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川便带着田椒一起去了地下室。
在西屏枫林住了这么久,田椒还从来没有下来过,这下面一般是用来堆放杂物的,也没有下来的必要。
但等她跟在裴行川身后,看他推开门,一步步往里走时,才知道杂物间后面别有洞天,那是一间黑漆漆的刑房。
被带回来的八个人都被捆的严严实实,猪狗一般丢在地上,嘴也被堵住了,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呜声。
池槐道:“地下室里潮湿,霉味儿大,要不少夫人去外面等?”
“没事。”田椒摇头。
池槐便搬来了椅子,裴行川坐下,垂眸淡漠的看着王泰林。
田椒第一次看见他这种眼神。
好像此刻躺在地上挣扎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尸体。
那眼神没有丝毫情绪,愤怒也好,讥讽也好,通通没有,比常人要黑很多的瞳仁像是风暴来临之前平静的深海,完全无法看清其下的激流涌荡。
无端让人骨头发冷。
“王泰林,是吧。”裴行川淡声开口:“我听说你最早能在道上立威,是因为杀了自己的亲妈,因为未成年,只是进少管所待了两年,出来后就成了当地的老大。”
池槐将塞在王泰林嘴里的布扯出来,王泰林立刻道:“既然知道老子的厉害,那就识相点,赶紧放我出去,否则……我要你全家的命!”
不愧是经常逞凶斗狠的人物,这样一看是还挺骇人的,然而裴行川完全不在意他的威胁,只是笑了声:“想要我命的人很多,你还不配。”
“我能问问你么,为什么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王泰林冷笑:“那贱女人想要跟别的男人跑,我不该杀她?她嫁给我爸,一辈子都是我爸的人,她怎么敢跑,怎么能跑?”
“据我们所知。”池槐温和道:“你的父亲是个赌徒,输了就喝酒,喝醉了就家暴你的母亲,她为了你一直忍耐,直到你即将长大成人才决定离开,对你很好。”
“那又怎么样?她敢跑就是她的错,她就是该死!”王泰林呸了一口:“我爸太心慈手软了,他把那女人抓回来后竟然只是打了她一顿,还是我帮了他一把,直接把人弄死岂不是更省事吗?这样她就再也跑不了了。”
田椒简直被他这通歪理震惊了。
这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扭曲的人,才能对疼爱他、为了他而忍受家暴的母亲说出这样的话?
难怪在很多家暴案件里,母亲为了儿子考虑不忍心逃走,疼爱的儿子在长大后也成为家暴的帮凶。
她看着王泰林有好几道刀疤的脸,恶心至极,道:“你妈妈肯定很后悔生下你。”
“后悔?”王泰林冷哼:“她喜欢我还来不及呢,我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死在我手里的时候,正在厨房给我煮面——她一身都是伤,还给我煮面,我杀了她而已,她哪儿会怪我?”
田椒全身僵冷。
太可怕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王泰林这样扭曲变态的人?
现在她能理解王泰林为什么会喜欢耿采斓了,因为从本质上来看,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以自我为中心,将他人的性命视作草芥。
看她脸色不太好,裴行川蹙眉:“你先上去。”
田椒道:“我没事。”
她抿了抿泛白的唇角,看着王泰林问:“你把耿采斓藏在什么地方?”
王泰林怪异的笑起来:“想知道啊?我偏不告诉你!”
田椒轻声说:“现在是我来问你,如果换成别人来问……”
她看了裴行川一眼,微笑:“恐怕你就笑不出来了。”
王泰林自然知道裴行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但他想了想,竟然躺在地上开始装死了,打定主意不交代耿采斓的藏身之处。
裴行川失去了所有耐心,淡声道:“池槐。”
“知道了老大。”池槐打了个手势,立刻便有人将王泰林提起来,绑在了一根柱子上。
“刚开始我们不要玩儿的太刺激。”池槐说:“这根鞭子有倒刺,再蘸上盐水,往你身上一抽,保管你皮开肉绽,伤口久不愈合,放心,不会要你的命,也不要太紧张,否则肌肉绷紧抽上去会更痛。”
他话音未落,便一鞭子甩出去,皮肉绽开的声音紧跟着破空声后,田椒听见都心头一跳,更别说是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的王泰林。
男人痛的五官扭曲,紧紧咬着牙。
“还是不肯说?”池槐轻叹口气,道:“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又是一鞭子抽下去,这次王泰林没能忍住,痛叫了一声。
鞭子抽在身上本就疼痛,鞭子抽离的时候倒刺还会带走皮肉,再加上盐水浸泡伤口,这简直是人间酷刑,饶是王泰林这样在道上混了十多年、被人捅过刀子的大哥,也忍受不了。
第四鞭下去的时候,王泰林终于忍不住了,声音沙哑道:“我说!我马上就说!”
池槐看了眼正在泡茶的裴行川一眼,笑着道:“但我家老大这会儿不想听。”
啪的一声,这一鞭子直接抽在了王泰林的脸上。
地下室里全是王泰林的鬼哭狼嚎,裴行川却稳坐钓鱼台,没有丝毫波动,给田椒倒了一杯君山银针,道:“尝尝。”
田椒小声说:“他愿意开口了,不听听看吗?”
“不着急。”裴行川慢慢的喝了口茶,道:“他让我很不高兴,轻轻松松就放过,那还叫出气吗?”
他见田椒担忧的样子,笑了:“放心吧,池槐下手有分寸,死不了。”
既然裴行川都说了,田椒也就喝了口茶,发现这茶味道还真不错。
王泰林起先说要开口时还带着谈判的语气,但现在已经完全是哭求了,之前面对田椒时的阴阳怪气全然无踪,涕泗横流的样子,哪儿还能看出来是在道上颇有名气的大哥。
“老大。”池槐低声道:“再继续的话,我估计就要不行了。”
裴行川挑眉:“这么废物?”
他放下茶杯,大发慈悲一般,看向王泰林:“现在你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