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被少女半哄半骗地推出了房间，两人的谈话才正式开始。
博士先前放起来的，是一管药剂。
“尺素小姐，喝下它，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少女将视线投向博士手中的那管药剂。
“是什么？”
“暂时保密，”博士拧开试剂，在少女的杯子中倾倒了一半，随后将剩下的一半倒在了自己杯中，对着少女举杯，“cheese。”
见少女并没有动杯的意思，博士将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向少女展示已经空了的杯底。
他甚至啧了啧嘴，嘟囔了一句：
“这种口味和咖啡一起喝果然很奇怪啊。”
然后他又开口：
“怎么不喝，小姐？”
“这就是我的诚意和态度，现在看您的了。”
既然如此......
少女视死如归地捧起那杯没有泡开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味道。
起初入口，是无味的，只是带着刺激性的冰凉，但是当液体划过舌尖之后，便会感觉到一种很空洞的甜，彻底咽了下去，苦涩和酸涩就交缠着在舌根上涌，然后扩散至液体流过的每一寸口腔。
“......”
少女试图将这篇揭过去，展开接下来的话题，可是话却已经从嘴边流了出来：
“多托雷先生，我想这种口味无论是与什么一起喝都会很奇怪的。”
“哦？”博士的声音听起来兴味渐浓，“那请问小姐喜欢喝什么口味的试剂？”
少女皱了皱眉，本想越过这个无关的话题，可是嘴又忍不住地张开了：
“苹果，或者牛乳。”
博士点点头：
“很软弱的口味，不过我会试试看。”
软弱？口味？
少女心中一阵失语，但是也差不多明白过来多托雷带来的那管试剂是什么东西。
于是她有意将茶杯放得远了些，以表达她的不满：
“是吐真剂之类的东西吗？”
“您的诚意也太独特了。”
多托雷本人并没有被拆穿后的窘迫，而是往椅背上一靠，二郎腿有些嚣张地翘起，指节互相搭着，姿态悠然地开口：
“毕竟我又不是潘塔罗涅那样的商人，大家都说点真话，反而更能促进我们的合作，您说呢？”
少女的面色很复杂。
若是只是让她喝便罢了，但是与合作伙伴共饮吐真剂这种事情在她不长的人生中还是一个很荒谬的事情。
“你，喝过解药了？”
多托雷无辜地摊开手：
“没有。”
随后又是很桀骜地一笑：
“毕竟这是无所谓的事情吧？”
多托雷的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个字：
狂。
他好像目空一切，所以才用面具将眼遮上——无物配入他的眼。
他自己除外。
“那么，持续时间？”
“一般人的话，那个剂量能持续两个小时。”
多托雷上下打量了少女一下，接着说：
“至于人偶，我不清楚，还在实验。”
好像哪里有些怪。
“实验？”
少女指了指自己，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语气变成了陈述：
“实验。”
多托雷毫无心理负担地点了头：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场生意，谢谢小姐配合。”
好不严谨的实验方法。
少女端起另一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这种实验很容易出现意外的吧。”
“比如，我想让你有一个错误的数据，就可以一直说真话。”
“是吗？”博士似乎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那么，我继续我的实验了。”
“我对您身上的能量很感兴趣，所以请问——”
“您的缔造者，是谁？”
少女的双眼在一瞬间放大，急忙抬手捂住欲张的嘴，用齿贝狠狠咬住了唇，血腥味一下子在口中弥漫开，剧烈的疼痛竟让少女硬生生将话憋了回去。
鲜血顺着少女紧抿的唇线漫延开来，爬到她的唇角，然后缓缓地滴落下来。
看着少女有些狼狈的模样，博士既没有嗤笑，也没有动容，只是点点头：
“低浓度摄入下人偶能依靠外界刺激抑制药物效果。”
少女揩去嘴角的血迹，让黏腻的触感在指尖干涸。
博士很顺手地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少女，然后很不合时宜的继续开口：
“不愿意说？”
“您的缔造者，我认识。”
博士的语气胸有成竹，透露着从容的自信，好像根本无需少女的回答便能洞察到一切。
少女伸出舌尖去舔舐那一块破损，感受着尖锐的疼痛才将将把那声沉闷的“嗯”咽了下去。
但是此时，少女的回答早已不重要了，她的行为已经将答案公之于众。
少女始终没有学会掩饰自己，哪怕是细微不满和猜忌都会在她那张精致的脸上显示出来。
为什么他会选在今天问这些问题？
他知道了多少？又对自己有什么所求？
这个药剂，是早有准备，还是今天突然心血来潮？
事实上，多托雷确实是心血来潮，准确的说比少女以为的要更加突然。、
就在多托雷听到他们已经进入至冬地界的时候，手上刚好是刚刚研制出来的吐真剂。
于是他将实验手套一脱，完全没有理会被绑在一边的“实验品”，就拿着药剂出了实验室。
可怜我们的实验品同志，头上套着麻袋，手脚都被束缚在长椅上，刚刚经受完不知道什么药剂的折磨，浑身透着虚汗。
博士走到门口时，像是突然想起点什么，折返回去，走到试用品的身边，抬手扯掉他的麻袋——
如果少女见到这张脸大概能一眼认出来，这就是她调查的其中一个官员。
只不过几日前还意气风发耀武扬威的男人现在顶着满脸的汗，连眼袋都在哆嗦。
博士指向远处正在工作的仪器和锅炉：
“看好，如果我回来的时候它坏了，我就让你把失败品都喝了。”
很显然，多托雷并没有理会男人被他亲手捆起来的四肢。
“那，那，博士大人，如果没坏......”
博士对于男人战战兢兢的态度很满意，于是笑着说：
“那恭喜你，你就可以喝成功品了。”
博士显然心情不错，鲨鱼牙在实验室冷白的灯光下发出寒光。
“我先走了，我找到，更有意思的实验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