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了沟(奶奶的娘家)有一个人姓刁,叫刁老四。
因为村子离山近,每家每户又都是用石头垒的院墙和房子,垒房子的石头呢也并不是整齐成块的,而是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头,然后用黏性很强的黄土和成泥,里面再加一些干草充当水泥的作用。
房子和墙朝外的那一面都是有缝隙和洞洞的,屋子里在抹上厚厚的用黄土和干草和成的泥巴,在盖上屋顶,一座房子就建好了。
这样建的房子和院墙的阴面,也就是照不到阳光的这一面,房子墙壁上的洞和缝隙都是蛇喜欢待的地方。
蛇也喜欢吃鸡蛋,家里养过鸡的都知道当你家的鸡“咯咯、咯咯”的叫,还伴有扑腾扑腾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鸡窝里进蛇了。
蛇来吃鸡蛋,鸡下完蛋看见了蛇,受惊了,就会乱叫乱飞。
这时候就需要有人来抓蛇了,因为大一点的蛇不光吃鸡蛋它还会吃鸡。
刁老四就是村子里公认抓蛇的。
刁老四这个人,胆子大的不得了,没有不敢抓的蛇、不管你是多大的蛇,他都手到擒来,但是就是被他抓住的大多数的蛇都活不了,他都会把蛇炖了吃,还美名其曰:这叫小龙肉。
刁老四是个光棍,家里就他和自己的老母亲。
母亲呢是个瞎子,但是刁老四跟别的光棍可不一样,他很孝顺,而且人长得也很英俊,衣服虽说补丁比一般人的多,但是人家的衣服很干净,就连家里面也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田地里面的活也是把好手,就是家里太穷了没娶到老婆。
“四大爷,在家吗?”小英子在大门口喊道。
刁老四听见声,从西屋的炕上起来,抓了件衣服穿上就往屋外走,嘴里应道:“在家呢,怎么了英子”
小英子忙着回道“四大爷,我家鸡窝进去个蛇,铁锹把那么粗的,我小弟没看见有蛇,伸手掏鸡蛋被蛇咬了,没一会就肿了”
刁老四这时已经走到了大门口,提了提踩着的鞋“走,去你家”
刁老四和小英子前脚刚迈进院,英子妈抱着英子的弟弟随后也回家来了。
“弟妹,柱子的胳膊没事吧?”刁老四问道。
“没啥事,小张大夫说了打几天滴流瓶就行”英子妈回道。
“四哥,你来了?那蛇还没走呢,还在鸡窝里面呢,盘成一坨了”英子爸闻声从屋里走出来了。
“行、我这就把这蛇抓出来”刁老四边说话边走向鸡窝,到了鸡窝门口,略微猫了一下腰,往鸡窝里看了一眼“英子,去把你家烧火棍给四大爷拿来”
“哎”英子应了声就往堂屋跑去,等进了屋,直奔灶台旁边拿起烧火棍子就往屋外跑:“四大爷,给。”
刁老四接过烧火棍,就把带叉的那边伸进鸡窝里,用叉子的那一边压着蛇的身子往外扒拉,那蛇的尾巴很快就被扒拉出来了,看见蛇尾巴,刁老四扔下烧火棍就往外拽“离远点、我把它薅出来,看它咬到你们”
英子一家一听马上躲到一旁,等着看刁老四怎么抓蛇。
刁老四使劲拽蛇的尾巴,蛇就拼命的往石头缝里钻。
刁老四“嘿”了一声“痛快出来,你偷吃鸡蛋还咬了人,你不出来我可上手段了啊”
蛇怎么会听懂他的话呢?现在它被吓的觉得还是藏起来比较好,于是蛇拼了命的往墙里钻,刁老四来了火气“英子去给大爷找个火柴来”
英子应了声,跑进屋里不一会拿了盒火柴,站在了一边看着刁老四。
“把火柴划着了,烧蛇尾巴”刁老四双手使劲的拽着蛇尾巴对英子说。
“我不敢”英子害怕的摇头
“让你爸来,瞅啥呢老弟?你来,划着了烧蛇尾巴,快点、一会我可薅不住了。”刁老四冲着英子爸喊道。
“哦,哦,好”英子爸接过火柴划着了,对着蛇尾巴烧去,顿时一股怪味子散发出来。
味道很难闻,大家都忍不住捂嘴,试图阻挡一下味道,只有刁老四没腾出手捂嘴,因为他双手还抓着蛇的尾巴呢。
“我的妈呀,墙里漏出来好多蛇”英子惊慌的喊道,就见英子家的墙里面冒出来很多蛇的脑袋,大的小的都有,都只是漏出了脑袋。
刁老四邪气一笑“出来吧你”一使劲,鸡窝里的蛇就被薅出来了,刁老四手快速的抓住蛇头不远的位置,蛇就好像面条一样一动不动。
刁老四冲着蛇嘿嘿一笑“今晚又有下酒菜了”
英子回过神来,才发现墙里冒出来的蛇都不见了,不禁有些称奇,又看见刁老四把蛇往肩膀上一搭,那条蛇就像根绳子一样耷拉在肩膀上。
英子爸送着刁老四到大门口,刁老四摆手道“别送了,也不是外人,今晚去我那喝点啊?”
“不去了四哥、我也不敢吃蛇肉,哪天的,你来我家叫你弟妹整两菜咱俩喝点。”英子爸回道。
“行吧,这小龙肉一般人没这口福”说完刁老四哼着小曲走了。
英子见老爸关上半门子好奇的问道“爸,为啥那蛇在我四大爷肩膀上那么老实啊?它咋跟面条似的了”
“小孩子家家的哪有那么多问题”英子爸不耐烦的说道。
我记得小时候听到这里,我也问奶奶“为啥那蛇不缠刁老四啊?”
奶奶摸了摸我的头“因为杀蛇,吃蛇吃的多了,蛇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就吓得不敢乱动了”
蛇最后的结局是被刁老四给炖了。(现在不许吃蛇啊!我这是故事)
一天,刁老四上地锄草,锄了一下午有些累了,找了个树荫把衣服铺地上,仰头躺在地上再用帽子盖住脸就睡起觉来。
一般人是不敢在地里睡的,都怕被蛇啊虫子什么的咬一口,但是刁老四他不怕呀,因为蛇都怕他,看见他都不敢爬走,立马就盘成一个圆盘子形状,老实的很。
刁老四这一觉睡的香啊,一觉醒来太阳都快落下去了,刁老四伸了伸懒腰,懒洋洋的起来,抖了抖衣服上的土,结果抖出来一条小白蛇,小白蛇掉地上立马就不动了。
刁老四见状拎起蛇尾巴对小白蛇说“你胆儿挺大啊?还敢往我衣服里爬?我要不抖了出来你,你还想咬我一口呗?”说完就把蛇往肩膀上一搭拿起锄头回家去了。
晚上小白蛇也被炖了,当了下酒菜,喝完酒的刁老四躺在西屋的炕上呼呼大睡,半夜瞎了眼的老母亲听见有人敲门,敲了半天也没听见刁老四起来开门。
瞎妈妈问“谁啊?大半夜的有啥急事吗?”
“我家孩子不见了,想问问你们看见了么”外面有人回答道。
“你家孩子?你谁家的啊?姓啥啊”瞎子妈妈起身摸摸索索的下地准备开门。
“我姓常啊”门外的人回道。
“常?我们头了沟没有姓常的啊?”刁老四的妈妈刚摸到门插子上的手顿了一下。
这时刁老四听见了动静,迷迷糊糊的从西屋走出来“妈,大半夜的,你跟谁说话呢?”
刁老四的妈妈忙回身“一个姓常的说他家孩子丢了,问咱们看见没?”
“哎呀,那可不得了,丢孩子可是个大事啊,这姓也不是咱们村的,这是找到咱们村了,我也跟着找找去”说完拿开门插子就推开了门。
屋外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月亮照的外面亮堂堂的。
刁老四眨了眨眼“这人走的还挺快”说完关上门扶着母亲回到东屋。
“妈,你睡吧,我出去看看能不能帮个忙啥的”说完也不等母亲回话就往外走,关好门就往村子里走去。
留在家里的老母亲听见堂屋有簌簌的声音,由于眼睛看不见她也没往心里去以为是耗子,心里想:等四儿回来告诉他屋子里有老鼠了。
过了没一会刁老四回来了,听见声音的瞎妈妈问道“找到了吗?孩子?”
刁老四气丧的说“没看见人啊,我找了一屯子,我也没看见找孩子的人啊?这走的也太快了”
刁老四的妈叹口气说道:“孩子丢了大人肯定着急,看没有就去下个村了吧”
刁老四说“妈睡觉吧,明个问问就知道哪个村的丢孩子了”
第二天一早,刁老四就去问了村子里的人昨晚有个姓常的孩子丢了,知道哪个村的吗?找到了没?
村里的人被问的一头雾水的,没听说谁家孩子丢了啊?昨个晚上也没人来自己家敲门啊。
到了晚上,刁老四家的门又被敲响了,这回刁老四没睡着,边起身边点灯“谁啊?”
“我家孩子不见了,你看见了么?”门外传来一个男的声音。
刁老四这时走到了外屋地的门口,正准备打开门插子,就听外面的人又说“哦,不用找了原来在你家。”
刁老四一听急了“别放屁、我家哪有小孩子”说着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白衣服的男的,三角眼,眼里含着眼泪“原来你把我家孩子吃了”
刁老四更来气了“你是傻子吗?我怎么可能吃孩子”这时候刁老四的妈妈也摸索着来到外屋地,就听见门“咣铛”一声,她还以为打起来了,忙着解释道“这位年轻人、我家真没看见你家孩子,我儿子老实着呢!是不是有啥误会啊”
“是吗?可是我都闻到我家小儿子的气味了,这个味道是从你儿子嘴里传出来的,没错!跑不了了,就是他把我家孩子吃了,刁老四是吧?你之前吃我们的子孙我也没说什么,毕竟弱肉强食,但是你竟然我吃掉我小儿子,这我就不能忍了!他都修炼100多年了,正是蜕皮的虚弱期,就被你吃了?你说你该死吗?”
刁老四的妈妈一听也明白了,怪不得人家说姓常,在农村蛇也叫长虫,一谐音可不就姓常吗?想到这老太太忙着跪在地上哀求“常仙大人,求你原谅我儿子吧?我替他偿命”便磕起头来,不一会额头就磕出血来了,但是她不敢停啊,这孩子不听话啊,之前她就劝过自己儿子,不要乱吃,什么东西都是有灵性的,他不听,这回惹祸了,杀身之祸啊。
被掐住脖子的刁老四看见月光照在男子的脸上,恍惚间好像看见一条大蛇,他瞬间明白了,他乞求的看着男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请放过我母亲吧!”
男子冷笑了一下松开手,望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瞎老太婆对着刁老四说“给你两天时间,安排好你母亲,我到时候来取你命给我儿报仇”说完就不见了。
刁老四躺在地上咳嗽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扶起自己的老母亲“妈,别嗑了,都走了”
老母亲恨铁不成钢的拍打着刁老四“你个死孩子,我跟你说不要吃蛇,你不听啊,这回可怎么办啊”
刁老四抹了抹眼泪“妈,儿子不孝啊,我….我…我死了到没事,但是你怎么办啊?没有我你怎么办啊。”
刁老四扶着妈妈坐在炕头边上,老太太一听也悲从中来,哭的撕心裂肺的,边哭边喊“可怎么办啊,我的儿啊”
附近的邻居听见了母子两人的哭声,以为出了什么事,都拿着家伙什儿跑了过来,等听了前因后果有人给刁老四出了个主意,叫他去南村找姜老太太,她是胡家的出马弟子叫她给说和说和。
第二天一起早,刁老四就来到了姜老太太家,不过家门都没让他进,姜老太太站在院子里看着刁老四,还没等他开口就说“你回去吧!你这事我看不了”
刁老四一听神人啊,立马跪下咣咣咣一顿磕头“大姨我知道我惹祸了,自己死了不要紧,我还有一个老妈妈,眼睛不好使,我要死了我妈以后可怎么活啊,求求你帮帮我吧,”
老姜太太有些无奈道“你吃的小白蛇那是有修行的,人家现在家里的长辈都打过招呼的,你说这怎么整?”
刁老四嗑的头都出血了,血顺着脸颊滴在黄土地上:“大姨,我知道,我死了倒没什么,关键是我妈怎么办?可怜我的老妈妈了,估计要跟我一起死了,求你给指条活路。”
姜老太太的丈夫从堂屋走出来了,嗑了嗑烟袋锅子:“这虽说咱们有错,但是也不致死吧?老婆子你给商量商量,留条命受点罪吧!”
姜老太太叹了口气,回屋了,不一会脸色有点缓和的走出来,对着跪在地上的刁老四说:“好说歹说人家吐了口,后天晚上你要撑过去,就留你一命!但是人家孩子的尸骨你得给安葬好,还要香火供养人家孩子”
刁老四一听忙着道谢,道完谢又有些失落,什么叫撑过后天晚上啊?眼睛迷惑的看向姜老太太。
老姜太太看了眼自己男人进屋关上门,老爷子走到刁老四跟前,趴在他耳朵上叽叽咕咕的说了一大堆,刁老四时不时的点头。然后又郑重地嗑了个头道了谢,便急急忙忙的回家了。