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西梦府院之中,她将宫中传出的急信看完,拿至烛火之上点燃。
信笺被火舌吞噬,火光摇曳中,她的面容便腾跃的火舌猩红疯狂。就一句她便信了她,自己这些年为她试毒试药,所做的一切她都不顾了么。
门外卫侍回禀道:“主上,王上让您即刻入宫。”
“知道了。”西梦拿起烛台,滚烫的烛液滴落在手心,她闭上眼,垂下的长睫投出一片浓郁阴影,片刻后她睁眸推门而出。
金梧大殿之中,只有她们二人,她们四人在她面前从来无需多礼,西梦上前冲她行了一礼,便在一侧坐下。
“王上,深夜唤我来可是出了何事?”
萧云嗔望着一脸淡然自若的西梦,眸光一暗:“你当真不知我唤你来是为了何事?”
西梦面露惊讶,“西梦不知。”
“唤你来便是替孤王看看这是何毒药。”
萧云嗔从玉阶上走了下来,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放至她面前。
西梦闻言低眸取出袖中工具开始查验,一炷香后她验出是何毒,不由心中一凉,望向萧云嗔咬牙吐出二字:“丹戈。”
“你既知道这是丹戈,便该知它到底有无解药。”
萧云嗔说着便夺过桌上的瓷瓶,倒入酒水之中,抬起茶盏直直盯着她:“当初我服下丹戈之毒,你说因发现及时尚可救治,那如今你便在我面前,我若服下你可能再救我一次。”
西梦面色一变,见她毫不犹豫抬盏将那剧毒之水递至唇边,猛地夺过那杯盏扔落在地。
萧云嗔指着地上碎盏,哑声问道:“怎么,你无法解这丹戈之毒么?”
西梦抿紧了唇,“当初救王上,亦是极其艰难,险些未能成功,西梦……不愿王上再冒险。”
萧云嗔盯着她,良久阴恻恻的一笑:“好,那便换一人。”
她抬掌轻拍,殿外南影带着一身着玄衣青纹的人进来,此人便是今夜带着慕卿嫣出宫将她放入大堂中的卫侍。
西梦低眸,她并不怕这人说露什么,自她下令让她将慕卿嫣丢在青楼大堂中这人便是一枚弃子。萧云嗔也知无法查出什么,便直接将这人带她面前,用丹戈之毒试她。
萧云嗔将那丹戈喂给那卫侍,“如今立时喂下你立时解,你告诉孤你可能解!”
丹戈乃是剧毒,无药可解。西梦指尖嵌入手心,她已经一步步离间了她们,慕卿嫣马上就要死了,她终于可以是她一个人的了,怎么就出了差错!
没关系,还未到最后,她和她还有可能,她闭了闭眼起身跪在地上。
“西梦,解不了。”
萧云嗔双目逐渐赤红:“为何她中了血蛊你不告诉我,为何要给她替代丹戈之毒的忘情,为何这六年你从未将这些事告诉于我!”
西梦望着她,哀声道:“王上,西梦这么做都是为您好!血蛊无解,她全然放不下慕家与苏城百姓,便是您与她侥幸出了宫她亦会因为慕家、苏城百姓重新回到皇帝身边,您与她终是伤情的结局,又何必为她再冒险。”
萧云嗔冷嗤:“为了我好?为了我好,你让我与她误会重重,让我与她生离死别!我与她是何结局,自是我二人走的路,何须你干涉插手阻拦!”
是她设计让慕卿嫣撞破尹兰心偷情之事,又将此事告知帝王让她因此受桎。亦是她暗中助力静贵妃为谢秋琳唱了那场莲香伴,让慕卿嫣知晓陆离风晟对萧云嗔动了杀心,让她别无退路。
她做了这一切又如何,她只是轻轻的推波助澜罢了,这一切皆是慕卿嫣自己的选择。慕卿嫣根本不值得她爱,亦不值得她冒险。多年的压抑此刻若泄闸的江水肆流而出,为何,为何是慕卿嫣,不是她!
西梦望着她良久,咆哮出声,“王上,我才是最爱你的,慕卿嫣根本不值得你所爱!”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你无资格替我做主!”萧云嗔怒目望着她,神情渐渐凉薄俯身下擒住她脖颈,厉声问道:“你从陆离回来之后,悄悄潜入未央宫都做了什么!除了适才的事,你还做了什么,还有什么瞒着我!”
西梦望着她,艰难开口:“我什么也没做,也再无任何事隐瞒王上。”她做了什么,自是不能说。若说了,她与她当真是完了,若无证据她便不能承认。
萧云嗔松了指尖,低眸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西梦,你若不说实话,我若查出三娘之死与你有关,便别怪我不念半分情义!”
她猛然松开西梦一时失了重心,手掌撑地堪堪跪稳,掌心被碎瓷划渗着血,她随手捡来攥在手心中,她站起身盯着萧云嗔半晌,勾唇轻笑:“情义?”
“我真想问问你对我究竟有多少情义?我陪在你身边十五年,一心一意皆为了你。你要入宫我便为你委身皇帝,你要假死之药我便翻遍医术为你制药,你去了栖晟屡遭二王暗算,我多次替你试毒试药,你多次命悬一线亦是我拼命救下的你。
可十五年的相守相伴的啊,你今日这般怀疑我,就为她慕卿嫣一句话,哈哈哈哈……你对我有多少情义!”
西梦望着她笑得疯狂狰狞,三娘之死若和她无关,她又会对她念多少旧情呢?十五年却也比不上她慕卿嫣一句话。
萧云嗔望着西梦癫狂的神情心中一阵绞痛,“西梦,自我救下你起,我便将你当做至亲家人,与她行至今日也对你从未有过怀疑,我如此信任于你,可你在背后究竟做了什么?!”
“至亲家人?”西梦喃喃低念,抬眼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眼中闪着炙热的疯狂与浓烈至发恨的爱意,可她不要做她家人,她要做她爱人!
“西梦,我再问你一次,你可与三娘之死有关,可有其他的事情瞒着我。”萧云嗔垂下眼,话落无情:“你此时若不说,若他日我查出,定会让你受尽折磨而死。”
话落无声,萧云嗔望了她一眼,抽袖离开,殿门关上落了锁。
西梦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抬起滴血不止的手指覆上唇边,鲜血潋滟划过脸颊,她以指扯出一抹笑,笑声逐渐癫狂,“若真到了那一日,我们便一起去死好了,生不得同寝,死亦要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