的眼珠子,接过名单。
“鉴于人族上半年的严重旱灾造成了万千生灵涂炭,且人族靠自己无力解决旱灾,所以在此召开宴会,探讨妖境与人境之间,混沌海的归属或划分等问题……”
白纸黑字,上面无非就是说了哪哪几个家族代表参加,哪哪几大城城主参加。
然后是一些规矩流程,南厌闭上眼睛,默了又睁开,道:
“回去准备一下,下午去城中,用传送阵法去混沌海。”
王孜低头拱手,不敢看南厌的脸。
“需要带什么人吗?”
“把薛娘带上,让她在几位人族大能面前,尽数你们的罪孽。”
南厌的声音仿佛天外传来,让王孜的心再次僵硬。
“这……”
“好了,你下去吧。”
南厌没等王孜发表意见,就下了逐客令。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人心的一切弯弯绕绕都是尘埃。
王孜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不然他也会死。
妖女的杀气从来都收敛的极好,除了昨夜屠杀几大权贵家族的时候,泄露几丝冰冷的杀意,其他时候都不显露。
“是。”
王孜转身离开,带上了木门。
正房里终于空无一人,南厌慢慢放下纸,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太累了,彻夜未眠,灵力枯竭,用脑过度……她想好好睡一觉。
但有时候,南厌连睡觉都好像自己在醒着,在拿着纸分析人族妖族的复杂形势,在想办法消除削弱人妖两族的隔阂——虽然这是极难极难的。
坠落,南厌在梦里一直坠落。
心口滑出一片又一片鲜红的火,它们熊熊燃烧,烧出梦境,烧到南厌的眼睛里。
“该醒醒了,陛下?”
谁?
南厌想睁开眼睛,但灵魂仿佛被关在一个躯壳,她努力嚎叫,努力挣扎,却怎么也冲不出去。
“哎,陛下,魔帝的手下又来叫嚣,我们快要撑不住了。”
/什么陛下?这是谁的身体?我是谁?/
南厌死命捶在命运的薄膜上,那膜明明很薄,却像一望无际的海一样厚重,直捶到眼泪干涸手指烂掉,她终于梦醒了。
“呼——呼——”
距离做南炎遭遇的梦已经很久,南厌以为自己不会再做梦了。
“什么陛下,什么魔帝?”
南厌喃喃着,一股巨大的恐惧突然慑住她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