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笙举起一根手指,撑着脸颊,“后来,奚阡柏就带着我来找渺渺了。”
那也就是说这两人总共才见过两次,却表现得像一对交往多年的恋人,阮泽搞不懂,“你就不怕他是个坏人?”
虽然这个说法有点奇怪,但按照常人的认知来说,奚阡柏确实不太正常,平时大家上街遇到这种人,恨不得退避三舍,生怕惹到对方导致无辜受灾。
白洛笙却完全不在意,她坐直,缓缓摇了摇头:“阡柏对我很好啊,他还保护过我呢,而且他长得也挺好看的!当然啦,你也很好看的!”
形容一个男人长得好看,总感觉怪怪的。
不是阮泽挑拨离间,但在“叔叔不要杀我”游戏里发生的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奚阡柏想要试探她,她也不会冲进人堆里,即便最后没大碍,这让一个小姑娘经历“濒死”状态,把第二人格都给逼出来,不给个交代实在说不过去。
“小白,”阮泽语气小心翼翼,“你知道自己有双重人格吗?”
白洛笙猛地瞪大眼睛,俨然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你见过洛霜?!”
原来第二人格还会有自己的名字?这阮泽还是第一次知道,白洛笙、白洛霜,也许是意味着白洛笙把自己的第二人格当做双生姐妹?
“见过,不仅是我,渺渺、王雪洋,我们都见过。”
白洛笙更震惊了,她蜷在小小的椅子上,紧紧抱着膝盖,像受惊的兔子,想用这样的方式来逃避外界的刺激。
这样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让声音也像被蒙住,嗡嗡地,让人有些听不清楚。
“你……不要……”
不知道怎么解决这突发状况,阮泽挠挠头:“抱歉,我没听清楚,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不谈这个,说说其他的。”
他的道歉一定程度上安抚到了此刻的白洛笙,白洛笙悄悄抬起头看他:“你不怕吗?”
怕什么?她的第二人格?能把奚阡柏按在地上锤,凶是凶了点,可又没有伤及无辜,说明这至少是个讲理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听过阮泽的解释,白洛笙松了口气,露出笑容:“只要不惹到她,洛霜一点都不凶的。小时候我被人欺负,都是她保护我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过她不喜欢陌生人,所以很少出来。”
回想起那双冷到骨子里的眼眸,阮泽极为赞同地点点头,“不喜欢陌生人也挺好的。”
他提到另一件事:“两个人格可以自由切换?”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倒是……”白洛笙悄悄羞红了脸,“我有一点点怕洛霜,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不敢叫醒她。”
似乎身为主人格,会怕自己的副人格是件很丢人的事。说完这么一句之后,白洛笙红着脸转移了话题,结果转来转去,又转回了奚阡柏身上。
“昨天晚上,渺渺还提醒我,要小心阡柏,为什么啊?”
好歹双重人格也算得上是白洛笙的隐私,自己都不想再继续说下去,阮泽肯定不能勉强她,也就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接:“可能是因为奚阡柏在她眼里是个坏人吧。”
“怎么会呢?”白洛笙不明白,“阡柏还救过渺渺呢!”
阮泽不知道这茬,于是问起前因后果。
“就是在我们掉下大桥之后,渺渺好像有点溺水,阡柏就把她一起带着了,只是后来渺渺撇下我们,自己游走了……不过这也算阡柏救过渺渺呀!”
“……算吧。”
回答以后,脑袋却忽然转过弯,阮泽急忙绷住嘴角,不让心底的思绪都反应在脸上,心底却难免掀起波澜——他们掉下大桥的时候,白洛笙不是在昏迷吗?那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奚阡柏告诉她的?还是……这个白洛笙是假的?
疑惑无人解答,阮泽只能暂时按下不表。
到十分钟,两人停下交谈,白洛笙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阮泽你加油啊!外面很黑,我不想待太久。”
阮泽点头如捣蒜。
下一个人,正是被他们念叨过的暮雯渺。阮泽算是明白了,敢情在这个游戏眼里,他就是个无亲无友的可怜鬼,连“朋友”都是在游戏里面认识的,不管怎么说,曾熟识的人最起码也得有他的爸妈吧……
暮雯渺安静落座,似乎在等待着阮泽先开口。
扫过她覆在水杯上的双手,阮泽问:“这个游戏没有boss,我们该怎么办?暮将军有b计划吗?”
啜饮一口始终冒着热气的水,好似一点都不在乎那水干不干净,阮泽刚才见了三个人,叭叭说了一大堆,口早就干了,只是怕这水有问题,所以一直不敢动,现在暮雯渺都喝了,自己也就不用多担心。
一口气给水杯干到底,阮泽发出喟叹,竖耳倾听着暮雯渺的回答。
暮雯渺轻轻笑了笑:“肯定是有的,不过这需要你的帮助。”
阮泽问为什么。
“我们觉得你不是个普通人,从各个意义上来讲,都不是。”
“容野舟这个名字,在前几年,几乎每一个消遣游戏的玩家都知晓,连带着反神制也名噪一时。他们想要把那位神拉下神坛,想要结束神的消遣游戏,想要拯救所有还活着的人。如果可能,他会成为玩家们的‘救世主’。”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下,一双让人看不透的眼眸盯着阮泽,似乎想要透过躯壳,剖析他的本质:“当然,以上的理由都只是大众的推测。还有一种说法很有意思,他起初和神打赌,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与救世主大义完全扯不上关系。”
阮泽眨了眨眼,指着自己:“……跟我有关系?”
暮雯渺失笑。
“怎么会,他当时只是为了一个道具。”
得,自作多情。阮泽按下心底莫名的空落落,“什么道具?”
“没人知道。”暮雯渺放下水杯,不知是怎么回事,像是没拿稳似的,竟然在桌上洒了不少水。
“这只是一种说法而已,没有证据证实。”她抹掉右手手背上的水珠,“不过他失败了,这倒是真的,听说败得很惨。原本我们还以为他死了,没想到最后居然变成道具,落到了你手里。”
阮泽:“……我也没想到。”
然而暮雯渺并不在乎阮泽的反应,自顾自把话说了下去:“他为什么选择你,这是一件值得探究的事。所以很抱歉,我们私自调查了你的过去。”
她眸色沉沉:“除了你近三年的资料,关于你的过去、父母、家人、朋友,我们找不到任何相关的人。你像是突然出现曲烟市,割断了以往二十多年的经历。”
这些话单独拎出来,阮泽都能理解,但凑在一起,他就不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了,无意识挠了挠脑袋,半天蹦出来一个字:“啊?”
暮雯渺微微侧着头:“你记得你的父母长什么样吗?”
说实话,阮泽真不记得了,他从小就离开了父母独自生活,那两道小小的身影,早就随着时间的逝去而模糊不清,连声音,都只留下零碎而僵硬的“孩子”。
他的父母叫他孩子,而不是直呼他的名字。
阮泽诚实摇头:“不记得了。”
暮雯渺又问:“那你记得你的小学、初中、高中分别在哪里读的吗?”
“……”
大部分学生都不喜欢学校,阮泽自然不例外,对于不喜欢的东西,为什么要把容量有限的脑子分出来记载它们?阮泽理直气壮:“不记得。”
预感到暮雯渺接下来要问什么,他干脆提前回答:“但我记得我大学就是在曲烟市读的,曲烟大学,艺术设计专业。”
暮雯渺没有被他打乱节奏,又抛出一枚重磅炸弹——
“但曲烟大学里,没有你的学籍。”
阮泽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但暮雯渺没有必要说谎,这点阮泽还是知道的,他自暴自弃地想,看开点,万一暮雯渺是假呢?万一她就是被派来干扰他视线的呢?万一她就是故意说出这些话来影响他的判断呢?
暮雯渺轻舒一口气:“然而事实如此。”
“我们甚至查了你的手机,你通讯录上所谓的室友,其实是一个没上过大学的的黑客,在他的印象里,你是他的高中同学。”
阮泽懵了。
他辛辛苦苦上的大学,怎么说没就没了?他勤勤恳恳拿到的毕业证,到头来连学籍都给他整没了?那毕业证是不是就没用了?乔安都跑路了,他哪里再去找一个这样体贴下属的老板?
拉回自己四面发散的思绪,阮泽想哭的心都有了:“啊……?”
“确实挺难让人接受,但这不会影响到你以后的生活,不用太担心。”
并没有被安慰到,阮泽看着空空的水杯,肩膀险些垮了下去:“所以呢,你想说些什么,说我不是个普通人,而是个突然冒出来的癔症性漫游患者?”
暮雯渺难得怔愣:“那是什么……算了,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不是人?”
阮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