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幼安又沉默了,眉头重新皱起,又是一副努力回想的模样。
不是她不想说。
而是吃过她亏的人太多了,光是她赌场的就数不过来。
这次,裴知懿换了策略,循循善诱道,“幼安乖,告诉我,像刚刚对我那样对过多少人?”
幼安的俏眸对上他的星眸,脸上扬起了笑容,竖起一根手指道,“一个。”
裴知懿挑眉,“就我一个?”
“就你一个。”幼安点了点头,醉眼朦胧眨巴着看他。
裴知懿滚动了一下喉结,声音变得低哑,“幼安,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吃过的亏要讨回来?”
“有,说过。”
幼安重重点头,从小,爹和外祖就说过,作为商人,是万万不能吃亏的,要是有一天吃亏了一定要讨回来。
裴知懿眸色暗晦,拇指指腹轻摩挲着她的唇瓣。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很不齿,但他喝酒了,一时头脑不清醒也是不可控的吧。
想到这里,裴知懿缓缓开口,“那我方才吃亏了,我讨回来合乎情理吧?”
“合唔……”
裴知懿说完,也不等幼安说话,贴身上前,在被他摩挲得唇脂不匀的地方吻了下去。
软得不像话的触感,裴知懿有些上瘾,但最后一丝理智让他收了回来。
幼安慢半拍地抬手摸着唇瓣。
裴知懿轻咳了一声,偏开头,不敢直视那双眼睛,他怕他会做出自己也想不到的事。
表面看着平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心脏已经乱成了麻,耳根也烫得灼人。
“你刚才说是我吃亏了,我讨回来了。”
幼安眼睛一弯,笑容甜得沁人。
这样的她跟白日里还真是判若两人,裴知懿一时看失了神。
嘴角的弧度还没来得及勾起,幼安就笑道,“那我们两清了。”
裴知懿脸色顿时又冷了下来,莫名有些不爽。
幼安已经摇摇晃晃起身,刚站起来还没站稳就要栽下去。
裴知懿眼疾手快扶住了人,幼安不讲理地靠在他身上,像是没骨头似的,喃呢道,“我住东街幼府。”
裴知懿嗤笑了一声,气消了一半,将人往身上拉了拉,“谁说要送你了?”
幼安虽然长得娇媚,在京城女子中也高挑,可在裴知懿面前才刚到他肩前。
胸前那颗脑袋昂起,嘴巴有些不满地噘起,“你不送我吗?”
裴知懿挑眉,“我与你两清了。”
幼安气结,几次嘴巴动了动,又不知说什么。
裴知懿也不着急,一只手圈住她后腰,让她不至于站得累,耐心道,“那怎么办呢?”
果不其然,幼安又在认真地想着他的话。
一看得逞,裴知懿眯了眯眸子,“不若你委屈一下,欠我一个人情?”
步步诱哄这招式他审人的时候常用,只是没想到用她身上别有一番作用。
更没想到,他会把这些心计都用在她身上。
幼安对上他的眸子,“好。”
裴知懿松了一口气,刚刚那眼神实在是看得他有些心虚。
松开了圈住她后腰的手,裴知懿在她面前低下身子,“上来,背你回去。”
“好。”幼安趴了上去,双手圈住他脖子,半张脸贴着他宽大的后背。
裴知懿往上掂了掂,又喊了一声,“幼安。”
“嗯?”
“你……有没有别的名字?”
比如说,姓李的名字。
“有啊。”
“叫什么?”裴知懿声音有些急切期待,一颗心提了上来,脚步顿步。
“囡囡。”
裴知懿愣了一下,想起刚刚那期待的样子,又兀自地摇了摇头,这酒真是上头,他醉得不轻。
他的心也醉了,醉得一再失控。
裴知懿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念了三遍自己醉了,才问道,“囡囡,你的婚书是哪家的男子?”
婚书?
幼安皱眉,一脸嫌弃,“哼,等外祖走我就退了这破婚书。”
“退婚书?”裴知懿心里一惊,脚步又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幼安不满,在他耳边嘟哝,“我困了,不许停下来,我要回去睡觉,睡觉。”
“好好,不停。”裴知懿漫不经心地重新抬脚,心里却惊起波澜。
他要退婚,她也要退婚……
那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正想得出神,不多会,就走到了幼府那条街。
李行山远远地就看见一道背着人的影子过来,老谋深算的眸子迅即眯了眯。
随着那道影子越来越近,裴知懿的脸在灯笼下变得清晰。
那张紧抿着的唇,剑眉星目的模样,只一眼,李行山就和脑子里那个面容重合起来。
像,实在是太像了。
囡囡那丫头,嘴上说着不要,要退婚书,这会就已经贴在一起了。
李行山欣慰地捋了捋胡子,走到护卫身旁,交代了几句,转身回了府里。
裴知懿心里脑里反反复复浮现幼安说的退婚,盯着地面走路,一个抬头已经到了幼府门前。
护卫眼睛一怔,音量提高,“裴将军?!”
竟然是裴将军!
裴知懿皱了皱眉,压着声音道,“这是你们家小姐吧,别吵醒她。”
护卫看了一眼,同样压着声音道,“是是是,是我家小姐。”
“找个丫鬟送你们小姐回去。”
护卫这才想起刚刚老爷交代的话,挠了挠头。
说道:“裴将军,我们府里丫鬟都受伤了,还请您把我们小姐送回房里。”
裴知懿眉头蹙起,“都受伤了?”
“都受伤了。”护卫硬着头皮应道。
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他就说老爷这借口不好,哪有所有丫鬟都受伤了的,也太不可信了。
于是他聪明的脑袋想了想,补充道,“一半丫鬟手受伤了,一半丫鬟腿受伤了。”
裴知懿:“……”
背上的幼安动了动,嘤咛了一声
裴知懿无法,只能噤了声,骨子里的教养告诉他,不能轻易入人家的闺房。
可这是幼安,他不忍心扔下她,更不想。
抿了抿唇,还是抬脚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