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并不受这个世界的人喜欢。”
段亦知以为他爷爷会嘲讽他的，他爷爷却没有说话。
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他从怀里掏拿出了烟杆搁在床上，又拿出用黄色油纸包着的烟丝，一边将烟丝灌入烟嘴里，一边开了口。
“与另外一个世界打交道的人，不受这个世界的人喜欢正常得很。”
“那阿婆为什么喜欢我？”
“她半条命已经进了鬼界了。”
“汪呜了？”
“那条狗啊……大概是她看你太孤独了吧。”
段亦知还想说些什么证明自己，但他发现，他与人的联系……少得可怜。
他把所有回忆抖出来，也没找到除了他爷爷和阿婆以外的人，和他构建起了联系。
“段亦知，你本来是要消失的。凭空出现的人……游历世界外才正常。”
烟被他爷爷点燃了，烟味是他熟悉的却依旧呛鼻。这句话，他拆开每个字他都懂，但合一起后，话里的意思，他却参不透。
“我看啊，你也别选了，好好的学吧。”他爷爷的拳头直接落在了他的头上，不疼，只有继续将他的头压低的重量。“要和你说，被你卷进去的人只会遭遇不幸，而你也没有能力保护他们，你也不会想继续做那个普通人了吧。”
他爷爷的话，就像是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
他选择的机会也没了，最后得到的就是关禁闭，什么时候心空了，咒印能生效了，再出来。
他的年纪越大，爷爷失踪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到了大学，他离开了那个村子。那天，阿婆也去世了。
段亦知对他爷爷说：“爷爷，你看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在他不到五岁的时候，他爷爷就和他说阿婆半条命已经踏进鬼界了，但直到他离开村子， 阿婆才真正去了鬼界。
由他亲自送去的。
他爷爷只是笑着看他，没有狡辩，也没有承认。
上了大学后，他爷爷消失的时间更长了。
那段时间他在做什么？以前段亦知从来没有想过，但现在……也许是身为判官的他，本身停留在人界的时间就是有限的。
大四那年，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去世了，他没有伤感的情绪……
他爷爷的死对他来说就好像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
那一天，他一下子多了很多没有见过的亲人，他分不清是真是假，但家里的东西随他们瓜分了。
房子留给了他，因为家里那间祠堂的关系，谁也不敢要。
但那天，供奉着的锟铻刀失踪了，直到在苏荷园，他爷爷才将它交到他的手上。
他以为，这算是一种传承，结果这把刀本就属于他。
他就像在玩一个升级打怪的游戏，到了什么时间，触发怎样的剧情，得到什么道具，由设计游戏的人说了算。
而他……只是别人创建的一个角色。
好在，锟铻是他的，也只属于他。被操控的人生迎来了由他自己掌舵的事情。
耳边传来新的开门声，段亦知依旧闭着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吃饭了。”
和他预想的不同，那人只是将饭盒放在了桌子上，“领导交代的，给你开了小灶。”
他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过于谨慎，想太多了。才会觉得那群人会在警局和他对峙。
给他送饭的人的气息他记得，是那个开警车的司机。
“谁交代的？”他问出声，也坐上了椅子。
从昨天到现在，只有锟铻半带强制性的喂了他大半盒章鱼丸子，这会儿他也确实是饿了。
“也就我还记着可怜的小段你了……”没等面前的警察回答，饶知宴那含着笑，带着调侃的声音就传入了段亦知的耳里。
说是给段亦知开的小灶，他自己也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小黄，吃了没，要不要一起？”
话这样说了，但面前的饭就两份，很明显的送人走的态度。
“知宴哥，你们吃，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你们了。”
这人也是个识趣的，开口着就退出了房间，留下饶知宴挥着手，做着夸张的表演，“谢谢小黄你帮我收外卖了，下次请你吃饭哈。”
说完就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送到了自己嘴里，“快饿死了。以前灵媒师死得快的原因肯定是被饿死的。”
段亦知以为他是查到了什么要和自己商量，没想到这个人就真的吃了起来。
“吃饭啊，你不会是觉得我下药了吧？”那双眼睛依旧是笑成了月牙形状，连带这句玩笑话都像是变了味儿。
“所以你来，就为了和我吃饭？”段亦知也夹菜开始吃了起来。
他吃的清淡，少油腻，吃的上他禁忌也多的很，外卖一类的也就碰得少了，大多数的时候他就是自己做饭。
饶知宴看他吃得小口也没有出口从嘲讽了，只是笑着看着他，“赵局怕你一个人等久了，无聊。”
“我没有那么沉不住气。”段亦知能想到的就是他们怕自己越狱逃跑了，但他说过给他三天时间，不会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虽然赵局做事一直很用心，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自己一个人扑在协助类型的小案子上。”
段亦知停下了筷子，饶知宴的这句话让他知道了涉及到他、唐俊良的这个案件，是赵元洲亲自在跟着。
确实是超乎了他的意料，“大别山那边是谁去的？”
“他师父——陈川。”
段亦知记得陈川这个名字，之前要买锟铻刀的那个人。
那个人也是鬼医，比赵元洲要强的鬼医。
段亦知不了解那个人的性格，他脑海里浮现了锟铻那不知世事的面容，他微微皱了眉。
再担心，被关进了这儿的他也没有任何办法，他转了话题，“沙天睿说的那几个线索人，查得怎么样了？”
“两个人都失踪了。张家不算是御魂师家族，因为张馨柔的外祖父是驭魂师，她才隔代继承了下来这个天赋。”
饶知宴吃饭速度很快，这会儿已经搁下了碗筷，他双手托着下颚，抬着眼眸看着依旧不紧不慢吃饭的段亦知，“有件有趣的事，要听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