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泽来不及回味这个新人福利想表达的意思,眼前的场景让他有些搞不清状况。
这是一间独立的房间,没有窗户,全部的光源皆来自于头顶悬挂的一盏旧灯,很是昏暗,像是被蒙了一层薄薄的黄纱。在他面前,摆着一张半人高的木桌,两杯还散发着热气的水,分别对应两个对立而放的椅子,除这些外,房间再无他物。
唯一通向外界的门紧锁着,阮泽松开用来扭动门把的手,往后退了两步,选了个合适的方位,准备直接上脚踹。
【这里是第二层。】
【游戏规则很简单,乖乖坐在凳子上,你将会逐一见到你曾熟识的人,并得到十分钟的交谈时间。】
【在交谈期间,你们可以畅所欲言,但请注意,他不会回答你任何关于对方是真是假的问题,否则将被视为淘汰。】
【你的任务就是在见过所有人之后,判断谁是那个你真正的朋友。】
【你有且仅有一次机会,祝好运。】
至此,阮泽不得不放下腿,并且暂时压下失去队友联系和不见容野舟而产生的焦虑。
游戏规则已经写好,他只能选择遵守。
没有可以确定时间的工具,算得上幽暗的房间平添几分压抑,阮泽拉开椅子,椅子腿和硬水泥地面摩擦,发出难听的声音,在如此安静的环境,格外刺耳。
在默数到第六十秒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看着第一个进来的人,阮泽险些绷不住自己的表情,这破游戏为什么会觉得他和佟全是熟识之人?
佟全神色如常地坐在对面,然后开口打破沉默。
“你真可怜。”
这一开口就是挖苦自己的人,可不就跟那讨人嫌的佟全一模一样吗?阮泽手抚上水杯把手,光滑的瓷器摸起来手感还不错,他露出自认为神秘莫测的笑容:“为什么这么说?”
难得装上一次,却遭遇佟全毫不客气地拆穿:“别装,看起来很蠢。”
阮泽笑容有些僵。
佟全耸了耸肩:“因为第二层的游戏特别有意思,只会挑选一部分玩家作为参与者,而剩下的人也会被认定为轮白,直接进入上一层。”
虽然秉承对方无论说什么都坚持半信半疑的信念,但阮泽听完佟全的话之后,嘴边的笑顿时就挂不住了,他微微垂下头,问道:“真的?”
一声嗤笑,佟全反问他:“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好像确实没有,阮泽的头垂得更低了。
“还有什么想问的没?注意时间!”
悄有加重的尾音,好像在特意提醒阮泽些什么,刨地阮泽只是叹叹气:“我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还有几分钟?”
佟全比了个六的姿势。
阮泽大吃一惊,他还什么都没问,这时间怎么就快过去一半了,无数的问题在脑中盘旋,他需要挑选出最值得问的那个。
“你和姚夏过的怎么样?”
听到姚夏的名字,佟全眼中忽然荡起笑意,“托你们的福,他的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虽然还有点虚弱,不过这也正常,平时我都会给他安排适量的运动,最近好转了不少。”
阮泽了然地点点头:“那你为什么会同意加入暮雯渺她们,明明计划听起来就很危险,你出事了,姚夏怎么办?”
“以前自私惯了,”佟全把椅子往后推了推,腾出一个可以安放他二郎腿的空间,这样的姿势,还有点吊儿郎当的意味,“现在偶尔也需要无私一下,为自己和姚夏攒攒功德,做做让我们下辈子也能遇到的美梦。”
怎么突然变恋爱脑了?
阮泽暗自犯着嘀咕,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样的,还是说隐藏得太深,憋得太久,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不吐不快?
“姚夏为什么不跟着进来?”
佟全笑得无奈:“他想跟我一起的,但我不同意。因为这事,我们还吵过一架。”
“和好了?”
“那当然,都说爱人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哪有什么事是和谐愉快的性生活解决不了的,只要在床上意乱情迷的时候让他答应就好了,他脸皮薄,不会赖账的……”
阮泽猛地咳嗽起来,这画风一言不合就偏向了不可言说的地方,他尴尬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啊,这事就这么略过,略过。”
意犹未尽的佟全不得不停了下来,还相当大胆地问起了阮泽:“有什么好害羞的?这不是成年人之间再正常不过的话题……”
他停下,露出震惊的神色:“不会吧,你和容野舟还没上过床?”
“咳咳咳…”
阮泽涨红了脸,“别说了,赶紧闭嘴!”
佟全觉得遗憾。
“容野舟太逊了。”
“滚啊!”
时间刚到,阮泽迫不及待把人轰了出来,游戏提醒他下个人会在五分钟之后到来,他松了口气,用手背的凉意试图将脸上的热意冷却,什么上不上床,他俩八字第一撇还没写完呢……
第二个进来的是奚阡柏,没有白洛笙在旁边,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透露着不耐烦和生人勿近的气息,这倒是和阮泽第一次见他时的状况有出入。
一样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和对方熟识,阮泽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
“你好?”你今天怎么不疯了?
他没敢把后面那句话说出来。
奚阡柏抬眼看他,扯出浅薄的笑容:“我对你没兴趣。”
那刚好,他也是。阮泽面无表情地在心底吐槽,现在能让这人感兴趣的,怕是只有白洛笙了吧。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为什么要动手?”
用指尖轻点额头,奚阡柏看起来有些疑惑,“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面?”
阮泽:“……”
这还怎么问?
估计是他的脸色太臭,奚阡柏像是找到乐趣一般,情绪比之前高涨了一些,“开个玩笑咯,我当然记得。一个看起来就很蠢的新人,以防万一被游戏吓死,倒不如我直接帮他提前结束痛苦,还是不要感谢的那种哦。”
神经病啊。
“你那把刀挺有意思,给我看看。”
阮泽立马警惕起来,“你想干嘛?刀不在我身上,别动歪心思,小心我回去给小白告状。”
奚阡柏无趣地盯着悬挂在头顶的灯。
“算了,你那只猫太厉害,我不想跟他打,没劲。这游戏多美好啊,怎么就想不开想要关掉它呢?”
令人悚然的想法,阮泽不理解:“这是你个人的想法,可别强加在别人身上。”
“真没意思。”
“……”
也不知道是在说人,还是在说事。总之,和奚阡柏的对话总是乌七八糟的,你一句我一句,谁不对不上谁,跨服聊天聊了近十分钟,阮泽才终于把这尊大佛送走。
阮泽头疼不已,佟全和奚阡柏他压根就不熟悉,找不到切入点,怎么去分辨谁真谁假,瞎问了一通,先把自己搞成蒸屉的大闸蟹,后又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就在他来回踱步的时候,第三个人进来了。
“阮泽!”
不用看,只用听的,阮泽都能知道这是谁,欢快的语气,上扬的语调,除了白洛笙,还能有谁这么傻白甜?
纯白的睡衣一出现,好像让房间都亮堂了许多,但阮泽依旧高兴不起来——他也不了解白洛笙啊!
只能没话找话。
“小白,你见到奚阡柏了吗,他刚出来没多久。”
白洛笙乖乖坐在椅子上,像课堂上的小学生,她摇摇头:“没有啊,外面都是黑的,什么也看不清。”
“外面?”
“对啊!”白洛笙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外面可黑可黑了,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你们都不在。我叫了阡柏的名字,他不理我,我太害怕了,只能蹲在原地不敢乱动,后来,游戏告诉我这一层的规则,我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来理解呢!”
说得倒是煞有其事,真假就不知道了,阮泽想着能不能问一问她游戏上的事。
“小白,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游戏排行榜第三啊?”
“不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会加入我们呢?”
“渺渺让我来的。”
“你是怎么跟奚阡柏碰上面的?”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看白洛笙的架势,阮泽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在游戏“叔叔不要杀我”结束之后,奚阡柏当然不会放过寻找白洛笙的机会,不过当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这想要再遇到,难度就有些大了。
白洛笙的形象与性格,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她还是个学生,前不久刚被评上学校校花,也算是小小的出了一次名。有娱乐圈的大佬抓住机遇,找上门想要提前捆绑住她,让她做旗下的艺人,白洛笙耳根子软,都不需要多费口舌,就这么傻乎乎跟着他们走了。
娱乐圈大佬砸下重金,给白洛笙拉了一个代言,刚好是吃的,她表现得相当不错,出现在各大商场投屏的次数多了,就恰巧被奚阡柏找到了。
奚阡柏是个什么人?
他二话不说,扛着白洛笙就走了,留下庆功宴一行人目瞪口呆,那位娱乐圈大佬更是气得吐血,不仅人丢了,连违约费都追不回来。
至于为什么追不回来,白洛笙的回答是:“阡柏超厉害的。”
阮泽突然不想知道这“超厉害”背后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