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奇特的味道,就是普通的面糊汤,饥肠辘辘的胃灌下热气腾腾的面糊,舒服很多了,那男人多给了她一个馍,这是她所收获为数不多的一份善意 。
馍薄薄两片,叠在一块不仔细看看不出是两个馍,她分开尝了尝馍的味道,口感很干硬,很耐咀嚼,一个馍她慢慢吞吞吃半天才吃完。
“嘁,吃东西跟个娘们似的,不愧是将军府的大少爷啊,就是金贵。”一道嘲讽的声音从扎堆的男人中传了出来,那些男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她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面糊汤。
“娘们都把你这种畜生给生下来了,连人吃东西吃得慢也拿来贬低娘们,我不细嚼慢咽难道要像你一样,急着嚼屎一样,吃屎都吃不出个什么味来。”
她语气尖酸刻薄地说道。
对面“啪”地就把一支矛头朝她射过来。
她偏过头,发丝被截断,那矛破风之势直接冲破帐篷,垮倒了一半。
这么大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
她目光一寒,将碗里的面糊一口喝掉,放下碗,手里拿着沾面糊沾软的馍咬了一口,站了起来。
修挑的身材穿着盔甲,显得宽肩窄腰,个头高大,远远的站在那群男人对面就带着压迫感。
她一步一步地朝那个丢矛的男人走去,步履落地无声。
他们不自觉向后萎了萎身子,她目光凉凉地从那些男人脸上掠过,最后落在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人脸上。
他眉宇间带着肃杀之气,她走到他面前也比他要高了一头。
她轻蔑一笑,那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让周围的男人觉得好似春风一度。
下一秒,众人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出手的,那年轻人就被一阵劲风猛掀翻在地上,脸朝滴,血液四溅,她一脚踩着他的头,重重地碾了碾,再抬脚看着他久久爬不起来的模样。
男人已经彻底昏死过去了,她后退两步,咬着馍仿佛一无所知。
“发生什么了?”那个打饭的络腮胡男人被帐篷塌陷的动静引起注意,领着几个士兵进来查看,一进来便看见一个士兵趴在地上 ,脸朝地漫着血,看起来生死不知。
而帐篷里的士兵视线都看向了一个人,那个咬着馍一脸无辜的乔家长子乔梁泊。
“怎么回事?”他环视众人问道。
那些人沸腾了起来,矛头指向她说:“她刚刚骂了刘小将,然后刘小将气不过,就冲她丢了个矛头,但是她让矛把帐篷给打垮了,还上前把刘小将打得半死不活。”
打饭的没有理会那些人,眉宇间带着严肃询问她:“怎么回事,你能说说吗?”
“我在吃馍,吃得慢,他骂我,拿我跟娘们形容,我问他家里没娘们吗?他拿矛要杀我,幸好我躲过了,帐篷是他打烂的。
头发被他削断了,因为我差点就要丢性命了,所以我出手给了他一个教训。”
她无辜的咬了口馍,看了眼地上的人,再低头眸光楚楚地看着比她要矮一截的络腮胡。
打饭的络腮胡点点头:“嗯,合情合理,这帐篷等刘小将醒了让他自己修好,否则军法处置。”
这其貌不扬的打饭人实际上是个将军,但是不知道为何打饭这件应该交给下属的事居然让他亲力亲为,而且他还有意关照她。
既来之则安之,过了不久,昏迷的刘小将醒来,脸上的血已经被人止住,军中的人一口一口喂他喝面糊汤,不怀好意地看着乔嫣良。
他醒后,那将军命人告诉他醒了就把帐篷给修好,不管是不是不行了,自己捅的烂摊子要自己收拾,他咬牙切齿地爬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满腔愤恨地顶着夜晚凄凉的寒风修好了帐篷。
“你最好是记住了,今日之仇,我张清梦不报誓不为人!”
张小将与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口出恶言道,再狠狠地啐了口唾沫在别的士兵身上。
她挑起半边眉:“别当人了,那不适合你。”
张小将一动不动,目光仿佛淬了毒,阴冷地盯着她。
第二天,他们这些打了胜仗的兵要启程回到国土。
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络腮胡就让大家起来,准备吃一顿再上路。
她一晚上睡眠特别浅,尤其是满身的血和汗黏着盔甲和内衬,让她浑身难受。
她坐在一旁,看着月亮还没完全落下,天光乍泄,远方的朝云叆叇。
清晨的风有些许冷意,吹得她醒神好多。
她等那些士兵都领完餐后再一个人上前领,清绝高挑的身影让众人的目光忍不住盯着她。
依旧是面糊汤和馍,络腮胡给她打了满满一碗,往碗里揣了两个馍。
她轻声说:“谢谢。”
络腮胡愣了一会。
面容冷峻地道:“嗯。”
大家都吃完了,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启程。
古来征战几人回,来时十万大军,去时已折损大约十万之四,一行人扶着或担着伤员,虽身心疲惫,但浩浩荡荡地过那百里山路。
走了十天半月后,有不少人因伤口感染或体力不支死在路途上,他们以马革裹尸运在担车上,终于到了城关,城门开,将士们班师回朝。
她是以将军府长子身份去参军的,与那些百姓之子不同,所以皇帝要她进宫领军功,还有原因是她在战场上突发骁勇的表现让皇帝知道了。
皇帝夸赞虎父无犬子,给她封了个远征少将军的名号,赐了一箱接一箱的赏赐,再问她可有什么心愿。
她说想回家洗个澡,皇帝就让她回去了。
来门外迎接她的有几张熟面孔,都是她认识的人。
她的继妹乔莹敏,就是她的二妹,还是一样惹人生厌,那双眼睛滴溜溜地在她身上上下打量,捏着鼻子仿佛她是什么肮脏的东西,不过确实,这幅身子行军很久没洗澡,臭也正常,她的继弟乔恩敏,是她的三弟,眼里流露着赤裸裸的妒忌,在他身旁的继母捏着手帕,虚情假意地掉着眼泪。
她没理会,余光看到了另一张熟面孔。
“梁泊兄,你终于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李世纪那张刻印在她脑海里令她作呕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他脸上的神情是那么真诚洒脱,如释重负。
她不着痕迹避开那只欲搭上她肩膀的手,无视所有人走了进去。
“来人,带我沐浴更衣。”
她并不清楚将军府的构造,要人引路。
继母眉头一蹙,心想:“乔梁泊不是最讨厌身边有人伺候了吗?出征一趟,性情都变了。”
两个年轻美婢福身:“少爷请。”她跟着步履生风地走了进去。
婢女为她准备了洗澡水和合身的衣物,便要替她卸甲。
她皱了皱眉:“不必伺候了,出去。”
那婢女红着脸道:“是。”
她洗了头和澡,一遍洗不够,裹着浴袍便让人进来换水,陆陆续续换了四五遍水,直到全身上下彻底清洁干净,她才擦干了身子换上一身月白长袍。
出来时湿发未束,面如冠玉,清风明月。
李世纪在院外远远看着,只觉得心口一阵悸动。
但又为此感到卑鄙可耻。
“梁泊兄是男人,我怎能如此……”他英俊的面颊薄红,只看她姝艳的眉眼,雌雄莫辨,令他心跳如擂鼓动。
他在外来回踱步,拍了拍臊红的脸,若无其事地踏入庭院中。
“梁泊兄。”他叫停住她。
她擦着湿透的长发,抬手动作间腰线分明,她循声看去,漂亮得过分的脸上写着不耐烦:“干嘛?”
“没什么事,你出征那么长时间,让我好担心你,好在你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我想同你聊聊天。”
他嗓音温柔,态度真挚地说。
“我很累,不想和你聊天,请你出去。”她言语淡漠道。
看那人面容疏冷,他的心微微有些痛。
“为何……”
“我说了我很累,听不懂吗?”她倒仰着头朝他看去,眸光沉沉看不出情绪。
他吞咽了口唾沫,道了声好,埋头便出了她的庭院。
不久之后又有一个不速之客来踏足她的院子。
乔莹敏带着一众丫鬟仆人进了她的院子,原本清净的,瞬间就嘈杂了许多。
她进来颐指气使的对乔嫣良说:“原本应该上战场的是我弟,但是他把这机会让给了你,这远征少将军的封号本应该就是他的,所以你拿的封赏也有他一半,我已经和父亲说过了,父亲让我来取,你们进去搬吧!”
乔嫣良背对着她缄默不言的模样让她心里很是得意。
去战场上一趟回来想必将她的锐气都挫掉大半,回来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真是可怜。
忽然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脸震得发麻,耳朵嗡鸣,来不及疼痛人便飞了出去。
那些欲进屋无视乔嫣良的下人回过头,愣在原地。
直到落地有声的时候,她趴在地上,眼前发黑,天旋地转,耳里一股凉意流了下来,一时之间所有被蒙蔽的痛觉一齐发作。
她痛得直接在地上哭了出声。
下人们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愣了神,好久大脑转不过来。
听到哭声时才围上去。
这实在太惊人了,将军府的废物软柿子大少爷居然动手打人。
“小姐,小姐怎么样了?”
乔嫣良掸了掸手心,又拿布搓了搓,再然后一脸嫌恶。
“滚出去。”她说。
听到那清冽的声音,趴在地上哭得昏天暗地的人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谁给打成这样了。
“乔梁泊你这个贱种!”她完全气昏了头,从地上爬起,顺势掏出摆放在墙角菜地的粪瓢,就要狠狠给她一个教训。
她捏住鼻子,舀起一瓢浓浓的粪水,就要亲自动手浇人。
在战场上厮杀过后,乔嫣良已经可以熟练操控灵气,以灵气化掌,巨大的手包住乔莹敏手上的粪瓢,和她嘴包一块,咕咚咕咚将粪水喝完了。然后她从自己跟前齐根切断了那部分灵力的控制,粪瓢和人应声倒地。
“没听懂吗?现在收罗收罗给我滚出去。”她沉下脸,鼻端萦绕着该死的臭气,她又该去洗个澡了。
“还有,我的东西你大可来动试试,你们要不怕我到皇上面前告状,你们尽管来拿,你弟就是个铁废物。”
她让乔莹敏的手下一部分把她抬出去,一部分给她彻底刷洗院子。
“要是没刷干净,我给你们碎尸。”那些人大气不敢出的将乔莹敏运出院子,在路上才敢给她催吐。
她这辈子都没遭受过这种屈辱,现在宁可裹着一块白布就死去,而不是以这种形象苟活着。
不久之后乔莹敏和乔恩敏的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气势汹汹地率领着一帮家丁来了她院子里。
乔嫣良早预料他会来,在院里摆着张交椅,她慵懒地半卧在交椅之上,腿太长了交椅放不下,于是她脚底踩着一个下人。
那下人以匍匐之姿跪趴在地,浑身发抖,不敢吭声,见到乔将军时眼含热泪,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你来了。”
她看着那张与前世有几分差距的熟悉脸孔,心里已经平淡无波了。
“逆子!莹儿是你妹妹,你怎敢欺辱于她,你眼里可有我这个父亲?”
她正欲开口,乔父接着说道:“你要心里有我这个父亲,你去给敏儿道个歉,就将皇上给你的那些封赏拿去给莹儿和恩儿作补偿,我就当这件事过去了。”
“你要是眼里没我这个父亲,我今天就扒了你的皮,和你断绝关系,逐出族谱。”
她听完乔将军说的狗屁之言,不由得轻笑出声。
这声轻笑立马让乔将军瞬间破防。
“你胆敢取笑我,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剑,朝她走去,剑心指着她。
“我数三声,这三声过后你若是不悔改,我就废了你。”
“三……”她的身手近妖,眨眼的功夫就到乔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好啊,那你接着数啊。”她说完,剑已经反制在乔将军脖子上了。
乔将军才反应过来,吓得腿肚子发软,嘴还是硬的:“逆子……你敢!”
剑横陈在他的锁骨,反复游离。
“你说我敢不敢啊……”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鬼魅。
乔将军瞳孔震颤,冷汗直冒,他余力不足地大喊一声:“来人啊!这逆子想弑父!你们都是瞎了吗?!”
他带来的训练有素的家丁纷纷将乔嫣良包围。
她直接削下乔将军锁骨的一片肉,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悲戚恐慌地大叫了起来,血流如注。
“他……他杀死将军了……”有人惊恐地喊起来。
她温柔地制止这群家丁慌乱:“没有哦,我只是削了他一片肉而已,不会要命的。”
但怎么看都很惊骇世俗。
“你弑父,传出去,你以为你有好日子过吗?你会遭人排挤的……你会因为你自己的行为而蒙羞的,你将要潦倒一辈子,一辈子做通缉犯,弑杀战功赫赫的护国大将军!”
乔将军声音发抖,但浑身动弹不得,他好似被死死钳住了,像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她眸光晦暗:“我在这府里,受制于你情妇和你情妇生的孩子,我有过过好日子吗?我不在乎,你这样的人还活着,是对我最大的蒙羞,我能做的就是杀你们泄愤,不止你哦,你的情妇,你和你的情妇生的孩子,我统统都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