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晨早的露珠还未散去，在光曦下盈盈泛着透亮的水光。
裴知懿眼下晃着两个极淡的乌青，袁野看了一眼，转头对上了袁晨袁武的目光，视线碰撞了一下，三人又一致偏开了目光。
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裴兄也真是的，这两个乌青那么深，不会是闹了一夜吧？
将两人送到门口后，一辆平常普通的马车停在府门口。
幼安顿了一下，看向裴知懿，有些疑惑，“我们不是骑马吗？”
“袁晨三人怕你路途颠簸，死活求着我不要骑马，我推脱不掉。”
袁晨＆袁武＆袁野：“？？？”
不是他一早吩咐备马车的吗？
果然男人的嘴信不得，信不得一点。
幼安撩起裙摆，踩上小马凳，裴知懿掀开帘子看着她弯身进去后，才看向身后。
眼神糅杂着复杂的情绪，极浅的担忧、几分隐藏托付和无言的谢意。
袁晨三人刚才还一脸笑呵呵的憨样，一下子敛下了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马车晃晃悠悠驶动，袁野收回了眼神，看向袁晨，“大哥，早上那封从京城来的书信？”
袁晨敛下了眼睛，垂着看向地面，再抬起时，眸子里饱含风沙，似是酝酿着风暴。
“我去见爷爷。”
……
暗室里。
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坐在轮椅上，翻看着密函，袁晨衣摆带风地走进来，恭敬地行了一礼，“爷爷。”
老头袁树没有抬头，低声问道，“知懿走了？”
“走了。”袁晨酝酿了一下，缓缓开口，“爷爷，孙儿看见血玉簪了。”
袁树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书涵，眸子里闪过一瞬的犀利，“他终究还是容不下裴家。”
二十年前是这样，二十年后还是这样。
袁晨不解地抬头，看向他，爷爷原本是裴知懿爷爷的部下，裴知懿爷爷将衣钵交到他爹娘手上后，爷爷又跟着他爹娘征战北疆。
二十年前，爷爷突然废了双腿被密送回来，从此就待在这密室里，这么多年，外面封锁了所有消息，都以为他死了。
也是那时候开始，裴家将四散，从副将到小将领被分得四散。
从爹娘到他们三兄弟，一直守着爷爷留下的话，看到血玉簪的那日，便要举袁府上下所有力量去护主。
换言之，他们袁府相当于一队私兵，裴府的私兵，那支簪子在幼安的头上，他们即便拼上整个袁府也要护住幼安。
袁树转动轮椅，将桌上的砚台挪动了一下。
吱呀一声，墙上露出来一堆纸，泛着黄被钉在墙上看起来像是某一个事件的关联经过。
袁晨走近看了一眼，眸子蓦地睁大，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脸色苍白一片，“皇……皇上……”
袁树转动轮椅往密室门口去，“晨儿，去操兵吧，让爷爷看看我们的将士。”
他也是时候，看看外面的太阳了。
……
另一边。
马车晃晃悠悠。
幼安掀了帘子，脑袋往外探，城楼上，青川两个字悬刻在上面。
跟淮川不同的是，这里好像没有那么热闹，而且这里的女子也似乎比别的地方的要高挑些。
幼安放下了帘子，望向裴知懿，“我从江南来的时候，经过此处，听闻这里的人擅长射术。”
裴知懿原本手指撩着另一侧的帘子，凌厉的眉峰染了柔和，微微出神着，听见她的声音，手指一松，看了过来。
“囡囡真是博学。”裴知懿夸完人才慢慢道，“你说的不错，青川人擅长射术，在沙场上，青川的射术和淮川的骑术合纵在一起，所向披靡。”
幼安认真地听着他的话，举起了手提问，像个乖宝宝，“男女都擅长射箭吗？”
像是孩童在学堂上乖巧的模样，惹得裴知懿有些好笑，牵过她的手，十指相扣。
“嗯，女子比起男子来也毫不逊色。”
“哇，好厉害！”幼安凑近他，眼睛亮晶晶的，“那这里也有你的友人吗？”
晶莹的眸子转了转，荡着几分小心思。
“自然。”裴知懿神情好像飘远，“以前，裴家将里最厉害的一支小队就是青川和淮川合起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幼安在话语里听出了几分落寞。
握住了他的小指，悄悄转开了话题，“那我们来这里是要学射箭吗？”
妩媚又纯良的脸微微歪着，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裴知懿，一副撒娇的意味。
“这个嘛……”裴知懿唇角勾起，尾音拉长着，“我本来就射箭了得，不比青川人差，不用学。”
幼安小眉头一皱，有些急了。
他是会了，可她不会。
而且，这个人世间，有个世俗的观念，都觉得女子比男子低一等，条框禁令束在女子身上，她在这里这么久，除了爹爹和祖父，除了他们家，鲜少有人说女子比起男子不逊色。
没有要求女子要学女红，没有轻视女子舞箭器。
她喜欢这样的地方。
她也想学。
嘴巴瘪了下来，勾着裴知懿的小指晃了晃，昂头凑到他跟前，眼底的朱砂痣映在眼前，撒着娇，“我也想学。”
裴知懿垂下眸子，看着握着他的手，纤细又白皙，娇养出来的皮肤。
见他不做声，幼安又往前凑了凑，箍住了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身前，昂起看他，“想学，你教我，我一定乖乖听话。”
裴知懿定定看了她两眼，“真听话？”
幼安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听话。”
“那乖乖听话，咱不学。”
“？”
“……”
小小的两个腮帮子瞬间被气得鼓起，幼安箍在他腰上的手缓缓拢紧，衣服被攥得起皱。
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裴、知、懿。“
张牙舞爪的，像挠人的小猫，腮鼓鼓的，像河豚，横看竖看，怎么看都是觉得可爱。
可爱得想亲一口。
“是，我在这。”裴知懿唇角的弧度放大，染了笑意的眸子弯下，垂着看她，突然抬手，轻轻捏在她腮帮子上，微微一捏。
幼安的嘴被迫噘起，两颗眸子圆溜溜的，茫然地看着他。
唇瓣上红润润的，跟熟透的柿子一样，软得能捏出水来。
裴知懿轻笑了一声，偏了偏头，“闭眼睛。”
幼安咻的一下合上了眼睛，轻颤着睫毛。
裴知懿眸子里的笑意多得快要掉出来，轻合了眼睛，朝着噘起的小嘴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