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当博士第五次问出这个问题时,少女不需要再用咬破嘴唇来保持沉默了。
博士并没有再为难少女,结束了实验并没有过多逗留,甚至没有聊他们的后续合作就离开了。
不过,以博士的作风,好像也没有要和她商量的意思。
但是.....
少女总感觉哪里有点奇怪。
不对——
他是怎么进来的???
多托雷并没有离开酒店,而是转身拐进了顶楼的办公室。
潘塔罗涅像是刚刚完成什么工作,正悠哉哉地看着一份娱乐报纸,听到多托雷的声响,抬起头来:
“把备用钥匙归还给前台,并且,要是下次你再刷脸利用特权,我就只能把你拉进黑名单了。”
多托雷将钥匙从口袋里摸了出来,随手丢在了潘塔罗涅井井有条的办公桌上,拉开他对面的椅子:
“下一个实验品什么时候送来,实验室那个有点没意思。”
潘塔罗涅没有管那串钥匙,只是面不改色地继续看手上的报纸:
“有个人是公鸡要保的。”
“等公鸡用完就会开庭,那时候,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潘塔罗涅掀起眼皮,懒懒地看了多托雷一眼:
“别光惦记着你那点实验,别忘了我要的。”
多托雷轻车熟路的在一边扯下一张单子,抓起笔洋洋洒洒写了起来,递给潘塔罗涅:
“嗯,经费通过一下。”
这是哪怕是资本家都要挑一下眉的数额:
“那么多?”
“没办法啊潘塔罗涅,”多托雷的笑容渐渐拉大,语气里满是势在必得,“毕竟,我们要造的,是神啊。”
——
少女本以为自己和博士的合作暂时告一段落,但没想到博士竟然每天雷打不动地来叨扰她,只不过他总算是学会了敲门。
少女在诡异的习惯中慢慢接受了博士的实验,好在他没有再用吐真剂之类的东西来为难她,大概是有关吐真剂的研究已经告一段落了吧?
“今天是?”
博士拿出来的试管里,是蓝色的,浓郁的,黏稠的液体。
“小姐喜欢的牛乳味,您尝尝?”
其实在看到这管药剂的那一刻,这个药剂是什么味道就不重要了。
这个观感让好不容易被少女安抚好的“死”都将少女护在了身后,龇了龇牙。
少女捏了捏“死”塞在她手中的小拇指,笑着揉了揉,然后转向多托雷:
“今天结束之后,我想收一点报酬。”
“有关它的。”
此时多托雷已经将试管打开了:
“当然,尺素小姐。”
黏腻的,灼热的痛苦,随着药剂的吞咽接踵而至。
好像有什么在她的体内流转,蓬勃,然后挣扎着,渴望倾泻而出。
胸口猛地缩紧,让她不得不抓住领口的布料,微微扯开,然后大口地喘息着,让灼热顺着她的吐息散出。
“生!”
虽然少女有在刻意忍受着身体上的不适,但是紧紧贴着少女的“死”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少女已经紊乱的呼吸和升腾的体温。
“死”一双灰瞳恨恨盯着博士,好像在尝试能不能用眼神将他杀死。
“别担心,我只是......”
博士看着少女肌肤下隐隐透出的白光描绘着她的脉络,语气中透露着压制不住的兴奋——或者他根本没有压制的意图。
也许是精神上的兴奋让他口干舌燥,他猩红的舌舔过了他略显苍白的嘴角,再开口,声音竟然带了些颤:
“在帮她解读一些,她感到困惑的事情。”
困......惑?
“死”看向少女——白色的光芒已经爬上她的脸庞,显得她整个人都像是易碎的瓷器;她的腰肢为了缓冲体内的痛苦已经不自觉弓起,背脊的形状一节一节地印在白裙的布料上,好像有什么准备破土而出。
能量在少女的体内流转,最后——
涌入了她的大脑。
什么东西?
是记忆?
不——
是地脉。
或者说,是她亲身经历过的,却在地脉中无权查找的历史。
——
在少女的视野中,时光迅速倒退,太阳从西方追逐着白天,浪花驱赶着海面,瀑布逆流而下,高山之上的暴雪席卷而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当她放下下意识举到面前的手臂时,入目是幽幽的月光,迎面而来是悠悠的清风。
......
少女立马确定了这是哪。
因为她见到了一个人。
迭卡拉庇安。
长时间战争训练出来的警觉让她立马摆出战斗的姿态,看着祂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迭卡拉庇安的眼神有些奇怪,好像在看着什么。
因为手边没有武器,她只能紧紧握着双拳,看着他越来越近——
直到穿过她。
少女一个转身,看见跪在门口的工匠。
他手头死死低着,手中的托盘高举过头顶,上面摆着一张弓。
是,阿莫斯之弓。
迭卡拉庇安眼神淡漠地看着这张弓,伸出手指,轻轻划过弓身,最后勾了一下弓弦。
“她会喜欢吗?”
工匠战战兢兢,连端着盘子的手都有些颤抖,但还是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谁?”
迭卡拉庇安皱着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高傲地扬起头:
“我不必在乎她喜不喜欢。”
好像又感觉有哪里不对:
“不,我赐予她的,她必须喜欢。”
这句话好像终于让这个无理的王满意了,祂点点头,阔步走出了房间。
守在一边的侍从很有眼力见地接过工匠手中的盘子,快步跟了上去。
工匠如释重负,想要站起来,却被头顶的风墙弹回。
少女目睹了,下意识抬脚追了出去,没想到穿过了那扇门,又回到了迭卡拉庇安的房间。
少女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转身看向自己跑来的方向,却看见迭卡拉庇安直直盯着她。
少女的心中警铃大作,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却发现祂视线的聚焦没有任何的转变。
于是她开始顺着迭卡拉庇安的视线转过头,发现祂其实看向的,是窗外的风墙。
风墙咆哮着,呼嚎着,碾碎着倔强的一切。
迭卡拉庇安对于祂一手树立的风墙,向来是自豪的,得意的。
只是此时,祂的眸中竟罕见地出现了一线迷茫与动摇。
蓝天,白云,飞鸟。
哪怕在迭卡拉庇安的眼中,这也太过陌生了。
“她想要,那样的日子吗?”
祂的语气懊恼又烦闷:
“想要,没有我的日子?”
像是察觉到了神明的情绪,窗外的风变得飘摇,但是这只是转瞬即逝的,马上,风就变得更加猛烈,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
“算了,有些情绪罢了。”
祂的声音有那么一点不自信:
“冷落她一段时间,就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