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中,慕卿嫣闭目躺于榻上,这一日日的身子越发虚弱,也不知究竟还有多少时日,可她还有这么多牵挂的事未曾了结。
她与阿嗔未曾化解的重重误会,陆三娘之事她全然不知,只是陆离风晟曾将落笙请至宫中为她制茶,三娘之事与落笙有关?可落笙如何知道琴瑟阁?
慕卿嫣兀地睁开双眸,两个字轻唤而出:西梦!
慕卿嫣浑身惊起一层寒栗,西梦让她撞破尹兰心私会之事,以尹家的惨痛的代价给她警醒,让她知道血蛊之事,助她恢复记忆,给她丹戈之毒。
而后静贵妃给谢秋琳排了一场戏,她因替尹兰心与卫侍求情赶去太极殿,而看见这场戏的结尾。听闻皇帝要杀阿嗔惊骇之下,她立即下定决心以忘情之毒代替戈丹,让阿嗔假死平安出宫。这后面这些事怎会如此巧合,定然有她的推波助澜!
西梦对阿嗔有那般心思,她想让她与阿嗔彻底断情,三娘惨死之事极有可能是她所为。西梦的心思竟这般深沉,她刀刀皆能刺中要害,这样的女子爱极必反,太过危险,她定要告知阿嗔!
慕卿嫣猛然坐起,又怏怏躺回,唇边苦笑泛起,阿嗔并不信她,对西梦很是信任,西梦之事恐不能直接告诉阿嗔。
南影、东竹与北樱之中,她最熟悉了解之人是南影,她要想法子见到南影,让她们心生提防,只是不知南影可还会信她。
慕卿嫣抬眸望向窗外,远在陆离的慕家又是何情形?还有……离忧,陆离风晟宠爱她,太后也会护着她,便是没了她,她的日子也应不算艰难。
她一直让离忧与慕家走得进,不知这般牵绊之下,她可能护住慕家一二,若能护住慕家日后亦将是离忧的靠山。她将慕家托付于离忧,亦是将离忧托付于慕家,她能为慕家与离忧所做便只有这么多了。
屏风处人影微晃,慕卿嫣心下一紧,立时警惕起来,蒙着面的黑衣女子绕过屏风将面罩扯下,露出的竟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慕卿嫣激动轻唤:“南影。”
南影见她欲言又止,问道:“您可是有什么要与我说?”
慕卿嫣略微沉吟,直言道:“我想同你说我给阿嗔下毒之事,还有三娘惨死与琴瑟被毁之事。”
看来她今夜当真是来对了,南影望向慕卿嫣不由一笑:“我今夜悄然前来,便是想问您这两件事。”
她从前就对慕卿嫣残害三娘之事有所怀疑,可是多番调查未有所获。那夜听闻北樱说西梦从陆离返回竟悄然去未央宫见了慕卿嫣,她心中便觉得此事有异。
立时派人暗中查探西梦返回栖晟所做之事,又重新调查当年之事,当真发现诸多疑点。可这几日查来查去这些线索又突然全断毫无用处,所以她今夜方来寻慕卿嫣。
南影既悄然来问她,那定是对这两件事有疑心,慕卿嫣心中松了一口气,将自己所知未有一字隐瞒全然告知南影。
“给阿嗔下毒之事确实是我所为,我无可辩解,可我并非想取阿嗔性命,我给阿嗔喂下的并非剧毒戈丹,而是西梦交给我的与戈丹毒发之症相似的忘情。我只是想要让阿嗔平安离宫,心死离去,故绝情说出那些话。”
“而三娘惨死与琴瑟阁被毁之事我全然不知,是今日从阿嗔口中得知,我从未在皇帝面前提过三娘与琴瑟阁。”
慕卿嫣话音微顿,“南影,我疑心西梦与三娘之事相关。阿嗔离宫半个月后,皇帝曾将花楼中的落笙请至宫中为我制茶,你可试试从这落笙入手调查。”
“落笙。”南影轻念这二字,只觉名字好生熟悉。
慕卿嫣踟蹰着开口:“南影,你可能帮我查探慕家如何了?”
“慕家……”南影心中一惊,抬眼望向慕卿嫣,欲言又止。
慕卿嫣见状眉心紧拧,连声问道:“南影,慕家可是出事了?你不要瞒我。”
南影望着慕卿嫣神情,声音不由有些发涩:“您大伯慕舒远一家莫名被刺客所杀,全家六十五人无一人生还。京都慕府被皇帝派重兵包围,隐有传闻慕家以文人学士扰乱朝廷,意图谋反。”
慕卿嫣眼前一黑,双耳轰鸣,踉跄跌地。纵使猜想过这般结果,可听闻仍是惊骇悲悸、愤怒无比。
南影连忙扶着她,惊闻这般消息慕卿嫣神志已失,抓着南影的手宛如溺水之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南影,他在逼我回去,我求你,求你将我送回陆离可好?”
“您若离开栖晟,主子会疯的。”南影后悔这般直言说出,劝慰道:“您别急,这是几日前的消息,我这就去再探探其他消息,说不定慕家已然安全,若是慕家出事您赶回去也……”
南影的话尚未说完,便见慕卿嫣唇边溢出鲜血,而后捂着胸口吐出大口大口殷红的鲜血,昏厥过去。
此时殿门猛地被人推开,萧云嗔进来便见到慕卿嫣吐血昏厥。连忙大步进来,一把将其抱上榻上,怒吼道:“愣着做什么!传医士!”
不一会南影便带着羡无过来,太医院的院士也皆得了令不一会便都赶到到未央宫。羡无见慕卿嫣面色若纸吓得一骇,搭脉之后更是眉心紧皱。
这才短短几日这位的脉息怎么就成了这样,之前身子虽然身子虚弱可若好好将养也能活个两三年,可如今的脉息显然油尽灯枯,怕连半月都活不了。
萧云嗔见羡无与众医士连连摇头,恍了神颤声呵问道:“你们摇头做什么!她怎么样了!”
羡无垂首躬身不忍道:“王上,她应是……活不长了,羡无只能尽力吊着她的命……”
萧云嗔一惊,猩红的眼直直盯着她,又扫向众人,宛若一头癫狂暴怒的凶兽:“胡说!她怎会活不长了!”
“你们这么多人都想不出办法吗!孤王要她活着,活着!”
榻上之人脉息将尽,又如何救治,众人战栗跪下:“臣等有罪,臣等无能为力。”
“怎会这样?怎样这样!”萧云嗔失神的反复的低念,她猛地抓住羡无肩膀,“羡无,她是中蛊了?是那蛊毒解不了吗?”
“中蛊?”她从未学过蛊术,于蛊毒之术可谓一窍不通,羡无愣然道:“王上,羡无不擅蛊术,不知王后中蛊。”
“快,快去给孤王寻蛊师来!”萧云嗔甩开她,怒声嘶吼,悲怒的模样让人惊骇,“不,西梦呢?将西梦带来。”
南影见状将众人挥退,“王上,西梦曾悄悄见过王后,如今怕是不可信,已传令下去国内所有蛊师皆会连夜赶来。”
萧云嗔闻言双手紧攥成拳,勉强按住内心的暴怒与失控的理智,“暗中将西梦的人都控制住,将西梦带来,孤要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