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安一身鹅黄色绣裙,手肘抵在小桌上半撑着脸,宽大袖子滑落,露出半截玉腕,一手拿着酒杯往嘴里倒。
月光倾泻下来,照亮了她半张脸,依稀可见她半垂着的眼眸,微翘又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眸里的情绪。
下巴微微昂起,酒沿着杯沿滑下,顺着嘴角,淌过修长纤细的脖子,一路滑落,消逝在身前。
夜色出没的妖精。
裴知懿眸色暗了暗,喉结滚动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抬脚慢慢靠近。
瞥见桌上大大小小的酒瓶子时,好看的剑眉一皱。
裴知懿换下常服后习惯别一个香囊,淡淡的君子兰香靠近,幼安转头抬眸。
男子背光而立,月色温柔地在他身上洒了个边。
冷峻的脸上五官精致得像是雕刻的,一双黑眼比这月色还要柔。
“喝一杯?”幼安挑眉看他,一张俏脸泛了红。
说完,她倒了倒手里的杯子,空了。
她噘了噘嘴,有些不满,“老板,再上一壶酒!”
“来嘞!”
老板端着酒上来,看清幼安身旁的人时,意味深长的眼神快速在两人身上扫了一个来回。
这不是裴将军吗?
老板眼珠子鬼溜溜地转了一圈,回头他就去赌场下注!
幼安拿起酒壶,还没到嘴边,手腕被握住。
她眨着水眸有些不解地看着手的主人。
裴知懿想起她手腕细嫩,轻易就起红痕,下意识收了几分力度。
撩开长袍,在她身侧坐下,声音清冷,“不是说让我喝一杯?”
声音虽然温淡,但手却握着没有收回来。
裴知懿微不可见地蹙眉,手中的玉腕细得他轻轻一握就圈住了,不知是不是他手太凉,总觉得她的手腕灼人。
幼安的眸子瞬间染了笑意,声音甜脆道,“好啊。”
说完,她抽回手,拿过酒壶往杯里倒了满满一杯。
裴知懿正想接过去,幼安拿着往后一闪,“只能喝一杯哦。”
醉得不轻的脸被醉意晕染得泛红,偏偏又端着正色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妩媚又纯稚,看得人心一软。
裴知懿眸子更软,点了点头,嗓音低沉勾人,“可以。”
幼安这才将酒壶递在他手里,裴知懿盯着酒杯,眸色更晦。
杯沿一处沾了唇脂,朱红色的,这是幼安的杯子。
裴知懿看了两秒,手腕鬼使神差地一转,就着染了朱红的地方抿了下去。
他说不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不是昨晚那种趁着药性的想,是清醒的想。
裴知懿刚放下酒杯,幼安就摇晃着撑着桌子起身,半个身子靠在桌子边上,凑近裴知懿。
裴知懿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她的腰,他没夸错。
似柳丝般纤细娇软,看着很经摇。
炽热的呼吸打在他脸上,幼安像是在看什么好看的宝贝似的看着裴知懿。
半晌,喃呢了句,“你真好看。”
呼吸炽热还带着酒味,裴知懿抬手扯了扯领子,这酒真是太燥了,喝得他浑身燥热。
这小腰精喝这么多,怕不是整个人都是酒味的。
这么一想,裴知懿又将领子松了松。
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却没想到幼安突然更逼近了一分。
眼巴巴地看着他,带着撒娇求糖的口吻,“好看,想亲一口。”
幼安不是说说而已,直接贴了上去。
唇上柔软的质感传来时,裴知懿还没回过神来。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来,什么也思考不了。
他蹭的一下坐起身,将幼安推了回去,眼睛瞪得像铜铃。
幼安望着他眨着睫毛,呆呆讷讷。
裴知懿憋红了一张脸,一路红到了耳尖,“你、你……”
幼安笑着看他,“这么容易害羞?”
裴知懿脸色顿时一沉,黑了下来,声音带着危险,“你这意思是,你不害羞?”
“不害羞啊,吃亏的又不是我。”幼安笑嘻嘻地一指,“吃亏的是你。”
裴知懿:“……”
心里那点来得莫名其妙的火,又莫名其妙地消了。
看着那张娇媚得要人命却醉得不清的脸,裴知懿第一次产生了趁人之危的念头。
他指骨轻抬起她的下巴,一双眼睛像狐狸一般狡黠,半眯着看她。
嗓音轻缓道,“告诉我,有多少人吃了你的亏?”
“唔……”幼安微微皱眉。
看着她这幅思考的样子,裴知懿只觉得心里一口气堵了上来。
他凑近了两分,有点危险地说道,“除了我还真有,嗯?你都是这么去撩拨人?”
钟策说她是个花痴,倾人心的花痴。
他承认,他是有点倾心了,明知道她有婚书,明知道不该走过来,可他还是脚步不可控地过来了。
一想到她还这样占了别人的便宜,裴知懿就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手劲也不自觉地大了些。
“嘶。”幼安倒吸了一口气,轻哼出声。
裴知懿猛地回过神来,收回了手。
他从小就是一个自制的人,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试过被人往营帐里塞女子,可他从没有像刚刚那样失控过,甚至一眼都不看。
可从白天遇见她开始,他就已经在失控了。
不,也许,昨晚就已经失控了。
依他的内力,那点药还不至于让他做出 那么大胆的举动来。
再以他的性子和脾气,怀疑一个细作时,根本不用飞身上前,大费周章地查验,那人就已经在他剑下跪着了。
“你掐疼我了。”幼安瞪着一双水眸看他,委屈又无辜。
裴知懿叹了口气,他跟一个醉猫较什么真。
他常年握剑,连指腹都蒙着一层薄茧,幼安的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他刚刚那一下也只是很轻微地重了一点,她就红了。
真是不经掐。裴知懿暗想道。
他目光闪动了一下,抿了抿唇,低缓的嗓音夹着一丝温柔,“没有掐你,是我的不是。”
“那你揉揉。”幼安鼓着腮帮子上前,凑到他跟前。
见他不动,幼安又抬着下巴向前,抓过他的手按在下巴前,凶巴巴地说道,“揉揉。”
说是凶,但看在裴知懿的眼里,更像是撒娇,他看她什么样子都想撒娇。
他真是疯了。
裴知懿就着在她下巴上揉,动作一再放轻,忍不住喃呢了句,“真娇气。”
“嗯哼。”幼安眯着眼睛,受用地抬了抬下巴。
裴知懿低笑了一声,嗓音放得低沉,喊道,“幼安。”
“嗯?”
“告诉我,到底有多少人吃过你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